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就是喜歡胡亂猜疑。”女生朝他們吐了吐舌頭，“我選擇跟少尉上車，你們其他人自己看着辦哈！”
說完，她小跑着追上顧約，一把挽住少年的胳膊，笑眯眯地側頭問：“生氣啦？”
顧約被她嚇了一跳，連忙抽出手臂，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麼？”
“明知故問啊！”女生望了眼後方的中年男人。
“很正常，沒什麼好生氣的。”顧約向邊上走了一步。
女生靠了過來，再次挽住顧約的胳膊，雙眼中冒着星星，“我發現人類有時候的愛情特別廉價，動不動就愛上了數分鐘前還互不認識的陌生人。”
“不要把好感和愛情混爲一談。”顧約有些頭大地再次抽出胳膊。
“好感是培養愛情的第一步嘛，我想要跟你進一步發展。”女生不依不撓。
“我不想！”
“你看啊，我們兩個年齡相近，我是這些女的中最好看的。同樣，你也是這裡最好看的男生。我們又遇到了這麼詭異的事情，兩個人一起攜手共進，解決難題，從而摩擦出愛情的火花，這不是電視劇裡經常有的片段嘛！”
“我有女朋友，而且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顧約的直男癌又犯了。
“不解風情！”女生撇撇嘴。
這時候，其他人也過來了，總共是四個人，三男一女，年齡在二十五到四十之間。
六人靜等在路邊，一時間都沒開口說話。
沒過多久，一輛公交車映入他們的眼簾，車頭是顯眼的紅色“西環”二字。
顧約朝着其餘五人點點頭，還沒靠近，那輛公交車卻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司機雙目直視着前方，機械地握着方向盤。車內的人也沒注意到他們，一個個神情木然地看着前方。
車子從六人眼前一晃而過，其餘人也一直都在留意他們這邊。見狀，紛紛走了過來。
“少尉，他們怎麼沒有停車？”中年男人問出了大家心頭的困惑。
顧約早在車子駛過的時候，就凝出飛刀擲了出去。飛刀穿過車身，掉落在地。
“這輛西環車，並不是我們之前看到的那輛。”顧約收回凝柱器。
“嗯，這次我特意數過，站着的是十三人！”女生說。
“不是之前的那一輛……”中年男人百思不得其解，“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難道和剛纔我們那輛808路一樣，這兒其實也有兩輛西環？”一名年輕人猜測道。
“兩輛……可爲什麼會有兩輛？”另一人很是不解，“兩輛車上，都載着一樣的人，難道是我們的分身啊？”
衆人議論紛紛，那名女生側頭看向顧約，發現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像是尊雕像。
她剛想上去推他一下，中年男人制止了她，“別去打擾他，少尉這個樣子，應該是想到了什麼。”
女生繞着顧約轉了一圈，發現後者依然沒有反應，於是託着腮蹲在一邊，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顧約！”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在顧約腦海，緊接着場景一轉，少年出現在鏡像世界中。
“小顧約？”顧約看到了白髮金眸的孩子。第二次出現在這兒，他倒是沒有像第一次那麼驚訝。
“你觸到了世界線！”孩子開門見山地說，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世界線？”顧約知道他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這個孩子把他叫進來，是特意來提醒他的。
“你們華洲的大陣，陣樞，也可以叫做子陣法，在四大省份，陣眼在帝都院。前人用大陣把世界強行分離成門前和門後，時間一久，陣法就會出現漏洞。”
“帝都當時的原四環路線，在無意間重現了陣法的運行軌跡。”看到顧約眼中的茫然，孩子補充了一句，“東環和青龍省的子陣法重合，西環和白虎省的子陣法重合，以此類推。”
“意思是，帝都的原四環就是縮小版的四大省份子陣法運行路線？”
“對，可以這麼理解。”孩子點點頭，“那個時候，剛好那四輛環線公交車在同一時間從各自的出發點出發，繞着四大環線行駛一圈。在各種巧合下，那輛西環公交車觸到世界線，闖入了門前和門後兩個世界的夾層內。這就是你們口中神隱事件的真相。”
“不怎麼理解世界線？”顧約十分老實地搖搖頭，“你說的世界線應該不是我理解的那個。”
“你說的世界線，是G.伽莫夫定義的那個吧？”
“嗯，按照他的定義，物體都是由粒子構成的。世界線是指物體在時空中經過的途徑，即在三維空間和一維時間共同構成的四維空間中，粒子的生命過程就是一條連續蜿蜒的曲線，這就是世界線。”
“不是這個。”孩子揹着手，“我說的世界線，是指世界的界線。”
“世界的界線？”顧約微微一驚，“門前和門後兩個世界的界線？”
“不錯。平行世界的說法，你應該聽說過。”
顧約點點頭，“平行世界是指從某個世界中分離出來，與原世界平行存在着的既相似又不同的其他世界。”
說到這，顧約突然明白了過來，“你剛纔說的陣法把世界強行分離成門前和門後，你想表達的，是不是門前和門後兩個世界，其實屬於平行世界？”
“反應還算可以嘛！”孩子金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訝異，“本來的話，相互平行的兩個世界，既不重合也不相交。”
“但因爲這兩個平行世界原先屬於同一個世界，所以存在着相交的可能性？”顧約撓撓頭，讓平行線相交，貌似也不太可能。
“依然不會相交，但是通過一些偶然的事件，兩個世界可以相互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偶然事件……感知……”顧約隱隱明白了什麼，腦海中出現了那三輛詭異的公交車，腦中靈光一閃，“你的意思是，我們看到的那三輛公交車，並不在同一個世界？”
“聰明！”孩子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第一輛西環公交車，車上的人看的到我們，還能進行對話。所以我們和他們是處在同一個世界中。”
顧約回想着出現的三輛公交車，“接着第二輛808路，載着和我們長得一樣的三十九人。他們看不到我們，所以他們其實是在平行世界中。”
顧約自顧自說了下去，“最後是第三輛，載着神隱事件中的三十九名乘客。他們也是在平行世界中，因此沒有停下來和我們打招呼……”
顧約盤腿坐在地上，沉思片刻，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人數呢，爲什麼他們前後兩輛車上會相差四個人？”
“這個解釋起來有點複雜。”孩子坐在顧約身邊，伸手一揮，兩人前面就出現了一個縮小版帝都模型。
“我們先繼續說平行世界吧，還記得我剛纔說的，你們觸碰到了世界線，進入到了世界夾層嗎？”
顧約點點頭。
孩子小手一擡，地上的模型就自動分離出一份。兩份一樣的模型呈上下平行狀，懸浮到顧約眼前。
“世界夾層比你所瞭解的平行世界還要複雜。”孩子指了指兩份模型的中間，“它跟兩個世界都有接觸，一旦這兩個平行世界在時間和空間上出現偏差，它就會產生時空混亂。”
“時空混亂？”顧約有些震驚，按照孩子的說法，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個世界夾層。
“就是會出現時空多重覆蓋，我給你打個比方。”
孩子把上下兩個帝都模型推開，伸手一揮，兩人面前頓時就出現了一條鐵路。
“首先是時間混亂，假設你們兩個平行世界處在同一空間體系，也就是都在這條鐵路上。但是時間體系不同，這樣一來，你們兩個世界中的一切，就好像是同一條鐵路上疾馳的先後兩列火車。”
孩子手臂一擡，鐵路變成了上下兩層立交橋。“空間混亂，是指兩個平行世界處於同一時間體系，但是空間體系不一樣，就好像是同時行駛在立交橋上下兩層道路上的小汽車。明白嗎？”
“這個我懂。”顧約點點頭，“平行世界的特點，就是兩個世界要麼在時間上平行，要麼就在空間上平行。
空間的平行，體現在時間一致，簡單點就是你說的道路上下分層，或者左右平行。
時間的平行，體現在空間一致，就是你說的同一條鐵路，列車行駛軌跡一樣，但是時間上有先後。”
“不錯，而這個，其實就是你們剛纔碰到的情況。”孩子提醒道。
顧約聞言，終於反應過來。
“後面的兩輛車，和你們空間平行，時間不一致。你們當時站在原地，能看到他們。但是在他們的時間中，你們是不存在的。
至於第一輛西環，正好和你們處於同一時間同一空間，也就是和你們處在同一個世界。是除了你們最開始帶過來的那輛808路之外，唯一一輛可以和你們產生交集的車。
當然，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說明這個世界夾層的複雜。”
“還有什麼？”顧約心中立馬產生了十分不好的念頭。
“因爲時空混亂引起的多重覆蓋，導致你們的這個世界夾層，存在衆多平行圈。”孩子看着顧約，“也就是說，你們到時候會看到無數輛西環車和808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