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青桑未曾歇息,馬不停蹄地就去看了草香、常安、巧綠還有水慄。
草香身子還是很虛,但已能起身走動,而常安也許是身體底子不錯,兩天時間也能下牀了,而且氣色也很不錯。
巧綠也醒轉過來,只是不願搭理任何人,只是流淚。青桑勸了她幾句,卻沒反應。青桑知道她受驚過度,怕是這精神一會半會的恢復不了了。長嘆一聲,再看了水慄。
水慄臉上已不再流黃水,一個個水泡也變得幹縮,不再似昨日那般觸目。只是,青桑問了褚連瑜,知道這相貌怕是毀了。
“你們別攔着我,我要見褚連瑜。”一洪亮的女聲響起,隨之而見的是一穿着有些怪異的少女。
“稟公主,奴才已與拉珍曼巴說了請她等候,由奴才稟報公主,再……可是……”一男奴害怕地跪在地上,說着他是要來稟報的,只是攔不住拉珍。
“沒事,你下去吧。”青桑溫和地說道。
男奴戰戰兢兢地起身,見公主沒怪罪他,只覺幸運,趕緊退了下去。
“救人要緊,所以我纔等不及他稟報就進來了。公主,人在哪?”拉珍大大咧咧地說道,絲毫沒有懼意。
青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問道:“你叫拉珍曼巴?你來救誰?”
“呵呵呵,你真逗!我叫拉珍,不叫拉珍曼巴。”拉珍呵呵地笑着,笑得耳垂上的耳墜子直晃悠,那樣子倒平添了一份純真的美。
青桑好奇地看了看瑪喜。
瑪喜趕緊解釋道:“公主,這曼巴是大夫的意思。拉珍的全名叫古麗拉珍。”
青桑知道自己誤解後,也覺好笑,問道:“大妃與你可是親戚?”
拉珍撲扇着長長的睫毛,一邊想一邊說:“大妃的母親和我的祖奶奶是姐妹。”
青桑在腦海中繞了一圈,好笑道:“如此說來,你只要說大妃是你的表姨不就行了?”
拉珍也笑了,說道:“嗯,你真厲害,我是叫大妃表姨。”
“呵呵!”青桑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拉珍還是大夫呢,整個小迷糊。
“那是大妃讓你來的?”既然是大妃的外甥女,那肯定是大妃讓她來診治水慄的。
“嗯,對啊,表姨說你這有四個病人,只有褚連瑜一個曼巴,所以讓我來幫忙。”拉珍說完,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褚連瑜,興奮地跑過去,拉着褚連瑜的手搖晃着,大聲說道:“褚連瑜,我來幫你了,你高興嗎?”
褚連瑜窘得拼命想把手拽出來,一邊說道:“拉珍,男女授受不親。”
“什麼手手不親,我拉着你的手還不親嗎?”說完,拉珍似是想到了什麼,拉着褚連瑜的手親了一口。
這舉動羞得褚連瑜滿臉通紅,青桑則目瞪口呆。瑪喜臉色倒很平靜,沒有驚駭之色。而剛剛聞聲出來透透氣的草香、常安見此也是嚇了一跳。
“你是說這樣親嗎?”拉珍舉起自己的一隻手遞到褚連瑜面前,說道,“我親了你,你也要親我一下。”
褚連瑜只覺得羞愧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青桑見了褚連瑜手足無措,窘得不行的模樣,好笑着上前拉過拉珍舉在褚連瑜脣邊的手,笑着說道:“褚太醫這幾日連日的照顧病人,實在是累了,連這‘親’的力氣都沒了。拉珍曼巴還是快快幫忙救治病人吧。”
拉珍聞言,竟也信了,一邊嚷嚷病人在哪,一邊衝着褚連瑜說道:“你去休息吧,今天我來照顧他們。”
說着就跑到常安、草香身邊,對他們上下其手,邊摸邊問:“你們傷在哪了,給我看看。”
慌得兩人邊說沒事邊往房間躲去。
“拉珍竟然是個大夫?”說實話,青桑見她傻傻呼呼的樣子還真不相信她會是個大夫。
不過,有一點,青桑已經明白了,她這府裡的情況怕是戎王、大妃早就清清楚楚了,即使她從未與人說起昨日的慘案中還有幸存者以及還有一個宮女草香來之前就受了傷。再想想,這兩天人來人往的,又有人幫着擡傷病員,自然會有人稟告了大妃、戎王。其實,這也不足爲奇。
“公主,王子回來了。”剛剛攔着拉珍的那個男奴又進來跪下稟報。
“嗯,王子在哪?我這就去。”青桑道。
“稟公主,王子一回來就去了廚房,說是尋了好吃的要給公主做。”男奴道。
“什麼?他要下廚?”青桑奇道。
“是的。王子是這麼說的。”男奴道。
“是嗎?你起來吧。瑪喜,我們去瞧瞧!”青桑有些好奇,更有些興奮,這符熙給他尋了什麼好吃的呢?
瑪喜趕緊應了,隨公主前去。
“對了,你叫什麼?”青桑忽然回頭問剛剛起身的男奴。
“回稟公主,奴才叫關舟。”男奴又跪下回道。
“好,關舟,你記住了,以後不必跪着說話。”話畢,青桑帶着瑪喜就朝廚房走去。只留下滿臉錯愕的關舟。
剛到廚房外,就聞得一陣誘人的香氣從廚房傳來。
青桑走進廚房,見符熙正大刀闊斧地在揮刀斬骨頭。爐竈旁邊一個男奴正在生火燒水,而一個女奴正在廚房後門處殺雞,手起刀落,那隻雞不叫了。
青桑走近一瞧,見砧板上其實放着的是肉,只是青桑站在符熙後面見他揮刀用力的模樣,以爲他是在斬骨頭。
“符……駙馬,你在切肉?”青桑柔聲問。
符熙扭頭一看,是青桑,憨憨笑道:“是啊,我見你胃口不好,這兩天一直吐,估摸着你不適應這裡的飲食。所以今早一起來,我就騎馬去了多賽城,那裡客商雲集,貨物種類繁多,應該有你愛吃的菜。”
青桑愣了愣,她沒想到符熙一早不見了是給她尋菜去了,感動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呢?”
“我去了褚太醫那,問了草香。”符熙說完,又埋頭切肉了。
青桑心潮澎湃,感動地說不出話來。她一直覺得符熙直爽豪邁,卻沒想他竟如此細心。
“買了交給下人們便好,何須你動手。”青桑見符熙切肉的樣子,知道他肯定沒進過廚房,做過菜。
“我一回來就問了他們,竟然沒一個會做玄朝菜。沒辦法,只能我親自動手了。”符熙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說道。
青桑見他滿頭大汗,應是馬不停蹄地趕回,沒有歇息就到廚房忙活開了。
掏出帕子爲他輕柔地擦去汗水,溫柔的樣子讓符熙失了神。青桑輕聲說道:“那你就會做了?”
符熙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我沒做過,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放心,我領悟的快。”說着,又低頭去折騰砧板上的肉了。
“我來吧。”青桑伸出手,搶過符熙手中的菜刀,不由分說地就上陣了。
看着青桑有板有眼地在那切菜,符熙奇道:“你竟然會!”
青桑笑了笑,說道:“爲討父皇歡心,我從小就悄悄學瞭如何做菜。若父皇到了母妃宮中,我便親自做於他吃。所以這纔會了。”青桑隨口編了個理由,打消了瑪喜等人的疑惑。其實,會做菜已是前世的事了,這一世一直衣食無憂,除了那次去太初觀尋太子時,做過一次蛋黃酥外,還真沒再動手做過飯菜了。這次操刀,雖手法已不熟練,但技巧還是知道的。所以做起來也是有模有樣。
符熙聽懂了她的意思,估計她是在蒲府裡學得,又不能直說,便編了這個理由。於是不再多問,開始站在青桑旁邊滔滔不絕地講起了今早到多賽城買菜的事。
“草香與我說你在宮裡的時候愛吃宮保雞丁、胡蘿蔔炒肉片、紅燒雞翅、紅燒肉、乾煸青椒……還有好多好多的菜名。我去了多賽的東市,找到了賣豬肉的,賣雞的,賣豆腐的,卻怎麼也沒找到賣胡蘿蔔的,最後我又跑去了西市,竟還真被我找到了。”符熙一邊說,一邊從牆角的布袋裡掏出一根胡蘿蔔,說道,“你看,不錯吧,還很新鮮。”
青桑的眼淚一滴滴落到了砧板上。
符熙仍在講着,沒注意到青桑已感動地哭了。他繼續說道:“買了這些後,我在想這紅燒肉和胡蘿蔔炒肉片都還簡單,這宮保雞丁是怎麼做的呢?於是,我就去問那些賣菜的,誰知道這些人說法都不一樣,有些說要用辣椒、有些說要用土豆,還有說要用黃瓜,最後沒法子,你知道我去問了誰嗎?”
青桑使勁嚥了咽口水,努力用正常的聲音回道:“問了誰?”
符熙說:“我被這些人說糊塗了,靈機一動,這道菜怎麼做,飯莊老闆應該最清楚。於是,我就跑去飯莊問了,才知道這道菜要用炒花生、黃瓜丁、紅尖椒、食鹽、花椒、姜、大蔥、料酒、醬油、香油。我一聽就懵了,竟然要用這麼多,那老闆熱心,見我不懂,就給我將這些原料都給備了,只是這黃瓜很難運到此處,所以沒有。呆會你就將就着做了吃吧。”
說完,符熙用從布袋裡掏出一隻小匣子,打開后里面散發出了刺鼻的姜、蒜、蔥味。“我本來想讓老闆做了這道菜帶回來,但想着騎馬顛簸,又有些路程,帶回來時都冷了,不如現做新鮮……”符熙話未說完,青桑在姜蒜的氣味刺激下,忍不住乾嘔起來,慌得符熙、瑪喜又是拍背,又是端水的。
青桑嘔完後,擡起頭,符熙見她滿臉淚水,心疼極了,懊惱說道:“都是我不好,拿這些東西讓你聞了,你不喜歡這個氣味是嗎?我這就扔了。”
青桑喝了口水,氣息漸漸平穩,攔住正要扔東西的符熙,說道:“別扔,還要做菜呢。”
符熙說:“可是,你瞧,你眼淚都嘔出來了。”
青桑聞言,再也忍不住哽咽道:“你怎麼這麼傻,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