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昀一面讓隨侍找些能讓楚夢靈暫時恢復點力氣的藥,一面領着幾個人往宮外趕。這邊,出了南海宮城,楚夢靈剛剛恢復了幾分,那邊,夜擎宇終於一口血嘔出,然後整個人轟然倒地。
“夜擎宇!”楚夢靈大驚,她連忙把夜擎宇抱在懷中,意識漸漸模糊的夜擎宇緩慢的吐息着,他一手無力的擡起,然後握住楚夢靈的手。
“夢靈……你可以答應我嗎……”
感覺夜擎宇有消逝的跡象,楚夢靈一面拉扯着慕容昀,一面焦急的說:“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聽着楚夢靈的話,慕容昀莫名的覺得心裡一痛,可現在夜擎宇這麼一模樣,楚夢靈這樣的反應不是很平常的嗎,爲什麼自己還是會……慕容昀不敢多想,他看着夜擎宇有種不好的感覺慢慢的滋生着。
“夢靈,同我……同我回東璃吧……”
瞬間,楚夢靈愣了,慕容昀則是直直的看着楚夢靈,好像要兩眼把楚夢靈看穿了一般。
“我……”一時間,楚夢靈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看着夜擎宇又看了看慕容昀,她明白,如果現在不答應,可能夜擎宇就會立刻死去,但是,慕容昀呢,他會怎麼樣。
迎上慕容昀足以穿透的雙眼,楚夢靈突然不敢直視了,她明白他的意思,而她也再也不能欺騙自己對他沒有一點感覺。
夜擎宇一陣咳嗽,適時的劃破了令人窒息的靜默,也好像在提醒楚夢靈一樣。
楚夢靈緊緊握着夜擎宇的手,然後,她不敢再去看慕容昀,低低的頓了一聲:“我們走吧。”
聽得真切的慕容昀瞬間崩塌,他忍着身上的傷,猛然離開楚夢靈一米遠,隨後仰天長嘯,那樣的笑聲讓楚夢靈第一次感到害怕。
不顧隨侍們的阻止,慕容昀發瘋一般的奔向楚夢靈,她看着他,他那雙瞬間漲紅的雙眼滾着讓人心疼的淚水,突然,慕容昀笑了。
“靈兒,我發誓,這輩子,你只可以是我慕容昀的,上天入地,只能是我的!你記住了!”
隨後,慕容昀一掌劈落楚夢靈右肩,然後不給楚夢靈任何反應的機會,轉身就走了,走得那麼決絕,頭也不曾回一個……
楚夢靈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東璃的,但她永遠不會忘記慕容昀最後的眼神,從瘋狂到絕望,從絕望到冷漠,後來雖然得知慕容昀給自己下了情蠱這輩子除了他沒有人可以妄想接近她,但楚夢靈並不記恨慕容昀,相反,她總是帶着濃濃的心痛和磨不開的哀傷。
在東璃的幾天裡,夜擎宇的傷勢在太醫救治下終於好了七七八八。這天,楚夢靈來到夜擎宇獨居的東苑,她看着他淺淺一笑,“你覺得怎麼樣了?”
眼前這個人,一直給他太多太多的依賴,有時也讓她難免恍惚所以。
這時,夜擎宇笑着說:“好多了,你呢,怎麼樣了。對了,你今天找我有事?”
楚夢靈搖了搖頭,“我能怎麼樣,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說着,楚夢靈看了看夜擎宇,終於淡淡的開口:
“那個……我希望你同藍蒼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同辛月開戰的,如今的辛月剩的都是殘垣斷壁,不管如何,希望你們撤兵,我不想去背這個黑鍋,禍國殃民這樣的高帽子,我楚夢靈帶不起。”
夜擎宇看了看她,沒有再多說什麼,隨後他叫來隨侍,命他帶去自己的命令退兵。很快,看着東璃退兵,本身沒有太多心思打戰的藍蒼皇又見自己寵愛的皇兒沒有多說什麼,便也撤兵,結束了這場實則荒唐的戰役。
辛月,已經不是它原來的模樣,雖然沒有了戰爭,但被攻破的城池已經不在,因爲戰爭而犧牲的戰士無法復生,不管最終結果如何,戰爭,是讓人無法忘記的事實。
而對於辛月百姓而言,楚夢靈是個無比矛盾的存在。一方面,在三國爭霸時,她帶給了辛月期盼了多年的勝利,這讓他們自豪鼓舞,另一方面,這場戰爭不管如何都是因她而起,可卻又偏偏必須她出現才能停止。或是感激或是怨恨吧,人性天生的矛盾體質怎樣都是改變不了的,而對於希望平平安安過日子的百姓們來說,他們還是希望楚夢靈不要回來的好。
面對辛月百姓的態度,辛月是回不去的,或許那天在南海宮牆外的那句話,已經註定了她在東璃的後半生。索性,楚夢靈本也打算在東璃找尋關於父親的線索,也就自然的留了下來。
然而,楚夢靈是大有名氣的,她的名氣,夜擎宇爲她發動一場戰役,她與夜擎宇一同回東璃,無論哪方面,都足以讓楚夢靈成爲東璃後宮女人們以及那些一心只想嫁給夜擎宇的高官女兒們嫉妒挑釁的對象。雖然楚夢靈並不喜歡這樣被迫的“宮鬥”生活,卻也不得不接受這些是給她枯燥無味的小日子添加的調和劑。
這天,楚夢靈正在夜擎宇給她安排的星月閣裡百無聊賴的翻弄着手中書卷,這時,身旁的小宮女洛青來告,說是九公主夜辛同太師幺女沐箏來看望。雖然,楚夢靈極少同這些後宮女子接觸,但平日裡還是聽過洛青同她說過的。
這位九公主是夜擎宇同母胞妹,是東璃帝最寵愛的女兒,同時,因爲其母上官後早逝的關係,東璃帝對她比寶貝還要寶貝,這也使得夜辛養成了絕對刁蠻任性的公主性格,平日裡這位公主眼高於頂,只有別人給她請安的份,何時有她去看望別人。而這位太師幺女自小與夜辛交好,表面看似溫婉恬靜,實則同夜辛不相上下,東璃帝曾暗示有意將她指給夜擎宇爲妃。
夜擎宇平日也是寵愛這個妹妹,平日裡無事便常去夜辛的西苑看她,帶一些宮外的奇珍異寶給她,也常帶她出去各地玩耍,而同夜辛交好的沐箏自然次次都陪在身邊。而這一切在楚夢靈出現後就變了,多年來的平衡被打破,如今的夜擎宇只要是閒暇的時候就會來星月閣看楚夢靈,去西苑的機會變得少得可憐。
楚夢靈知道這二人來者不善,卻也不好不見,一面囑咐洛青去煮些新茶過來,一面自己迎了出去,見了夜辛同沐箏,她依着禮節略略的俯身笑道:“不知九公主同沐姑娘駕臨,夢靈失禮了。”一句話楚夢靈說得不卑不亢。
夜辛
也不見理會楚夢靈的樣子,也沒有叫她起身的意思,而是兀自走了進去,擡眼四處打量着。
“這就是星月閣嗎?看着簡簡單單也不過如此。”夜辛有些不屑的評價着。
這時,楚夢靈依舊保持着行禮的姿勢,淺笑一應:“公主繆贊,星月閣怎麼也是東璃宮中一蜀,夢靈在此,自是要謝過殿下收留。”
楚夢靈話音剛落,夜辛猛然轉身,一手高擡重重的朝她臉上甩落一巴掌。一來楚夢靈一直保持着略略俯身的姿勢,二來誰也沒料到夜辛會突然這麼一手,隨之,楚夢靈重心不穩,接下夜辛這一巴掌後,整個人撲的摔在地上,正好撲在沐箏腳下。
這時,夜辛尖銳的聲音突然提高:“哪裡來的賤婢,如此不懂規矩,本公主未讓她說話,誰敢在此放肆!”說完,以盛氣凌人之勢藐視衆人。
楚夢靈這一下委實摔得不清,沒等她起身,沐箏悠悠的開口:“雖然我父親深得皇上之心,皇上同太子哥哥對我都十分寵愛,姑娘雖無位份,也無需給我行此大禮。”說着,一副主子恩賜奴婢的模樣將楚夢靈扶起。
楚夢靈起身立於一旁,心下冷笑,這倆小丫頭也未免太小看我楚夢靈了吧。
只見楚夢靈微微一笑,看了眼夜辛道:“紫霞謝過九公主賜教,紫霞恐是在辛月的郡主府待久了,卻是不知賤婢爲何,敢問一句,這賤婢罵的是何人?”
夜辛白過一眼:“賤婢我自然是罵你!”這時的沐箏聽出了不對勁,扯着夜辛的衣袖,卻不見夜辛有反應,倒是楚夢靈又開口笑着。
“噢?如此說來,賤婢卻是公主……紫霞領教了。”
夜辛聽了這話,終是反應過來,卻也一時吃癟,氣紅了臉。
同時,楚夢靈轉頭看着沐箏依舊淺淺一笑:“姑娘方纔客氣了,東璃辛月本屬友邦,夢靈小小的辛月郡主自然不好同姑娘太師幺女比作一二,恐叫外人錯看了東璃國,便是罪過了。”
楚夢靈幾句話雖沒有表明,沐箏已是聽出一二,她略笑:“郡主賜教箏兒感激,今公主身感不適,先行回去,改日再來拜訪。”沐箏一邊說,一邊扯着夜辛回去,而一向只欺負別人的夜辛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一邊走一邊提聲好喊:“你這賤婢,本公主不會讓你好過的。”
卻見楚夢靈慢悠悠的跟上前幾步,笑着說:“公主好走,紫霞不識賤婢爲何,自不好相送。”
一番口舌,楚夢靈完勝。她坐着,一邊慢悠悠的喝着茶,一邊揉了揉略有腫起的右腮。這時,剛剛看到一切卻躲着不敢出來的洛青站在楚夢靈身邊開口:“姑娘今天得罪了九公主她二人,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楚夢靈悠閒的喝了口茶,偶爾看過洛青一眼,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倍嘗。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何必廢這些閒心,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洛青俯了俯身,“姑娘,奴婢幫你把藥上了吧,不然明日該更腫了。”
楚夢靈應下後,便是一夜無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