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已經點綴在天際一方了。
夜色漸漸降臨。
這座江南小鎮也歸於靜謐。
書房內，悄然無聲。
宋澈和胡管家對視了半響，忽然灑然一笑：“我是個唯物主義者，沒有科學邏輯，也沒有親眼見證的事物，我一律保持謹慎懷疑的態度。”
胡管家也笑了：“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也不能完全否定長生不死是不存在的？”
宋澈沒有正面迴應，轉而問道：“這就是慈禧太后交代給胡家老祖宗的差事？”
胡管家點頭。
慈禧太后追尋長生不死，其實一直有這樣的傳言。
畢竟從秦始皇帝開始，歷朝歷代的皇帝，幾乎沒有幾個會沒有類似的期盼。
他們想着江山永固，更想着長命百歲，乃至不老不死，但最終都成了一堆黃土。
作爲一代權後，慈禧太后當然也不能免俗。
這一點，從慈禧的遺體就可以看出來。
民國時期，軍閥孫殿英掘了慈禧的陵墓，不止將陵墓裡的錢財珠寶洗劫一空，連慈禧的衣服都被扒光了。
其中，孫殿英還從慈禧的口中找到了一顆夜明珠。
當時慈禧都死了二十年，屍體卻依舊完好無恙、不腐不爛。
直到這顆夜明珠從慈禧的口中撬出來，慈禧的屍體當即就腐爛了！
“慈禧太后的那顆夜明珠，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具備反腐功效的。”胡管家緩緩道：“那顆夜明珠，最初就是一顆金剛原石，清朝時候，乾隆皇帝就拿到手了，如果一開始就具有奇效，乾隆皇帝早就自己用上了。”
這個細節，宋澈還是能洞察到的：“難道你想說，那顆夜明珠後來是被你們胡家做了加工？”
胡管家點頭：“沒錯，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這也是胡家老祖宗開設餘慶堂的原因之一。”
“但凡你翻閱歷史，從奇貨可居的呂不韋，到富可敵國的沈萬三，歷史上的衆多知名商賈，基本沒幾個能善始善終的，特別是晚清那個內憂外患的局勢，區區一個商賈，想要獨善其身是何等艱難。”
“老祖宗明白生意做得越大，反而越危險，胡家必須得到朝廷權力中樞的庇佑才能活下來，老祖宗左右思量，最後看準了慈禧太后的長生夢，於是他開創了餘慶堂，一大目的就是想暗中尋找長生之策。”
宋澈微微頷首。
這個邏輯還是能講得通的。
胡雪巖那麼精明的人，在當時內憂外患的大背景下，怎麼會不明白人怕出名豬怕壯的道理。
比如他敢於從洋大人的手裡搶奪生意，底氣就是來源於將衆多清朝官僚的利益集於一身————以高收益高回報，吸納官僚們的投資借款。
但是光憑這個護身符還不夠，當時清朝的最大權柄，還在於慈禧太后的手裡，得不到老佛爺的庇佑，胡家的存亡依舊存在巨大的變數。
錢財，慈禧老佛爺當然不缺，慈禧唯一缺的就是時間。
戊戌變法事件，慈禧在和光緒皇帝的爭權風波中獲勝後，一開始還只是軟禁了光緒皇帝，但得知光緒皇帝在住所裡放滿了鐘錶後，慈禧太后直接對這個親侄子痛下殺手！
原因就是光緒皇帝每天聽鐘錶的細節刺激到了慈禧！
慈禧知道，光緒皇帝是在挑釁自己！
光緒皇帝還很年輕，權鬥鬥不過慈禧，那就鬥誰的命長唄！看你慈禧還能活幾年！
有鑑於此，胡家老祖宗想要討得這位清朝實際掌權者的歡心，唯一渠道就是幫忙尋找長生的法子。
就如同曾經徐福哄秦始皇的那樣。
但不同的是，徐福從秦始皇那哄騙到了好處就一去不返了，據說載着滿船的童男童女跑去東瀛稱王稱霸。
而胡家的產業都在華夏，在當時的世界格局下，已經無路可跑，只能老老實實的幫忙找長生之策，給慈禧延壽，也給胡家續命！
“天意使然，老祖宗通過餘慶堂的生意渠道，發掘到了醫聖門的傳說……”胡管家又抖出了一個大爆料。
宋澈一挑眉頭，順着胡管家的眼神，落到了自己的左手上———那一枚金菊花戒指！
“其實這也不是天大的秘密，畢竟從秦始皇開始，歷朝歷代的皇族，只要想要尋找長生之策，基本都會把線索放在岐伯開創的醫聖門。”胡管家笑笑道：“但是八件傳承聖物遺落天下，想要蒐集起來太難了，而且即便蒐集起來，也不知道該如何破解長生之法，所以老祖宗順着這條線索最終也碰了壁。”
宋澈笑道：“如果沒碰壁，胡家最終也不會被抄家了。”
“不管你信不信，當時真的只差了一點，而且也不是一無所獲，比如改造夜明珠，讓它具備維持身體不腐不爛的功效，就是老祖宗順着醫聖門這條線索中找到的法子。”胡管家幽幽嘆息道：“可惜這還不足以讓慈禧太后滿意，當洋大人們羣起發難的時候，胡家還是免不了被推出來當擋箭牌、犧牲品了。”
宋澈捋了一下這些信息，隨即饒有興致的看着胡管家，道：“你跟我說這麼多，是想要告訴我餘慶堂之所以要參加這次節目的原因？然後也跟通仁堂一樣，希望我謙讓一下，把獎品龍骨讓給你們，最好再把其他七件聖物也交給你們，好讓你們參破長生之法？”
胡管家道：“我想說的是，我們可以合作，我們可以共享這個絕世的醫學寶藏，功名財利享受不盡。或許你覺得，你大可以一個人獨佔，但是你別忘了，我們胡家幾代人在追尋這條線索，已經掌握了許多關鍵秘密，和我們合作，你可以事半功倍。否則以你一人之力，恕我直言，你窮極一生都參破不了。”
宋澈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不怒反笑道：“我想起來了，當年胡芝書他爸胡培軍跑去找我爺爺，爲的就是商量合作這件事吧？”
“你爺爺太保守固執了。”胡管家嘆息道：“當年那個局面下，我們胡家，還有你爺爺都是時代的受害者，想要存活下來，恢復榮耀，只有這個法子可以走……”
宋澈聽得出來這番話背後的內情。
那個混亂的年代，爺爺和胡家都是被打擊的對象。
恰逢當時第一領袖在彌留之際，估計胡培金就萌生了胡家老祖宗一樣的主意，想靠進獻長生之策獲得上面的榮恩傍身。
於是乎，胡培金找到了作爲醫聖門傳人的宋老頭，想要合作參破天機。
只是宋老頭對此嗤之以鼻，直接把胡培金給轟走了。
正如宋老頭當年對胡培軍的斥責，這是觸犯傷天和綱常的蠢事！
從秦始皇到慈禧，歷朝皇族在追尋長生之策上面屢屢碰壁，甚至還不得善終，無疑證明了這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路！
只是，胡培軍根本不吸取前人的教訓，居然還執着於繼續探尋，並以此獲取更大的利益，這顯然有悖於醫門的宗旨！
“你錯了，不是我爺爺保守固執，而是你們純粹把醫學當作牟利取巧的工具罷了。”宋澈冷幽幽的道：“你再一條道走到黑，不怕重蹈你老祖宗的覆轍嗎，胡培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