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驚變
俞錢花從來不過生日。
她認爲過生日是一種十分做作無聊的活動。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也不在乎是哪一天。即使是前幾天見到了她的親生母親李小儷的時候,她都沒有想起來問一句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
她只是依稀記得自己可能是在冬天出生的。這事她只在同幫中兄弟閒聊的時候,曾提過一次,外人不可能知道。
薜運來等人籌備這場生日慶典,肯定經過了多方打聽,想知道她的確切生日是哪一天。但他們肯定是沒有找到,只知道像歌裡唱的一樣,“大約在冬季”。當然,對他們來說,沒有準日子也有好處,那就是他們可以任意找一個冬日,就可以搞這麼一場生日驚喜。
幾乎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她就想明白了薜運來煞費苦心地搞這麼一出大戲是爲了什麼。而且憑良心說,她還挺佩服他們碧海幫的智囊的,竟然能給他們幫主出了這麼一個化解尷尬的妙主意。
她猜測此事的因果應該是這樣的。一開始,薜運來肯定是察覺了諸小葛有打擊和吞併超度幫的趨勢,於是他立即起了趁火打劫,趁機貪掉超度幫在賭船中的股份的想法。
薜運來應該是跟諸小葛取得過聯繫,諸小葛自然樂得有他這股力量相助,雙方一拍即合。於是薜運來一直扣着到期的分紅不發,以增加超度幫的財務困難。
但隨着事態的發展,她成功入微,並強力還擊了諸小葛的謀劃,接着又被證實是郭松山的女兒,這一個個重磅消息傳到了碧海幫衆人的耳中,肯定不止一次地嚇壞了他們這些在背後搞鬼的人。
薜運來此時是騎虎難下。如果他在這種情況下急忙回頭,上趕着把分紅拔給超度幫,豈不是正好向外界表明:“原先我們是想算計超度幫來着,但沒想到他們這麼牛,竟能強勢翻盤,哪啥,我們現在把錢還給他們了,我們以後會以跪舔的態度重新再同他們做回好朋友的。”
薜運來肯定不想以這種認慫的姿態來了結此事。
看來薜運來身邊還是有能人的。肯定是經過了能人的指點,於是他索性反其道而行之,仍然拖着分紅不發。直到今天俞錢花打上門來了,他才突然揭盅,冒出來大張旗鼓地搞了這麼一個生日驚喜趴踢,巧妙地化解了雙方醞釀了許久的對立情緒。
如此一來,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我一開始就是爲這場生日趴踢才扣下你們的分紅的,要不然怎麼能把你引到賭船上來,製造出這場驚喜,是不是?”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這樣的場面,任你俞錢花內力境界再高,功力再強,脾氣再大,也不好意思急眼吧?
俞錢花回想起剛纔鐵奧龍的複雜表情,覺的說不定就是這小子把自己的生日在冬季的事告訴了姓薜的。在此事上,他肯定和碧海幫的人摻和在了一起,共同完成這個場“騙局”。
但她覺的能用這種方式化解掉雙方尷尬的對立態勢也不錯。畢竟現在公會剛換了領導,國內武人江湖的形勢很不明朗,各方勢力都在觀望和等待。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這些在野的武人最好不要貿然開戰,如果最後是兩敗俱傷,這隻會給武俠公會以可乘之機,成了給新上任的伊衛東送政績。
侍者們端着香檳從兩側走上甲板,生日快樂的音樂響起,人們在歡笑中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遠處的那架大型無人機越飛越近,俞錢花一邊應酬着衆人的祝福,一邊分神觀察無人機下面墜着的條幅,想看清上面寫的是什麼字。
突然俞錢花感到一記重擊毫無徵兆地打在了她的心臟部位。這記打擊的力量異乎尋常的大。她被打的先是重重地栽倒在甲板上,然後她的身體被甲板反彈起來,衝向船舷,她的下半身又被船舷上的欄杆攔了一下,然後她的身體被強大的慣性高高拋起,打着旋劃出了一道弧線落入海中,在海面上濺起一片水花。
“我呲熬!”薜運來瞥了一眼遠處無人機的方向,口中喝罵着,一個翻滾躲到了船舷下面。
船上的衆人一開始也是目瞪口呆,然後就炸開了鍋,他們喊叫着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起來,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開始向艙內躲,還有一些人順着船舷向船後面的側門跑。擁擠之下不少人掉到了海里。場面一片混亂。
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在人羣中掙脫出來,連滾帶爬地搶到薜運來身邊,薜運來半躺在甲板上一把把他扶穩。
“幫主,看來我們讓人算計了。”老頭一邊拾起剛纔掉在地上的眼鏡,一邊哆嗦着說道。
薜運來剛想說什麼,這時一個穿着花襯衫花褲頭,渾身溼漉漉的人突然從船舷外跳了進來,他上前一把薅住了薜運來的西服領子,怒吼道:“不是說好了不能傷她性命的嗎?”
薜運來看來人是鐵奧龍,於是伸手想要將他的手從西服上掙開,但鐵奧龍顯然是急眼了,死死薅住就是不放。
“鐵老弟!鐵老弟!這不是我們幫主安排的,咱們都上了別人的當了。”那個老頭已經戴上了眼鏡,他上前一邊扒着鐵奧龍的肩膀向後拽着,一邊在鐵奧龍耳邊喊道。
鐵奧龍慢慢地鬆開了手,扭過頭來看着那個老頭,問道:“你說什麼?”
薜運來終於掙脫了鐵奧龍,他先是伸頭尋找了一下無人機,看到它已經扔掉了那根礙事的條幅,正在俞錢花落水的地方盤旋着,看樣子是在搜尋俞錢花的屍體,並沒有向其他人進攻的意思。他這才放下心來,站起來伸手抻了抻西服前襟,也看向老頭,等着他解釋。
老頭子看兩人都平靜了下來,他伸出手扶了一下眼鏡,看了一下週圍,沒有發現有人在四周,這才小聲說道:“我們都特麼被美國人坑了。”
他說完,盯着面前的兩人來回的看了看,當他從二人眼中都發現了一絲疑惑之後,他才滿意的繼續解釋道:“不知兩位還記不記得《水滸傳》中朱仝是如何被宋江賺上梁山的?”
“老樑,情況都這麼緊急了,這時候你就不要講故事了好不好?真接把原因告訴我們不就行了。”薜運來不耐煩地說道。
鐵奧龍這時卻已經來稍稍冷靜了下來,他伸手攔住薜運來,對着老樑說道:“沒事,樑老你接着說。”
“朱仝放了雷橫之後,被髮配滄州,滄州知府看他相貌堂堂,起了愛才之心,於是就讓他照顧自己四歲的小兒子。這時宋江派李逵殺了這個四歲的小公子,逼的朱仝只好上了梁山。”說到這裡,老樑的眼鏡片上反射出一片寒光,“現在俞幫主就是那個小公子,美國人就是宋江,而我們就是那個倒黴的朱仝。”
“你的意思是說,美國人爲了把我們逼到他們的一邊,所以才下手殺了俞幫主?”鐵奧龍說道。
“不錯。俞幫主現在可不僅僅是超度的幫主,她還是郭松山的女兒,她在我們安排的局中遇襲,我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現在我們除了投靠美國人,已經沒有生路了。”老樑回答道。
“不行,我要去救她。我要向她把事情解釋清楚。”鐵奧龍說完起身就要翻過船舷,卻被薜運來一把拉住了。
“鐵老弟,我知道你喜歡她,但現在你出去明顯是去送死,是去給美國人的無人機當靶子。”
鐵奧龍一邊掙扎一邊說道:“你鬆手!這事你特麼也有責任。是你去和美國人協商的,我根本沒和他們接觸過。你從他們那裡拿到藥來找我的時候,說好了咱們只把她麻翻了,不會傷害她性命。我纔不管美國人想幹什麼呢。反正現在弄成這樣,都是你不講信義,違反了咱們之間的約定。”
“啪!”地一聲,薜運來突然一巴掌扇在了鐵奧龍臉上,把他打的一下愣在了當地。
“你特麼先醒一醒吧!我不講信義?是我爲了過花天酒地的生活去貪污超度幫的公款了?是我爲了掩蓋貪污罪行要囚禁自己的幫主了?是我把美國人的毒藥放到你遊艇上的飲水機裡的?是我一直對自己的美女幫主心存邪念了?是你!這一切全特麼是你這個忠肝義擔的屬下乾的!現在你反倒全賴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還特麼有臉和我講信義,你現在還是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處境,先考慮一下如何向美國的新主子效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