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陪着皇后說了幾句話，顧念雲就起身告辭了。
她如今大着肚子，皇后也不可能多留她。不過，她起身行禮之後，卻是和皇后請示了一下。
“皇后娘娘，臣妾想去探望一下熙妃。”
熙妃和皇后是同年入宮，雖然有個妃位，可是卻一直不受寵愛。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她所出，皇上厭棄她，有一部分也是因爲二皇子省下來身體不好。
聽着顧念雲這麼說，皇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裡閃過一道精光。
“你去探望她……”
她自然不會誤會顧念雲會和熙妃之間有什麼聯繫，二皇子當初和衛辰舟幾乎是你死我活。
而如今，二皇子已經被圈禁，三皇子雖然仍然在禮部有個職位，可是也已經不足爲慮了。
這個時候顧念雲去見熙妃……
“三皇子有什麼動作了？”皇后冷哼了一聲，“難道他蠢到跳出來幫衛元庚報仇？”
雖然宮女還沒進來，可是這些話顧念雲也不能說得太過直接，她只能含蓄地說了幾句：“太子殿下……與戶部的一名王大人，走得頗近。前天的時候，有幾名御史上摺子彈劾王大人，雖然最終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不過這幾名御史多多少少都和熙妃有點關係……”
顧念雲之所以說得這麼詳細，其實就是想讓皇后親自去敲打熙妃。
一方面，她去和熙妃說什麼，始終不夠名正言順；另一方面，皇后現在總是這麼消沉也不是個辦法，她不敢和恭貴妃正面對上，可是區區一個熙妃，正適合給現在的皇后提神加練手。
看着皇后有些意動，顧念雲趕緊加了一把火。
“太子臨走之前，留了些侍衛盯着京城中的一些人。聽說……三皇子最近似乎並不是那麼老實，不管是當朝大臣，還是勳貴將門……”
聽到這一句，皇后開始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果衛辰舟還在京城之中的話，她自然是可以怡然自得地看着三皇子上躥下跳，可是現在的局勢如此微妙……
“說來，一直聽見宮女們說熙妃最近身子不好……我這個做皇后的似乎還沒有去探望過她，的確是我失職了。正好，你同我一起去，直接坐我的肩輿就好了。”
因爲不受寵，兩個兒子又都已經出宮，熙妃如今居住的宮殿幾乎已經在皇城邊上了。就算是和皇后坐在寬大的肩輿上，顧念雲仍然覺得腰部有些酸澀。
坦白說，這肩輿雖然是皇后專用的，可是卻完全一點也不舒服。皇后之所以選擇坐着肩輿而不是轎子去，主要是因爲這肩輿看起來更加有氣勢一些。
幸好現在還是早上，否則光是陽光就能讓她被曬暈頭了。
熙妃雖然名義上還是皇上的妃子之一，又有兩個兒子，可是自打衛元庚被圈禁之後，她在宮中的位置甚至還不如那些小貴人們。
聽到皇后要過來，她甚至一早就等在了宮殿門口，親自迎接皇后。
讓她倍感屈辱的是，皇后坐着高高在上的肩輿也就罷了，甚至連一個區區的太子良娣
也那樣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衛元庚那個病病歪歪的藥罐子輸給了衛辰舟……現在高高坐在肩輿上的，本來應該是她纔對！
熙妃低下頭，遮蓋住自己眼睛裡怨毒的光芒。
顧念雲先下了肩輿，然後扶着皇后慢慢地下了肩輿。
皇后慢慢地走近了熙妃，幾乎是帶着炫耀地在她面前站了一會兒，這纔開口道：“免禮吧，本來就是聽說你身子不好來看你的，怎麼能讓你在外面站着呢。”
熙妃幾乎是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能讓自己的聲音不出現任何異常。自從她兒子失敗……她就知道，這一切早晚都會到來。
自從那件她親手縫製的龍袍被繡上了其他的字跡……
“恭迎皇后娘娘是臣妾的本分，太陽已經上來了，請皇后娘娘移步殿內。”
顧念雲也趕緊上前一步，趕緊和熙妃行了禮。
雖然皇后看起來似乎是想忽略掉這一步，給熙妃個沒臉，但是顧念雲卻不敢落下這麼個把柄。
雖然這裡是熙妃的宮殿，可是皇后來了，自然要坐在主位上。
宮女很快地端了茶和點心上來，不過茶葉聞起來像是去年的陳茶，點心似乎也並不新鮮。
顧念雲雖然想得到熙妃如今的日子會過得不太好，可是也沒想到，居然會不好成這樣！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生了兩名皇子的妃子，居然被宮中的宮女太監欺壓成這樣？
皇后自然也聞到了茶碗之中的茶葉顯然是陳茶，她甚至連端起來做個姿勢的意思都沒有。
“熙妃，聽說你身子最近不舒服……不知道如何了？元庚……哦不對，我忘記了，他如今被圈禁了不能來看你。那元凱來看你了嗎？”
雖然熙妃表面上表現得若無其事，可是顧念雲卻能看見她太陽穴旁邊的青筋隱隱地跳動着。
雖然現在落魄了，雖然過去熙妃似乎也一直都沒得到過長興皇的寵愛，但是不管如何，她都是有兩個兒子的人。
就算是衛元庚之前一直是個藥罐子，可是形勢也和現在不同。自從衛元庚被圈禁之後，熙妃幾乎覺得自己在這宮中都喘不過來氣了！
過去她一直嚴厲地禁止三皇子衛元凱再攪合進皇位的這一攤爛泥之中，可是現在……
前幾天衛元凱進宮來看她的時候，曾經說過，他不會讓自己的母妃長久地過上這樣的日子的……她會讓她過上像是太后一樣的生活……
如果是衛元庚沒有被圈禁之前，熙妃一定會堅決地阻止衛元凱，她的三兒子雖然身強體壯，可是絕對不是做這件事的這塊料。
可是現在……
現在她甚至連今年的新茶都喝不上！
更別提，每天用膳幾乎都是溫吞吞的……這點點心還是今天聽說皇后要來，膳房的人送來的。
她有多久沒吃到過點心了？甚至連她宮中的下人都跑了好幾個……
而現在皇后居然還……居然還親自跑到這間遠得幾乎要出了皇城範圍的宮殿裡，親自嘲笑她
。
“元凱前幾天來看過我了。”
雖然心裡憤怒得幾乎想要殺了面前這個女人，可是熙妃臉上卻完全不能表現出任何事情，只能坐在那裡，裝作沒聽見皇后的諷刺一樣，揀自己能回答的回答兩句。
顧念雲坐在旁邊，皇后和熙妃之間說話，自然沒有她可以插嘴的餘地。不過看着熙妃臉上這樣的表情，她卻覺得痛快許多。
衛辰舟剛剛離開了京城，三皇子就立刻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想要抽他後路……
他是替長興皇上戰場！親自帶着軍隊去前線對抗陵越，然而他的兄弟居然趁着這個時機在後方蠢蠢欲動地想要攪亂軍隊後勤……
她一點也不同情坐在那裡侷促得幾乎滿臉通紅的熙妃，當初衛元庚做了那麼多事情，熙妃怎麼可能一點不知道？而她剛剛纔說三皇子曾經找到過她，說不定三皇子之前的搞鬼也有她一份。
“哦？他來看過你了……”
皇后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在她看來，三皇子可不是這麼膽大的人……尤其在二皇子慘敗之後。說不定，就是這個熙妃慫恿的，他纔有這個膽子，趁着衛辰舟去打仗的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
“從小，你就把元凱照顧得很好，他能長成這樣……一直都是你的功勞。”皇后嘴上說得似乎是在誇獎熙妃，可是語氣卻帶着一絲嘲諷，“還有衛元庚，如果不是熙妃你這麼教導有方，想必他也不能這麼早……就過得這麼安逸吧？”
皇后把安逸兩個字咬得重重的，生怕別人聽不出來她是在嘲諷，如今衛元庚只能被囚禁在一座小小的院子裡，一輩子。
看着熙妃的臉色陡然變得更加難看，她覺得情緒更好了，輕輕地向後靠在主位上：“我只希望你足夠小心，小心到別讓你的第二個兒子……也這麼早就開始安逸的生活。”
聽見這句話，熙妃甚至連手裡的茶碗都摔碎在了地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不應該這麼快地動搖的，元凱不是那個料……
雖然她一直都不喜歡病歪歪的二兒子，但是她也一直都知道，這兩個兒子之中，明顯是衛元庚是更聰明的那個。如今甚至連皇后都親自來質問她了，衛元凱到底做了什麼？！
她雖然希望自己的地位能更高……比皇后更高一些，可是如果這件事不能成功的話，難道她也要像宜妃一樣，自己把自己吊死？！
與其那樣，倒還不如像是現在這樣……
顧念雲坐在一旁，看着熙妃的臉色劇烈地變化着。
雖然一直恭恭敬敬地回答着皇后的話，可是她卻一直坐得格外筆直。可是在皇后說出這句話之後，她卻終於低下頭去。
等到皇后走了之後，或許她該派小太監去警告一下她的三兒子。纔剛剛開始就被皇后察覺了，這樣的舉動倒還不如讓他老老實實地。
“我自然……自然會好好教育元凱的。”
聽見這句話，顧念雲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半。
看來，衛元凱以後似乎要安靜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