李隆盛?最爲忠貞的一人?
前世,李隆盛倒是時常握着自己手,情意綿綿地一再重複那句話:“時雨,朕必不負你。”
一聲又一聲,不斷在耳畔迴響。可結果,他卻抱着文非墨你儂我儂,完全將她棄之不顧。這就是所謂的忠貞不二?
文時雨猛然哈哈大笑,假裝被李隆昌的話給逗笑。
“胡鬧。”她嬌嗔一聲,眼角泛着淚花。
“我並無胡鬧。七哥確實是忠貞不二之人。”李隆昌像個稚氣的孩子,絲毫不肯別人質疑自己的眼光,甚至有些惱怒地瞪着時雨眼角掛着的眼淚。
“你怎沒胡鬧?七皇子眼中,凡是女子都是尤物,不是嗎?”文時雨戳着他的額頭。
少年急的紅了臉,孩童似的,用帶着點倔強的神色望着她。於是她的笑聲更加不可收拾。
連李隆琰在門外,都聽得了她誇張的大笑,被吸引了進來。看着她張揚而率真的微笑,想到她以前那般如履薄冰的度日,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完全掩藏,可是在李隆昌面前卻這般的率真,一時之間心裡劃過一抹異樣。
“身爲女子笑得如此豪爽,怕是隻有你一人。”李隆琰掀起簾子,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看着文時雨。
文映姚站在他身後,全神貫注看着他。
李隆琰如果果真如傳聞中那麼花心,那他的確也是有花心的資本的。僅僅是一個背影,便足夠看癡了文府三小姐。不過她也不敢久看,畢竟尚未出閣。怕留人話柄。
文時雨好笑地看着這一幕,眼珠子一轉,朝李隆琰笑到:
“女子不可笑得豪爽?看來五皇子見識並不淵博。”
李隆琰來了這麼半天,終於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我若不算淵博,難不成淵博之人是你?”
文時雨輕輕欠身,波瀾不驚的眼瞳與李隆琰對望:“我怎敢自認見識淵博呢?只是五皇子因豪爽二字便妄下定論,實在有點狹隘。”
李隆琰飽含笑意的目光全然落在文時雨身上,令被忽略的文映姚有着半分的不悅。
竟敢當着她的面勾引五皇子,簡直令人可恨。若非五皇子在此,她必定要好好教訓這小賤人,讓她跪地求饒。
可,這也是在心中想想罷了。摸摸那條已經瘸了的腿,輕微的痛楚,似在提醒她,只要她敢輕舉妄動,文時雨只會想出更爲狠毒的方式對待她,說不定會讓她與五皇子共諧連理的機會都被剝奪。只得恨恨地站在一旁,看着二人打嘴仗。
“你認爲如何便如何。我總是該讓着你的。”李隆琰眯眼輕笑,意味深長。隨即,他的目光落在文時雨尚未更換的衣服上:“你不願意試試騎着汗血寶馬馳騁?”
文時雨慵懶一笑:“如此冰雪寒天,怕汗血寶馬也未願意馳騁呢。”
“你怕冷我便將此衣給你披着。”李隆琰看了她一眼,脫下自己狐皮大氅丟進她的懷裡。臉色分明有幾分不悅。
文時雨卻不怕他,毫不客氣地把大氅丟了回去:“我只是認爲汗血寶馬並不適合我罷了。五皇子,你若真想找人陪你去賽賽馬找我姐姐不可嗎?”
她看了文映姚一眼,三姐一定會很樂意作陪吧!
果然,文映姚立刻上前,喜不自禁地說:“五皇子,我自幼騎馬,若能陪五皇子賽賽馬必定是一件享受的好事。”
若能夠讓五皇子對自己有所欣賞,必定會能讓五皇子喜歡上自己。文映姚盤算着,嘴邊始終掛着一抹笑。
李隆琰別有深意看了看文映姚,又看了文時雨一眼。片刻,他做出了決定:
“既然如此,你便去更換衣衫,帶非墨一同去賽馬。”
文映姚的笑容剛涌上脣畔便僵住了卻還是柔和的點了點頭,讓丫環扶着她,步伐緩慢,儘量優雅地朝門外走去。
可她的動作是如此怪異,想不顯露也不可能。
文映姚離開之後,李隆琰繼續催着文時雨去更換騎馬裝。
“峻熙,你就不能讓我在房裡好好待上一天嗎?汗血寶馬,理應符合男子身份,從未有女子騎過。”文時雨輕輕說着,皺了皺眉,有着一絲的疲倦。
“難得我盛情邀請你,你卻再三推託究竟爲何?”
李隆昌見他爲難時雨,不由出言相護:“五哥,時雨身子虛弱,外面冰天凍地,你怎不讓她在房間裡歇息呢?”說着,朝時雨丟了一個討賞的笑容。
李隆琰看着兩人四目相交,似有情意流轉,心中越發煩躁了。
兩個小人兒完全無視他身上散發的冷氣,自顧自的玩得開心。
文時雨看着李隆昌無知無覺的傻樣子,欣羨地想,這纔是真正愛上一個人,會有的表情吧!爲什麼前世的自己,從來就沒有發現過,李隆盛每次跟自己說愛時,情意根本未能抵達眼底,只是空有其說罷了。而她卻如同所有單純女子那樣,一腔情願的信着。
每每想起,還真是可笑。
正想得出神,突然之間,一把熟悉的嗓音響起,令文時雨猛然清醒。
是文非墨來了。今天,她穿了一身鮮紅的騎馬裝,秀長的頭髮輕輕盤起,用一枚古拙玉簪簪住,優雅的身形中透出股男子的帥氣。
她伸手輕輕搭在時雨的肩膀,滿是擔憂地凝視着她:
“妹妹,你若不舒服便歇息,別硬來。”
她的語氣是那麼溫柔,彷彿真有多關心人一樣,可是時雨卻聽懂了,她話語透着的微弱諷刺跟挑釁。
嘖嘖,文非墨,我輸給誰,都不會輸給你的。
這樣想着,時雨垂下眼簾,淡淡地揚起一抹笑容:“姐姐的擔心,時雨心領。若只是騎騎馬,還是無礙得。”
這話落入文映姚的耳中,立刻把她氣的半死。她不是說不去的嗎?怎麼二姐一來,就要去了。心裡在想什麼?不管,若她膽敢跟五皇子眉來眼去,哼!。
李隆昌倒是真的有些擔憂了。
文時雨輕輕一笑;“我可不是老弱病殘,別憂心。”隨後,便打發了一干人去門外等候她更衣。暖色開了衣櫃,取出她僅有的兩套騎馬裝來。
她略一思量,便示意暖色替她更上綠色的騎馬服。
綠色的騎馬服雖然不怎麼起眼,可,冬季最缺綠色,相對起紅色的豔麗,綠色更爲搶眼。
文映姚不耐地陪着衆人站在門口,她本是極喜歡紅色,怎知一向陽春白雪的非墨,今日也選擇了大紅騎裝,往她跟前一站,立刻將腿腳不便的映姚比到了泥裡。心中揣測着時雨等會的裝束,默默地祈禱,穿大紅色騎馬裝的人,可不要再多了一個。
可是,隨着門簾的掀起,文映姚突然希望,時雨要是也穿着紅色的衣就好了。
荒涼的冬色下,少女一身碧綠,彷彿嫩蔥似的,極是招人。
而李隆琰,恰好也穿的是綠色的衣服。
兩人往衆人眼前一站,男俊女俏,分明是一對天作之合。
直把文映姚瞧得,心裡直冒上十年的老陳醋。
文非墨倒是依舊一臉溫和,她早已知道文時雨今時與以前截然不同,這點小招數自然是預料之中的。
李隆琰滿意地看着她一出場,便引起了局面的變動。不過,這還不夠,想要成爲的她正妃,必須像劍一樣鋒利,所向披靡。於是,他又輕輕推了一把:
“聽聞四小姐的騎術十分了得,不知今日我能否有幸目睹?”
“五皇子過獎了,我只是一介閨中弱質女流,足不出戶,何來騎術了得之說?”
不錯,她的確騎術很好,只是,若展現騎術,必定會惹來文非墨的防備跟文映姚的強烈憎恨。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怎能爲這片刻之爭,毀了自己的計劃。
李隆琰卻不肯放過她:“只是謠傳便如此厲害,我可不敢想象你使出本事會是什麼樣。”
文時雨默默地看了眼文非墨跟文映姚,緩緩道:“我們走吧。”
冬日上午,陽光雖盛,卻並不能壓住積了一夜的冰寒。文時雨攏了攏手裡暖爐,她的傷勢雖然痊癒,可這從小飽受虐待的身子,卻依舊有些虛弱。否則,她怎麼會允許文非墨與文映姚,如此囂張在府裡橫行呢。
李隆昌見文時雨的脣有些蒼白髮青,連忙解下自己孔雀羽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叫你不要出來,偏要跟五哥出來。”
少年埋怨着。
時雨聞言卻笑開了眉眼。見時雨不但被五皇子另眼
李隆琰正欲解披風的手一頓,隨即不動聲色地,假裝鬆了鬆繩帶。只是,心裡怎麼都愉快不起來。爲什麼他每次,都會落在老八後面?
“卻是沒想到,八弟也有此柔情一面。”他打趣着,這話裡有多少酸意,就只有李隆昌聽不出來,反而上前和他聊了許多。
只可惜兩人完全不是一個水準,總是被李隆琰戲耍着,說着些讓人暗暗發笑的天真話。
文時雨看着他,宛如個孩童般肆無忌憚地袒露着自己的想法,心裡那塊長期被陰暗遮蔽的天地,漸漸地,透過一絲暖意來。一直充滿防備的緊繃脣角,慢慢軟化了下來。
她看着他,卻不意李隆琰也一直在暗暗觀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