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誰可以執掌陸家軍？”林嘉若問道。
陸氏培養子嗣，都是一文一武，文者如陸蒼接任家主，武者如陸蒙執掌陸家軍，可到了陸雲闕這一代，嫡長房只有陸雲闕一個兒子。
而陸雲闕選擇了文臣之路。
那就只能從旁系挑選下一任陸氏將軍了。
這也沒什麼，衛長淮也是出身衛氏旁系，一樣可以執掌衛家軍，只是陸氏似乎沒有這麼一個能力出色又知根知底的人。
陸雲闕卻似成竹在胸，悠然笑道：“確實有這麼一個人……”
……
之前是林嘉若硬壓着沒定下功賞，現在諸將領都入京了，功賞的事就刻不容緩了。
這邊陸雲闕剛出了鳳章殿，林嘉若就被請去了紫宸殿。
“陸雲闕那邊怎麼說？”她一入內，林時生便迫不及待地問。
“他也是希望能回晉陽縣！”林嘉若道，“不妨加封散職或者勳職！”
林時生點點頭：“加封散職吧！他要走文臣之路，要給以後留點餘地——”話頭一轉，“陸雲闕倒是好解決，你看那位陸姑娘要怎麼封賞好？”
他問這話時，目光有些閃爍。
林嘉若直直地看着他，反問道：“爹爹有什麼想法？”
關於陸星宸的封賞，朝議也好，殿議也罷，大抵已經出了這麼幾種說法：
其一，封縣君；
其二，賜婚，賜婚的對象從關中子弟到江南子弟不等，但呼聲最高的是幾位郡王；
其三，入宮。
第一條是認真的封賞，但也是對其他人來說最無用的，陸氏嫡女，那相當於江南的公主，背後是十萬靖南軍，是再好不過的聯姻對象。
據袁宴所說，關中四姓，無不蠢蠢欲動。
或許，蠢蠢欲動的不只是關中四姓吧？
林嘉若面色複雜地看着林時生。
他的後宮人不算多，除了一開始的三個，也就兩年前進過兩個。
上次陸星宸陛見時，他滿眼驚豔，讚賞不已。
林嘉若說不上支持還是反對，這種事，也輪不到她支持或反對，只是他要是拿來問她，她卻是說不出什麼贊同的話來。
林時生看着她的表情，也猜到了她在想什麼，尷尬地咳了兩聲，道：“我也沒什麼想法……這次平定鄂州、宣州，陸姑娘當論首功，只是封個縣君未免有些褻瀆……”
“如果陸星宸是個男子，爹爹會如何封賞？”林嘉若問。
林時生愣了愣，沉吟道：“如果是男子，又出自陸氏嫡長，如此有勇有謀，可取代陸蒙，領鄂州十萬，居靖南四將之一！”
林嘉若沒說話。
林時生反應過來了，驚訝問道：“你的意思是？”
“陸星宸親手射下陸蒙的將旗，取而代之，有何不可？”林嘉若道。
林時生低頭沉吟。
他並不排斥女將，陸星宸拜將，雖然會遇到一些阻礙，也並非不可，只是……心裡難免有些遺憾……
“那就這樣吧！”林時生惋惜了一會兒，還是放下了，“你寫個請功奏摺，交給謝幼卿，明日早朝爲陸氏兄妹請封！”
林嘉若點頭。
議完正事後，林時生把目光挪回奏摺上，狀似無意地說：“你去一趟太常寺，去把袁宴給我叫來，我還要問問他封侯拜將那些禮儀……”
林嘉若無語地看着他，這些事隨便派個小內侍傳個旨就好了，居然還要她親自跑一趟，真是心思昭彰！
“我不去！”林嘉若斷然拒絕，別看大哥哥現在還笑得出來，再玩下去，遲早要出事，嗯……袁宴遲早要出事……
林時生猛然擡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小心翼翼地問：“怎麼？袁宴惹你生氣了？”
林嘉若扶額道：“爹爹，我和袁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再這樣了，我都不好意思見袁宴了！”
林時生不信：“當初我讓你離他遠點兒，你怎麼非要見他？”
“他在爲我做事啊！”林嘉若解釋道。
林時生還是不信：“爲你做事？一聽說你厭食，就每天送個廚子進宮？”
林嘉若噎了一下，索性耍起了無賴：“我說不是就不是，你再這樣拉着袁宴往我面前湊，我要生氣了！”
林時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這麼急着跟袁宴劃清界限，有鬼啊……
“阿若——”他目光灼灼地問道，“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猝不及防一問，林嘉若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慌，臉也紅了起來，不自覺地後退兩步，嚷道：“沒有啊……爹爹別亂說了！我給你找袁宴去！”
話音未落，扭頭逃竄出去。
林時生愣了半天。
竟然不是袁宴？竟然絲毫沒有察覺？竟然還有人城府比袁宴更深？！
林嘉若從紫宸殿逃了出來，慌不擇路之下，真的往太常寺去了。
秦國公主和袁宴最近走得很近這件事可謂人盡皆知，因此太常寺的人一見她就指明瞭袁宴的方向。
林嘉若尷尬又無力：“陛下傳召袁宴，叫他出來！”
袁宴很快就出來了，疾步到她面前，拱手一拜，起身時，眸光灩灩，笑意款款。
林嘉若正尷尬着，朝他倉促地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
袁宴快步跟上，含笑問道：“陛下傳召，是封賞有了結果？”
林嘉若點了點頭，緩下腳步與他並行，將具體封賞的細則一一告知。
袁宴聽完，緩緩一笑：“陸姑娘若是封了將軍，大抵與後宮無緣了！”
林嘉若干咳一聲，低聲道：“陛下還是重才的……”
袁宴笑了笑，道：“不過陸姑娘封了將軍後，恐怕更引人爭端了，不知陛下有沒有爲幾位郡王聘下陸姑娘的意思？”
林嘉若笑道：“郡王們都還在孝期呢——”突然瞥了他一眼，別有深意地一笑，“袁少卿看陸姑娘如何？可要我幫忙打探一下？”
話音未落，原本並肩而行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袁宴的面容倏然後退。
林嘉若訝然回身。
袁宴站在原地，一身緋色公服極襯他雍雅俊美的容顏，只是此刻，他的臉色難看至極，一雙瀲灩生輝的桃花美眸也沉得暗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