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曦一如既往發發揮他變態的風格。
明明是他叫我出來的,可等我上了他的車,卻又不說話了。他一路沉默着,把車開得飛快,深圳主幹道限速的好不好,可人家壓根不顧,還闖了一次紅燈。我實在受不了了,在他闖了紅燈之後,嘀咕道:“你這是對自己和別人的生命安全不負責任。”
他眼角餘光瞟我一眼,沒搭理我的打算。
我繼續碎碎念:“每年那麼多交通事故,好大部分就是因爲有你這樣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
他再看我一眼。
可我兩杯啤酒下肚,有幾分頭暈腦熱,膽兒也肥了不少,雖沒有上景陽岡打老虎的勇氣,但抗議一下他x光的膽魄還是有的,遂狠狠的回瞪他一眼,說:“看什麼看,我說錯了麼?”
他終於開金口了,聲音不疾不徐不惱,只悠悠道:“當然錯了,那個紅綠燈壞了。”
“你說壞了就壞了?”我嗤一聲,表示不信。
“你不妨回想一下,那個路口,有車停下來麼?難不成所有人都和我一樣闖紅燈?”
我細細一想,好像那個路口是沒車停下,莫非真是紅綠燈壞了?得,我找了個這麼穩妥的理由譴責他一把,結果還是我栽了,連紅綠燈關鍵時刻都幫他。但我藉着酒勁,不願輕易服輸,說:“即使你沒闖紅綠燈,但開這麼快就是不對。”
“開得快嗎?只能說路況好,今晚車空前的少,否則,就算我想開快,也開不了。”他慢條斯理應道。
“你這是強詞奪理。”我十分忿忿,明明是他超速,還推說是路況好。
“你也可以強詞奪理啊,只要你說得過我。”
“你,哼,你明知道我說不過你。”
“說不過嗎?我看你口才很好啊,飯店裡滔滔不絕,就沒見你停過。”
我待要反駁,突然覺得不對,他這句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唔,怎麼這麼味道重呢,而且這味道,還是酸性的。我心裡頓時大樂,一種惡作劇成功的快感油然而生。哈,看來,果然如俞桓所料,他是在意我的。可這廝,即便在意,昨晚在我提出玩完的時候,也不做任何挽留,居然輕飄飄一句“隨我”,害我做一晚上,不,是一白天的噩夢。
操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讓你隨我,現在讓我摸到你的命門,我不氣死你,就不是恩怨分明的蘇小洛。
想到這裡,我朝他嫣然一笑,身子偎了過去,拋一個媚眼,問:“怎麼,你吃醋了?”
大概是我的媚眼神功太過了得,他手一抖,方向盤輕微一轉,偏移正常軌道,好在他反應敏捷,以最快的速度把方向盤扶正。饒是這樣,車子依舊生生漂移了一下。
“別鬧。”他沉了聲,說,“我在開車。”
我也覺得太過火了點,剛纔若是旁邊車道有車,弄不好就出事了。然而我一向死鴨子嘴硬,即便理虧,也不願輕易承認,便賴他:“誰讓你這麼沒定力。”
他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說:“你碰到我手了。”
我大囧,本以爲他是被我銷魂的媚眼神功給刺激到了,哪知卻是被我的身子碰了一下手臂,這這這,如此自作多情,實在太有挫敗感了,太傷顏面了,太擡不起頭了。
我頭扭向窗外,面對窗玻璃思過。
兩人一路再也無話,一直到進了顏曦的屋子。
進去之後,顏曦也不理我,自顧自去洗澡。
我無聊的在沙發上玩。
他洗完澡出來,面色柔和很多,坐到我旁邊,示意我也去洗。
“你想幹嘛?”我知道他不懷好意。
“你覺得我還能幹嘛?”他神情慵懶,目光裡的銳利全然覓不到蹤影。
“你休想,昨晚一別,你我早已劃清界線。”
“劃清界線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那我好心提醒你一下,昨晚我跟你說過,以後每個週五,我都不奉陪了,你可是表態說隨我的,想出爾反爾嗎?”
“我爲什麼要出爾反爾,今天又不是週五,是週六,以後我們可以改成周六。”他嘴角含着戲謔的笑,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你……”我想不到他會這麼賴皮,這麼腹黑,一句隨我讓我傷了好一會兒心,結果他現在輕輕巧巧改成周六,操蛋,我幹嘛要讓他稱心如意?
“我不願改成周六,我也不願改成周一至周七的任何一天。”我也學他的樣子,嘴角含笑,憶起車上他那酸酸的味道,心裡一個陰暗的想法已經成型,說,“我不和你玩了,我找到新的對象了。”
“今晚那個?”他收起嘴角的那抹笑,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哀樂。
我只是笑,不回答,讓他自己去想象。
“你現在居然這麼飢渴,雌雄莫辨,隨便是個人都要。”他淡然的表情未變,不過說出的話卻十分刻薄。
“我喜歡。”我傲嬌的揚起下巴。
“是嗎?可他未必喜歡。”顏曦掃我一眼,目光停在我的胸部,邪魅一笑,說,“他喜歡的恐怕是男人,而你,卻是如假包換的女人。”
我爲之氣結,這廝火眼金睛,怎麼就能一眼看穿呢?不過我不能就此服輸,遂扣住他無意露出的命門,甜甜笑着,道:“就算他喜歡的是男人又怎麼樣?你看到我和他在一起,還不是吃醋。”
“我吃醋了?你想多了。我只是爲你感到難爲情,想氣氣我,也得找個像樣的纔對。你隨便找那麼一個,如此沒眼光,會拉低我的檔次。”顏曦的話愈發不能聽,不是說嘴脣厚的男人宅心仁厚嗎?他爲什麼就如此刻薄毒舌呢?俞桓怎麼就不像樣了,除了娘一點,無論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個標緻人兒。
我一定要重重反擊一下他,不爲自己,也要爲俞桓。
我腦子飛快的轉着,想起週五的那場不愉快,他當時嘴上說不在意我和誰一起,行動上卻暴戾粗魯像生氣了一般,肯定也是因爲吃醋。他本就是一個小心眼的男人,口是心非,連我和俞桓的親密都能讓他酸溜溜,我和秦安的親密,看在他眼裡,是不是就更具刺激性了呢?
肯定是的,否則無法解釋週五他爲什麼發了瘋。
我心下暗暗得意,爲自己後知後覺的縝密分析。
如來佛,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次孫悟空到你肚子裡走了一遭,就不信翻不出你的五指山。
我眼波一轉,巧笑倩兮,脆生生的說:“我纔不是想氣氣你呢,你今晚看到的,只是我的朋友,我真正喜歡的人,是秦安,昨晚你看到的那位,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一起走過二十三年的時光。前段時間因爲誤會分手,現在誤會消除,自然就和好了。所以,我纔會和你說,我們玩完了。”
話音未落,我已經看到顏曦神色驟變,雙眼微微眯起,一雙黑眸發出利劍一樣的光芒,周圍的環境溫度,好像一下降了好幾度,一種沉沉的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哇,該不會這麼在意我吧,如此受不得刺激。
我心裡哆嗦一下,先是害怕,後又竊喜。
如來佛,你也有被我真正氣着的時候!
嘿嘿,嘿嘿嘿。
我不怕死的在心裡得意的笑,但也只敢在心裡笑,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實在是顏曦的表情,真真太過可怖。
他好像想撕了我一樣。
讓敵人憤怒的感覺,真好!
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真好!
我幾乎想哼“咱們老百姓今兒個真高興的調子了”。
顏曦這種陰冷陰冷的低氣壓狀態,持續了足足三分鐘。
我不知道這三分鐘裡,他在心裡千迴百轉的都想了些啥,我只知道三分鐘後,他眼裡利劍一般的光芒驟然散去,氣溫回升了,低氣壓撤走了,一切恢復正常了。就好像夏日的天,雲層低低壓過來,壓過來,你以爲會是一場極大的暴風雨,可結果呢,幾分鐘後,太陽破雲而出,又是晴空萬里,風和日麗。
是真的風和日麗,因爲那淡然裝逼的神情,再次回到顏曦臉上,他的眼裡,甚至浮起一層無謂的笑意,他的聲音,亦是波瀾不驚。
“蘇小洛,秦安是你的前男友還是現男友,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身體,在我想要的時候,就能要。我早跟你說過,我們之間,只談性,不談愛,你不要總是這麼拎不清,把我們簡單的關係複雜化。”說完,他輕笑一聲,一把攬過我的腰,帶着毫不掩飾的慾望,直接吻上我的脣。
我木木的任他吻着,有點消化不了他說的話。
這是個什麼狀況?
他似乎,沒有憤怒,也沒有生氣。
那麼,他還在意我嗎?
好像不太在意,或許,如他所說,只是在意我的身體。
若果如此,這一個回合,我是不是又失敗了?何止失敗,還自取其辱。在一個壓根就不願和你談感情的男人面前,用一份莫須有的感情去刺激他,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
我有點不心甘,或許,確切的說,是想做最後的一個回擊,看能不能在這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爭裡,來個華麗麗的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