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楊建軍家裡的“藏玉”看了個遍，秦洛也感覺開了不少眼界。
有些東西，自己知道，不過沒有親眼見到過。
要想自己去收羅，既費時，也費力。
現在，一次性的，跟逛博物館似的，看了個爽……
秦洛的心情，也頗爲快意。
並且從中總結出一些東西。
現代的玉雕技法，和古代比起來，在巧思上，其實是有所進步的。
畢竟，信息大爆炸，玉雕師的見識和視野，都開闊很多，可以發揮的靈感和元素更多。
但，在一些需要“精工”的地方，則是有所不如。
這無非還是市場化自然選擇的結果。
聰明和堅韌這兩種品質，有的時候，是存在互斥關係的。
選擇多了，想法多了，心，自然就浮了。
……
中午在他家吃過飯。
下午，秦洛便進入雕刻節奏。
楊建軍經營的和合玉器，主要賣的是成品，有不少合作的玉雕師，經常走這種合作的路線。
他們出材料，出工費，玉雕師製作成品，然後拿出去，或售賣，或拍賣。
相當於一次性買斷。
在和和合玉器合作的衆多玉雕師裡，秦洛的工費，算是獨一檔的。
與玉同價。
這樣的價格，當真算是天價了。
不過，楊建軍是個精明的商人，他已經意識到秦洛目前的名氣，配不上實力，未來必定有不小的升值空間，甚至這價格，都能成爲炒作的噱頭，於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做生意就是這樣，全看眼光。
不止是看商品的眼光，還有看人的眼光。
對於這樣的合作，秦洛自然也是求之不得，自己現在“負債累累”，正是缺錢的時候，況且還能雕玉，何樂而不爲？
於是一拍即合。
……
選定的第一件，是一對龍鳳玉牌。
玉牌，是最常見的器型。
子岡玉中，子岡玉牌，也是雕刻數量最多的。
屬於基本功。
不過，越是基本的東西，就越考驗水平。
子岡牌開始流行於明清，頂部有孔，可以穿線，大都是矩形，長寬按照黃金分割比例製作。
玉面突出特點是：大小適中，方圓有度，刀工精緻，字體堅挺，底子光滑。
雕刻時，一般都是兩面雕刻。
一面畫風景山水，人物花鳥。
另一面，則是詩文、書法、印章，將人文氣息和白玉，完美融合。
陸子岡本人雕刻的玉牌，目前傳世的不多。
不過，作爲這款器型的集大成者，按照現代商業理論的說法就是，陸子岡開創了一個新的品類。
所以，以他命名。
之後的玉雕師，但凡按照這種“格式”雕刻的玉牌，都可以稱之爲子岡牌。
秦洛現在正在雕刻的這兩塊料子，是山料。
不過溫潤剔透，潔白無瑕，也是難得的精品。
從那塊95于田料中，取下來的。
籽料經流水沖刷，大都是卵石形，用來雕刻方正的玉牌，屬實是太過暴殄天物，要浪費很多，所以還是山料更爲合適。
在經得秦洛的同意後，楊建軍把公司目前的十幾個玉雕師，都喊了過來，詳細觀摩。
現在秦洛正在雕。
茶姐在直播。
鏡頭外，楊建軍便和自家公司的玉雕師，很小聲的聊着。
和合玉器的首席玉雕師，名爲袁峰。
他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三十幾年前，出身於滬市玉雕廠合作的中學，學習繪畫和雕刻，學成後留在玉雕廠，成爲玉雕師，之後又系統學習了素描，西畫，和國畫。
練得是童子功。
又浸淫大半生。
現在剛滿五十歲，終於走向人生巔峰，算得上是大師級別的人物。
在這個領域，也算是當打之年。
只是，微禿。
“手法還可以。”
此時，看着秦洛的雕刻，他略顯矜傲的評價，眼神中也有些滿意。
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水平，確實，也不錯了。
楊建軍看了他一眼，微微抿嘴，想要說點什麼，卻還是沒說出口。
袁峰還是有傲氣的。
不過，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況且，沒有這點傲氣，也沒法在專業領域，取得現在的成就。
“秦師傅的工費，是與玉同價。”
楊建軍想了想，若無其事的說道。
嗯？
聽到這話，袁峰表情微動，舔了舔嘴脣，也不由一笑。
“這……誇張了吧？”
他和楊建軍是老朋友，在公司也有一點股份，說話還是比較隨意的。
不過，對少有點不服氣的感覺。
玉雕師的咖位，沒法精準量化，但工費，絕對是一個重要的參考標準。
楊建軍也笑：“值不值，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是沒見那件粉皮和田作品啊，真的，太驚豔了，我把圖片和視頻給你看。”
拿出手機，楊建軍把昨天拍攝的畫面，以及幾個重要節點的視頻，拿給袁峰看。
袁峰看着，一時間也有點目瞪口呆。
等他看完。
楊建軍笑問：“怎麼樣？”
袁峰摸了摸鋥光瓦亮的腦門：“確實，還可以。”
依舊是這三個字，只是眼神和語氣，都凝重很多。
“他擅長雕大料？”
袁峰又追問一句。
楊建軍抿嘴一笑：“看看吧，小件不清楚啊。”
玉雕之中，大料作品，固然是絕對價值更高，藝術表現力，也更爲震撼人心。
不過，價格也太過高昂。
從商業角度而言，一般的器型排序是，一鐲，二牌，三把件，四掛件。
這是出貨類別的優先級。
鐲子意向客戶最多，賣的最快，然後依次遞減。
“行，看看。”
於是兩人的眼神，越發專注起來。
……
秦洛手中的昆吾刀，此時揮得不快不慢，主要是涉及到寫字的部分。
這兩塊玉牌，還是子岡牌的形式，不過，邊角處，秦洛經過了打磨，做成類似於“心”型，只是弧度沒有那麼大，肚微鼓，邊緣微薄。
而現在，秦洛寫的字，則是很長的兩段。
龍牌上寫：兩姓聯姻，良緣永結。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鳳牌上寫：一堂締約，匹配同稱。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對仗工整的誓詞，分別豎着刻下來四行，字體清新飄逸，有種飛花體的感覺，顯露出一種歡脫之意。
這詞，還是挺美的。
尤其是，雕刻在玉上，更有種清新雋永的感覺。
而在周邊，秦洛還用極其精煉的刀工，雕刻了一些乳釘紋和酈虎紋，作爲點綴。
茶姐嘴角，都不由微微抿了起來。
好美。
真的好美。
這，別說拿去賣，自己都想要。
表白神器啊。
呃。
雖然，就是有些貴。
這一對玉牌，怎麼着……也得上百萬了。
哪個女生看到這種東西不迷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