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柳瑤也忍不住朝說話之人看去,霎時間就呆了!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只見一襲紫紗從烏衣巷內漫步而來,似是踏空如仙,長髮無風自動,尾端用金色絲線繫着,額前的長髮擋在眉間,那五官極其深邃,墨色的雙眉,墨色的深瞳,還有那挺翹的鼻樑跟那微抿的粉紅色嘴脣,都深邃如刻在石板上一般棱角分明,看上去讓人感覺寒冷無比,可是那紫紗翻動間卻給人以如霧般溫和,渾身上下的氣質有種矛盾的結合,讓人一眼難忘。
便是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俊雅男子出聲爲她解了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脣角微動,深瞳微轉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柳瑤,對衆人說:“佛渡衆生,希望衆人皆心善,如此質問一個善良的人,諸位不覺有些過分了嗎?”
被他這樣問出口,衆人慚愧的低下頭,一時間沒了聲音。柳瑤轉過頭朝美男子行了一禮,笑語:“柳氏阿瑤,見過郎君。”
此前衆人如此看他,想來此人一定是衆人熟知的建康人士,只是這人氣度舉止,也絕對不是尋常世家之人,能出現在這裡,想必也是住在烏衣巷裡吧!
“無塵。”美男子淡淡的說了一句,柳瑤聽聞他的名字之後登時愣在當場。
無塵,無塵,天下無塵,此人乃當代玄學大師凌雲子的親傳弟子,號稱天下第一面癱美男,這天下之人,恐怕連凌雲子都沒見過他有過任何表情,這人有很多傳說,說他功夫極高,便是柳瑤的師父天道劍術造詣極高,恐怕兩人相比也是不相上下。
美男子看都不看柳瑤一眼,轉身走進烏衣巷內,桃心桃核等人星星眼的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遠,等那紫紗身影消失,方纔戀戀不捨的回過頭,只見柳瑤沉吟着,不知在思考什麼,眉宇間似是有化不去的愁緒。
“迴轉了!”容嫗喊了一聲衆人,扶着柳瑤的胳膊回了巷子裡。
回到小院兒的柳瑤泡了一個熱水澡,等身體回暖之後吃了些東西躺在牀上,此時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她躺在牀上看着承塵怔怔出神。
一陣腳步聲傳來,柳瑤閉上眼睛,聽桃核說:“女郎,本家來人了!”
柳瑤蹙了蹙眉,心頭一陣火起,這些人未免太過分了吧!想利用她還不重視她,這算是神馬?想讓馬兒工作還不給馬兒吃草,真真讓人生氣!!
桃核觀察着柳瑤的臉色,見她一聽說本家來便變了臉色……桃核看了一眼天色,暗道這個時間來,也委實沒將人放在眼中啊!她躬下身子輕聲說:“女郎,讓奴婢回了他們!”
柳瑤動了動眼皮問:“來的是些什麼人?”
桃核道:“一共來了三個人,一個是管事,另外兩個聽說是家主身邊的小廝。”
只來三個人嗎?看來是絲毫沒將她柳瑤放在眼中啊!即便是想要利用她,即便是未來自己的哥哥會成爲柳氏家主,她的地位也低賤的很,也引起不了那些人的絲毫在意,那爲何還要利用她?
看來那些人很有把握嘛!是了!他們有把握柳瑤一定會幫他們,因爲這關係到未來柳未央會不會當家主,這些人真是過分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柳瑤冷冷一笑,她就不信,若是她持價而待,他們還真不能讓柳未央當上這個家主不成!
“不見!”她勾了勾嘴角,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是!”桃核很歡快的行了一禮快步走了,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方纔迴轉,小臉兒繃的緊緊的,想來是被嗆了!
昏昏沉沉的柳瑤睜開眼睛看向桃核,桃核一慌連忙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柳瑤問:“發生什麼事,他們爲難你了?”
桃核搖搖頭說:“這算不得什麼,奴婢只是替女郎不值。”她在回絕那三個人的時候,其中一人小聲說:“真是給點臉了,這一趟就不該來,這樣持才傲物。”
另一人安慰那人說:“你小聲些,家族復興還指着這小姑子呢!”
那人聞言擡起頭狠狠瞪了桃核一樣,桃核正好擡眼看過去,那人非但沒有當面說人壞話被人看到的狼狽,反而目帶挑釁的看着她,那目光像是在說:“你能把我怎麼樣!”桃核氣的恨不得衝上去撕碎他的嘴,一個男人,如此小氣。
不用問也知道,本家的人一定以爲自己來找她這樣一個外支小姑是自降了身份,在沒有知道真相之前,柳瑤一定誠惶誠恐的就這樣趕去拜見家主,求家主見她一面,然後在略作表現一番讓家主對她另眼相待,屆時她在表演一番,便是王桐的事情敗露,她也不一定走到身敗名裂的地步,也不一定會連累父母哥哥,可是現在……既然本家有事求在她頭上,可別怪她持價而待。
“因他人生氣就是在懲罰自己,桃核,無關之人,何必傷神?”柳瑤緩緩閉上眼睛,暗道這一次本家失算,應該會權衡一下利弊了吧!就算不是家主親自來見,也要放柳墨元父子來看一看吧!
不過經他們這麼一鬧,柳瑤也明白爲何柳墨元會給她租了這麼一個宅子,因爲謝家住在這裡啊!看來父親早就窺視到本家的用意,所以不惜花高價租下來這裡,只是因爲要讓本家知道,不管怎麼樣看不起柳瑤,也要想想謝家這方面,這般費盡心思,只是爲了保全她啊!
桃核聞言咬了咬下脣,看了一眼閉上眼睛神態安詳的柳瑤說:“女郎,這件事便交給奴婢,奴婢一定能好好治治那些人。”
柳瑤淡淡笑了笑應了聲好,桃核神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她剛要轉身離開,卻聽柳瑤輕聲說:“手下留情些,儘管未來我不想指望他們,可是哥哥還是要成爲柳家家主的。”
桃核點了點頭,到圓桌上看了一樣暖爐加了些炭火,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等徹底沒了聲音柳瑤方纔睜開眼睛,微微蹙了蹙眉,似是覺得不妥,復又閉上眼睛補睡眠去了。
話說兩頭,柳家管事帶着家主的兩個小廝氣沖沖的從柳瑤的小院兒走了出去,到了門口還狠狠的對着關上的大門啐了一口,一臉憤憤的罵道:“呸!什麼東西!不就是跟姓謝的有一腿,還真拿自己當根兒草了!”
“還別說,這不止是根草,還是朵狗尾巴花兒,不管她是個什麼東西,只要跟王謝兩家扯上關係,她就是朵狗尾巴花也人見人愛,更何況,家主已經跟皇上說了,這阿瑤,便是我們柳家之人。”
另一個一直沒有開口的小廝聞言臉色變了變,看向管事問:“那今天……”今天沒有將事辦成不說還讓柳瑤的丫鬟給轟了出來,且不說這柳瑤實在不給本家臉面狂妄至極,單說她讓一個丫鬟來轟人,委實太過自傲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管事聞言沉吟片刻回頭看了一眼還一臉憤憤的另一個小廝說道:“讓你們兩個跟着來,這件事本就不會成,家主只是想試一試這個柳瑤的態度。”
一臉憤憤的小廝聞言猛的擡起頭,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陡然慘白一片,他哆嗦着脣問:“那我剛剛……是做了什麼?”
另一小廝見他方纔想通,樂了一樂說:“你也是,既然能跟謝郎扯上關係,不管是好是壞,總歸不是我們能招惹起的。”
“可她只是一個外支小姑啊!”那小廝一臉不置信的喃喃着。
“就算是外支,也是嫡系,若不然她哥哥柳書意又怎能競選家主?傻了吧你!”那小廝聞言臉色更加慘白,過了半晌方纔擡起頭,一臉狠決的說:“不管怎麼說是這個柳瑤無禮在先,且看我到時怎麼說她!”
管事聞言微微蹙了蹙眉,似是不經意一般的看了一眼那不說話的小廝,兩人暗自交換一個眼色,那人說:“那我們就不說了,你自己同家主說吧!”
“多謝兩位老哥兒,晚上醉花樓吃酒去!好酒好菜儘管吃喝,兄弟一定招待好二位。”白着臉,一臉得色的小廝身後拍了拍另一個小廝一下,笑嘻嘻的說道。
回到東郊柳氏本族之後,那小廝樂顛顛的去了正廳尋家主稟報去了,等那小廝一走,管事方纔緊緊皺起眉頭,看着那小廝離開的方向沉吟不語,另一小廝說:“這下可能將這廢物除掉了,真是白癡。”
“也不見得,你還是小心一點,我瞧着這風向怕是真的要吹到柳墨元那裡去了!”
“爲何?三郎的勝算不更大一些嗎?”
管事擡起頭看向正房的方向,說:“柳墨元已經有了一個文氏,如今又有了這樣一個女兒,你說勝算大不大?”
小廝聞言半晌沒說話,良久才喃喃着說:“那我們……豈不是完了?”話雖然這麼說,可是他的臉上並沒有任何挫敗表情。
管事看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方纔說:“也不盡然,這個柳瑤能發展成什麼樣誰都不曉得,觀上一陣再說,走吧!準備一下,晚上還要吃花酒去呢,你家那母老虎不會再突然過來吧?”
提到他家夫人,小廝不自在的訕笑兩聲說:“不會,不會,上次狠狠教訓了一番聽話多了!”
管事對於小廝的回答更滿意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這纔對嘛,一個大男人怎能讓女人管住,你也太遜了!”兩人說着,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