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凌素素怎麼樣？”耳邊突然傳來傳來這麼半句。
“啊？”林嘉若茫然擡頭，“什麼怎麼樣？”
林時生微微一怔，仔細觀察了下她的臉色，關切地問道：“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回去歇歇吧，我這裡又不缺人伺候。”
“不累不累！”林嘉若忙道，爲了證明自己的說法，更賣力地磨起墨來。
“行了！墨早就夠了！”林時生失笑，將她拉到了身邊，“你想旁聽朝會，我也隨你，但是別爲了這些事太傷神了。”
林嘉若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裡發苦。
爹爹待她這樣好，她卻要瞞着他刺殺案的真相，眼睜睜看着大哥哥把一切罪責推到裴氏身上……
林時生看她還是沒精打采的樣子，柔聲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晚點我來陪你用晚膳！”
林嘉若搖了搖頭，依偎進他懷裡，輕聲道：“我不累，我想和爹爹多待一會兒……”
再過幾天，就要去江南了……
突然不想去了怎麼辦？
林時生笑着將她摟在懷裡，一手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背，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
林嘉若抓了他另一隻手把玩着，嬌嬌地問道：“我是不是打擾爹爹批閱奏摺了？”
他笑道：“奏摺早就批完了，我不是都同你說了半天家事了嗎？你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一句都沒聽到？”
林嘉若支吾了兩聲，道：“我聽到了啊，你不是問凌素素嗎？她挺好的啊，模樣好，脾氣也直爽！”
“身份會不會差了點？”林時生問。
“哪裡差了？”林嘉若反駁道，“蕭家雖然倒了，可長興侯還是長興侯，凌家縱然不如前朝時風光，也算不上差啊！”
林時生“嗯”了一聲，沉吟片刻，還是搖頭：“比起袁氏來，還是差了點……不過，你大伯多半要給致之聘江南世家的女子，凌素素頂多只能是個側妃，側妃的話——”
“等等！”林嘉若從他懷裡跳了出來，一雙眼睛睜得又圓又大，“你在給大哥哥選妃？”
“是啊！”林時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從案頭拿起一本冊子丟給她，“你看看，這是戶部擬上來的京中未婚貴女的名冊！”
林嘉若又給丟回了桌上，她纔不要看這種東西！
林時生一臉的無所謂：“那些也都不太合適，致之既然執掌江南，還是要從江南世家中選妃，不是虞氏就是陸氏了——”
“大哥哥纔不要跟別人聯姻！”林嘉若生氣地說。
要聯姻也是跟她！
林時生失笑道：“你知道叫別人別聯姻，怎麼自己就湊上去呢？放心吧，聯姻的事沒人強求他；過幾天你生辰宴上一定不少未婚姑娘，回頭你帶着你哥去看一圈，有看中的我來替他做主！”
“大哥哥纔不會隨隨便便就看中別人呢！”林嘉若繃着臉說道。
“也是！”林時生贊同地點了點頭，“畢竟他的前未婚妻是傾城呢！這世上的女子，要找個比得上傾城的，可真是難了！”
林嘉若不滿地睨了他一眼：“爹爹覺得我不如傾城表姐嗎？”
林時生愣了一愣，哈哈笑道：“阿若自然是最好的，誰也比不上！”
他在說林致之的婚事呢！這孩子，扯哪去了！
突然想到一件事，笑眯眯地問道：“我聽說凌家那位姑娘一直傾慕我們家晉陵郡王，當初致之傳了死訊，她就在家修行，不肯嫁人，是不是真的？”
林嘉若悶悶地說：“我怎麼知道！”
林時生感慨道：“如果是真的，也是難爲她了，但願致之不要辜負了人家一片深情——”
“爹爹胡說什麼！”林嘉若揚聲怒道，“什麼叫辜負？她癡情，她喜歡大哥哥，大哥哥就要對她負責嗎？當初蕭環月還喜歡爹爹呢！”
林時生臉色瞬變。
林嘉若也變了臉色，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爹爹，我……”那是他最恥辱的一段日子，她不該提的。
“沒事……”他長嘆一聲，臉色漸漸緩了過來，“你說得對，是爹爹想錯了……”
至此，父女倆情緒都有些低落。
“爹爹，我有些累，想回去歇歇了……”她輕聲道。
林時生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去吧，別多心了，爹爹晚點過來陪你吃飯！”
林嘉若點了點頭，緩緩地走出紫宸殿，又緩緩地向掌珠殿走去。
走到掌珠殿門口，身後傳來一聲溫柔輕喚。
以往聽到這個聲音時，她都會驚喜轉身，可今天——
林嘉若腳步一頓，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裡走去，每一步都重重地砸在地上，深怕後面的人看不出自己在生氣。
到了殿內，往錦榻上一坐，一副等人來哄的模樣。
林致之又是驚奇又是好笑，在她對側坐下，低聲問道：“阿若在生我的氣嗎？”
林嘉若哼了一聲，還是不理他。
林致之有些驚喜，前面他離開的時候，她明明是自責而愧疚的，他是擔心她心中自苦，纔等着她回來好向她解釋，結果——
這是跟他耍小性子呢？要不要這麼可愛？
“阿若誤會我了，剛纔在紫宸殿內，我所說的並非虛言。”他柔聲道。
林嘉若終於肯擡頭看他了，臉上的傲嬌也收了起來：“什麼虛言？”
林致之揮了揮手，等周圍侍女們退開後，才低聲道：“右金吾校尉賈南，是有意放了刺客過去，更刻意沒有來援！”
林嘉若心中一驚：“可是……”刺殺案不是袁宴安排的嗎？
“這不是巧合——”他別有深意地給了她一個眼神，“眼下那一批金吾衛都已經收押了，只等拿到口供——”他的話戛然而止，然而，已經足夠了。
原來袁宴早就設計好了拿裴氏頂罪，還是算準了對方的心思，讓人主動入套，這份心機真叫人駭然！
“一個時辰前，裴家收到了代州的來信！只怕明日早朝還要再生波折！”
明日早朝只是議功，還能生什麼波折？
林嘉若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聽到他柔聲哄道：“你看，裴氏並非無辜，我也沒有騙你，現在不生氣了吧？”
林嘉若猛然回神，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再次扭過臉去。
竟然不是爲了這個生氣？這下林致之茫然了。
難道他離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