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離,很早就來到複試地點。
他的心裡,到現在,還浮現着長孫后妃絕美如仙的臉龐。
她鼓勵的話語,猶在耳畔。
很早以前,當自己還是小孩的時候,曾經和父親上山打獵,因爲自己頑皮,離開父親,不幸遇到了一羣魔獸。
他依然記得,當自己絕望無助的時候,一個白衣飄飄,彷彿拯救蒼生的神仙姐姐,出現了,她揮揮衣袖就驅跑了那些差點吃掉自己的魔獸。
他依然記得,那個神仙姐姐,對自己露出了溫柔一笑。
那一笑,至今歷歷在目,雖然不知她現在爲何如此冰冷,渾然不似當年的模樣,可是也仍然令自己迷失其中,難以自拔。
雖然,她不認識自己,可自己認識她,便夠了。
這些年,她,一直存在心間,難以忘懷。
因爲自卑,對於楚離而言,只要遠遠看上她一眼,也就滿足了。
時光荏苒,楚離長大了。
他的壽命不過四五年而已。
若是能夠通過複試,成爲蒼雲門記名弟子,遠遠看上她一眼,楚離覺得自己這一生,不算白活。
爲了她,爲了父母。
楚離,第一次覺得自己充滿了動力。
“今天,你們的目的,是爬上那個山頭,誰若是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完成任務,即可成爲本門記名弟子。”宋河山的聲音,如石鐘響,山坡上的廣場上,數千之衆,聽之猶在耳畔,他們都知道,這是內門心法,只要進入蒼雲門修行,亦可做到,於是,無形間,心中又再次充滿了動力。
“但是,不要以爲事情就是那麼簡單。”宋河山,犀利的目光,逡巡徘徊,不經意落到楚離身上,目光閃過一絲不爲人知的輕蔑。
“距離山頂之處,會有一個魔獸,你們可要當心了。”宋河山補充道。
“什麼?還有魔獸!”人羣中發出嚷嚷之聲。
魔獸,在神武大陸,自古便是兇險的存在,它們亦分等級,最低級的魔獸,也可以和力階高手相提並論。
所以,這羣選拔之人,只要對魔獸有些瞭解的少年,神色俱都出現恐慌,此行無疑是自投死路。
“怎麼害怕了,哼。。。。。。想退出的隨時可以離開。。。。。。”宋河山,注意廣場衆人的反應,輕蔑之色,愈增愈盛。
宋河山,對他本人而言,要想修道,靈根可謂佔了七八成之重,而際遇又佔之一二,後天的努力,不過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所以,對於場中的毫無靈根,或者靈根雜亂之輩,他真的很能正視這些人,在他心中,這些人,不過都是可有可無的廢物。
便如師門中歷年所選拔的記名弟子,幾十年來,基本沒有一人能有突破力階達到神階。
他的目光,落到同樣臉色不堪的楚離之上,“廢物!”楚離,擁有九條靈根,這比普通人毫無靈根更加致命,因爲身體中憑空出現九條無時不刻消耗機能的靈脈,這使他的生命之力,不斷被吞噬。
所以,神武大陸便將此種現象稱爲九逆之體,整個大陸,千萬年來,此種現象也不過數人。
而他們的下場,毫無疑問,全都早早夭折。
楚離,沒有放棄,儘管,幼時自己差點被魔獸所殺,留下陰影。
可是爲了父母,或者是能夠經常見到夢中,乃至現實裡高高在上的女神。
楚離,便不能放棄。
他咬着牙,出發了。
禹州城數千之人,也只有百人左右通過靈根測試,而其他之衆,又因爲害怕魔獸,幾走一半,剩下不怕死的一千多人,出發了。
楚離,因爲九逆之體,身體比常人更加羸弱。
所以,不到片刻,他便落後別人。
蒼雲山。
海拔數千丈,連雲疊嶂,萬壑千巖。
前方,一開始較爲平坦,楚離攀登的倒是比較順利。可是愈近山腰之處,巉巖橫隔,行走之處,只容一人通過。
因爲這種原因,前方很多人都開始小心謹慎,一不留心,便會跌入萬丈深淵之中。
楚離,身體開始出現脫水跡象,他的身體,實在太弱了,因爲九逆之體,他的身體機能較之常人消耗的更快。
他很小心的趴着凹凸不平的石壁,小腿微微顫抖,腦袋上更是沁出豆大的汗珠。
只要稍微踏錯一步,楚離,便會跌入萬丈深淵。
這種場景,換做任何人,可能早就嚇得魂飛魄散。
然而,此時,卻聽到一聲“嚎叫”,前方,竟有一人,因爲走錯一步,一腳踩空,竟然活生生,在楚離的面前,跌落懸崖。
楚離的身體,抖動的更加厲害,修道,難道這就是修道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可是一瞬間,想到父母爲自己勞心勞力,拜訪高人,想到那個謫落凡塵,在他心中高高在上的存在,楚離的心在這一刻,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或許,死亡真的不可怕。
楚離的手指狠狠摳進石壁中,鮮血汩汩而出,順着石壁流淌而下,落在他的腳印上,顯得醒目耀眼。
誰會想到神武大陸未來的武神會是踏着自己的鮮血走向武道之路。
任何人都有潛能,任何人都有潛在的爆發力。
楚離,承認自己的身體不比常人,可是堅韌,這種自小忍受別人白眼,鄙視所磨練而成的堅韌, 絕對不輸別人。
他數不清自己跌倒多少次,更是不知自己羸弱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
額角的血絲,順着蒼白脫力的臉頰,滑到乾涸燥裂的嘴脣上,卻似甘霖一般,潤溼着他的心靈,原來,這就是修道所必須經歷的過程。
痛,不算什麼?死都不怕,還怕痛嗎?
接近山頂的地方。
楚離,遊離的目光,落到漸漸走來的龐然大物。
這是魔獸!
楚離的心,陡然一抖。看着前方腦袋長着一隻尖角,閃耀着耀眼的白光,這是一階魔獸的象徵。
粗如人身,長若數尺的大腿,踏在地上,掀起塵土飛揚,周圍更是帶起一片呼嘯之聲,巨大的力量,隨着它每次踏動,便如地動山搖一般。
楚離,本來已經略感疲軟的身體,在這一刻,再度緊繃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
尤其是自己毫無力量,面對這種力量可以和力階高手相媲美的魔獸,完全死路一條。
這一刻,楚離本來蒼白的臉色愈加蒼白。
然而這個魔獸,走到楚離面前,根本沒有攻擊的意思。
這是爲何?楚離心中驚訝,但還是小心,走了過去。
突然,一陣炙熱的火焰自魔獸口中噴出,如此劇烈的溫度,令楚離渾身彷彿被烤焦一般,難受之極。
意識慢慢在流失,楚離被這突然襲擊,僅存的生命之力,快速消逝。
楚離躺在地上,腦袋迷糊一片。
自己真的就這麼死了嗎?
不,不!
楚離什麼都沒想,只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死去。
他渾然不管自己支離破碎的身體,硬撐着站了起來,那種脆弱之勢,風吹欲折。
多年壓抑的憤怒,對老天不公的憤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偏偏擁有千年難遇的九逆之體,爲什麼自己的壽命只有數年而已?
爲什麼?
楚離無聲的控訴着。彷彿被上天詛咒一般,楚離揹負的實在太多,太多!
要想踏上山頭,就必須從此經過。
楚離再度走了過去。
接着,如狂風一般的熾熱火焰將楚離吞噬了。
魔獸,並不攻擊,仍然吐出火焰,阻止楚離的前進。
時間已經在流去,一炷香的時間,轉瞬即來。
而楚離,仍然站起,倒下,站起,倒下。。。。。。
他的生命之力,所剩無幾,完全靠着一股堅持不懈的毅力支撐着。
不遠之處。
一身白衣飄飄,如九天玄女一般,渾身散發着聖潔純淨的氣息,絕美的臉容,古樸無波的冰冷臉蛋。
這個蒼雲門千年來最爲美麗的女人,長孫后妃,此時,站在另一個山頭,目光卻落在一個孩子身上,這個十五歲的孩子,用他的稚嫩的身體不斷抵擋着一階魔獸的進攻。
她的臉色顯出一絲動容。
這個孩子,她似乎有些印象,不知在哪裡見過,可就是記不起來。
身邊的宋河山,目光卻呆滯的定格在長妃后妃絕世無二的聖姿之上,心中澎湃萬分。
師妹實在太令人迷戀,若不是掌門之命,宋河山絕對會憑着家族的勢力將蒼雲門那株孤山雪蓮般的神女據爲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