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爲人性子軟弱,這些話原本都是在計劃之內的,她才硬着頭皮說出來,可現在情況有變,她頓時有些說不清楚了。
林江洛哪肯放過她,接着追問道:“這件事侯爺應該不知道,本妃有些納悶,夫人是怎麼得到消息的,難道您之前和慕容家有什麼過節,這才追查慕容家人的下落嗎?”
林江洛抿着脣,盯着一言不發的康氏。
康氏本就不太會說話,事到臨頭,滿臉的失魂落魄。
當今皇上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大殿內的僵局。
“朕早就知道江愛卿的身份!”
皇上一發言,下方所有大臣震驚的擡起頭,不解的說道:“皇上,當初慕容家全家抄斬,賣國通敵的罪名可是證據確鑿,怎麼……您怎麼……”
爲首說話的,是鄭貴妃的大哥。
鄭庭咦聲問完,跟在他身後的那些大臣們,一個個也開始發言起來。
“是啊皇上,您千萬要三思啊,這江宜修沒想到會是慕容家的餘孽,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應該立即捉拿纔是……”
“皇上萬萬小心,這江御史身居高位,沒準趁着這功夫做了不少危害皇朝的事兒,應該好好審問一下!”
一道道質疑的聲音隨着鄭家的開口,立刻開始上奏議論起來,不過還有一些中立的大臣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皇上發言。
皇上淡淡皺了皺眉,鄭庭見此,立刻對着那些還要說話的人使了個眼色。
他拱手抱拳上前走了一步道:“皇上,恕微臣剛剛關心則亂,還沒有詢問皇上爲和會讓慕容家的餘孽留在皇宮之中,身居高位!”
皇上擡起頭,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細碎的胡茬,一雙眸子裡蘊含着淡淡的威嚴之氣。
“朕當然自有主張,江御史已經找到了當初慕容家並沒有賣國通敵的證據,朕相信他!”
鄭庭原本還想說話,秦城立刻站在他身邊道:“皇上,微臣以爲,如果慕容家當真無罪,不應該藏着掖着,至少該大白於天下,不過現在江御史身上還有罪名,不宜再留在這朝堂之上!”
江宜修目光之中含着一絲冷嘲之色,淡淡開口:“秦大人說的話有幾分道理,皇上,現在已經是時候了!”
當今皇上是個明君,林江洛在這點兒上,很是肯定。
慕容家被滿門抄斬是先皇所爲,慕容家世代忠心,所以江宜修斷然也做不出殺害皇帝報仇的事情來。
所以這麼多年,他等的就是一個機會。
之前暗中佈置多年,總算找到了十分有力的證據,更是給了當今皇上豐富的好處,不然皇上怎麼可能對江宜修這般信任。
林江洛知道,自己的這位舅舅,實力非凡。
大殿之中所有人屏氣凝神,至於林江洛和康氏之間的那點兒恩怨,也已經變成了很小的事情。
江宜修的真實身份被揭穿,要是搞不好,那就是數罪併罰,會迎來和當年一樣的後果。
當今皇上看了一眼下方衆位臣子,直接命令心腹太監去娶東西。
不一會兒的功夫,太監手裡多了一個托盤,那托盤上放着一個看似古樸,卻十分精密的盒子。
皇上打開盒子,將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了出來。
“三十年前,朕還不過是位皇子,對慕容家頗有聽聞!”
皇上答應爲慕容家平反的最主要的一個原因,還是因爲慕容家在他登基之路上,幫助過他。
當年慕容家被抄家,他年紀尚小,並沒有接手權利。
所以這裡面的事情只是聽聞一二,並不知道全部實情,其餘的,還都是聽宮裡的老人們說的。
“當初慕容家的三子慕容席賣國通敵的事情被人抓了個正着,被押回來以後,從他口中得知在慕容家之中有兩國來往的書信,先皇搜了一番以後,果然如此!”
說着,當今皇上一伸手,將手指指在了書信上。
不少大臣心中一片唏噓,看到那保存完好的證據,一個個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心裡明白的很,這些東西當初在處死了慕容家以後便被收藏了起來,想要重新找到,難如登天。
不曾想三十年後,還會在這裡見到。
江宜修神色淡然,一雙眸子裡卻蘊含着洶涌波光。
慕容家含冤三十年,只留下他一人生存,全都是有人在背後設計陷害。
鄭庭聽罷,沉吟了片刻:“皇上,既然您都已經知道了,爲何還要放任慕容家的餘孽留在京城?”
皇上冷哼了一聲,“先皇糊塗,可朕不糊塗,慕容家早就分了家,那三子又是庶子,就算他真的有罪,也不該株連九族!”
他將那封信拿了出來:“一切全都在這封信上面,鄭國公,你自己看一眼吧!”
說着,皇上倒是不吝嗇的將那東西放在了鄭國公的手上。
鄭庭詫異的將那信封打開,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不同來。
“皇上,這信上面明明白白的寫着通敵的證據,到底有什麼不妥的?“
萬陵國繁華百年,算是一個大國,可如今勢力割據,周邊還依附着不少野心勃勃的小國,看着萬陵國這塊肥肉,恨不得一口吞了。
當年萬陵國動盪不安,慕容家帶兵守護邊關,將敵國打的落花流水,收復了不少小國,可算是萬陵國的功臣之家。
最後卻因爲這封被人捏造的信,落得滅族下場。
當今皇上每想一次,便覺得唏噓一次。
“南越國在南方,可這粘着信封的火漆,卻是北方的東西,這信是真的,可卻不是寫給慕容家的!”
江宜修接着鄭庭的話,慢慢開口道。
“皇上也找到了一些和南越國往來的書信,那些書信唯一和這封信不同的地方,便是這粘合信件的火漆。”
鄭庭手指一抖,臉色頓時變了變。
他呼吸重了幾分,一雙眸子緊緊盯着那信封上鮮紅的東西。
不過剎那間,他深吸口氣笑道:“江御史真會開玩笑,這種東西還分南方北方的嗎?”
江宜修冷笑了一聲,從那箱子裡拿出了各種不同的信封來。
“這些東西,是我這麼多年來來往往南北做生意的時候找到的,這一疊,都是從南方國家拿回來的,這邊,確實咱們萬陵國的!”
同時,兩個火漆盒子也放了出來,“如果這封信是從南越國送回來的,絕對不會用的北方的漆來封閉信封,我發現那信件上粘着的一點兒顏色是屬於南國的,所以才斷定,這封信是被人換了個封皮,送到了慕容家……”
江宜修說完這番話,在場的大臣們都愣了。
這樣細微的差距,也只有製造這東西的行家纔看的出來。
當時這信拿出來的時候還是未開封的,沒想到還出現了這麼個烏龍。
一旁的秦侯爺見此,道:“皇上,僅憑這點兒就要爲慕容家翻案,也有些太兒戲了。”
林江洛看着一個兩個的都開始針對起來,心中明白這些人的想法,看到那鄭國公的額頭上冒了汗珠,她心中明白的很。
恐怕當初慕容家一案,這裡不少人都摻和過。
“皇上,洛兒的事兒,要怎麼辦?”
林江洛可沒有給這些人議論的機會,先開口插了一句。
“康氏,你污衊我傷人,該當何罪?”
林江洛笑着看向躺在軟榻上的康氏,一雙眸子帶着幾分凌厲。
康氏苦笑了一聲,無奈的說道:“之前的話,是我說謊,故意誣陷郡王妃,設計出來的,不管什麼懲罰,臣婦都受!”
林江洛看到康氏的模樣,滿心不解。
“上官夫人,我從未有過害你之心,你爲何要這般對我?”
康氏苦笑:“郡王妃屢次救我和我兒女性命,我這個老婆子,稱得上是個白眼狼!”
她閉着眼睛,直接從軟架上下來,跪倒在地。
“臣婦只求一死了之!”
林江洛走到康氏身前,這女人在她眼裡一向心地善良的很,面對別人的算計毫無招架之力,沒想到現在居然會算計到她的頭上。
林江洛輕輕嘆了口氣:“上官夫人,本妃和你兒女皆爲好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何要這般做?”
康氏一嘆:“康家之所以沒落,便是因爲受到慕容家牽連,我大哥更是當年白白替江御史送了死,所以我不甘心看着他這般逍遙自在的活着!”
康氏咬了咬牙,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林江洛不解的看了一眼同樣震驚的江宜修,面色變了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宜修頓了頓,想到自己這麼多年在外人卻無人追捕,心裡像是明白了什麼,他忽然大步走到了康氏面前,就地一跪。
“當年慕容家一白多口人被殺,我僥倖得以活命,卻沒想到害了令兄!”
康氏淚眼模糊,一雙眸子滿是血色,她忽然搖了搖頭道:“是我糊塗了,不該聽從別人的挑唆,害的我爹和大哥的心願白白損失了!”
林江洛聽的瞠目結舌,原來還有這麼一出。
當年慕容家被斬,康氏的爹是當初慕容家主身邊的副將,爲了救出她舅舅,將自己的兒子頂了人頭。
也怪不得康氏知道了真相以後,會心生恨意了。
她抿着脣,心底倒是複雜難明瞭起來,這會兒突然一擡頭,看到了門口突然出現的一個身影。
上官雲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