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智屍們議論紛紛。
“我贊同，去攻打堡壘，只會白白犧牲我們智屍的生命，反正老子是不幹的。”
“那就殺了這個叫楊旭的傢伙，讓堡壘不戰自亂。”
“等等，我有個辦法，與其殺了個楊旭，不如利用我們研製出來的玩具，讓他變成智屍怎麼樣？這傢伙不是最痛恨智屍嗎？甚至說自己變異成智屍後，就自殺。讓他變成我們的一員，看他怎麼做纔有意思。”
“這法子好，如果一隻智屍成了堡壘的領袖－－我可迫不及待想看到這一幕。”
很快，一管針劑在智屍們的命令下被送到了圖書館。黑色的藥劑緩緩注射入了昏迷中的楊旭少將的血管內。
智屍們扔下楊旭和死去的聞老的屍體，互相散去－－令人費解的是，他們是一起合夥而來，可離去時，每隻智屍卻各自帶着自己的人類手下，分頭散去。而且人類手下們還隱隱擺出警戒的架勢，似乎對方智屍，並不是剛剛一起聯手鏟滅了聞老的夥伴，反而是什麼生死大敵一樣。
這沒什麼奇怪的，因爲每一隻參與這次行動的智屍都心知肚明－－對方，是食屍徒。
聞老說得對，被強大的力量所誘惑，京城的智屍們，終於走上了食屍的道路，沒有什麼，比自己的進化和強大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不過，因爲此前有聞老的壓制，他們並不敢公開吃智屍。
但隨着他們食屍越多，力量也越大，也就越不滿以聞老爲代表的傳統智屍的壓制，針對聞老的行動，其實早就在暗中進行很久了，發現聞老和堡壘勾結，僅僅是意外的“副產品”，就算沒有這事，聞老是清白的。他也必須死。
今天。聞老死了。如此簡單，一粒子彈就送了他的命。
但是從今天起，京城就陷入真正的地獄。智屍們將互相吞噬，直到決出真正的強者，唯一的強者，其他所有的智屍，都要死，成爲進化道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所以，智屍們離開圖書館時，才如臨大敵。因爲他們知道，短暫的合作已經結束。自己要隨時警惕背後開來的一槍。現在喪屍已經不能成爲自己的助力，因爲它們不會攻擊別的智屍，只有人類奴隸，纔是最好的廝殺工具。
是的，戰爭，京城智屍間的全面戰爭已經開始，當雪花飄落在聞老的屍體上。還沒有融化時，外面，零星的槍聲已經響起。你多吃一隻智屍，就在進化的道路上多邁進一步，而別人，就落後你一步，所以，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殺！
一切，都如聞老所預料的，所預言的。但預言的可悲之處就在於，沒有人會聽信預言的話，只有當一切都結束，大幕落下時，人們纔會說“原來，預言是如此警告我們的”。然而，爲時已晚。
楊旭少將的身體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突然，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立刻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異常－－楊旭站起身，撿起死去的異能者戰士身上的一把手槍，衝着自己的手就是一槍－－不痛，一點也不痛，從傷口流出的，是黑色的屍液。
自己，成了智屍。
楊旭少將一把舉起槍，頂在自己的腦門上，扣下扳機，一切就將結束。
然而，雪花一片片落在楊旭少將持槍的手上，他的手是如此穩定，可扳機，遲遲沒有扣下。
任何智慧生物，都珍惜自己的生命，智屍也不例外，變異成智屍的楊旭，也不例外。他本就是個有着非常人可及的毅力的人，如何會輕拋生命。
智屍楊旭，緩緩收起了槍。他站在攤在長椅上的聞老屍體面前，敬了個禮，大步離開了圖書館。
他雖然不認得回堡壘的路，但他現在的嗅覺比狗還靈敏，只要沿着自己來時留下的體味，他很快就能回堡壘。人類對喪屍智屍的戰爭，僅僅只是開始！曾經有那樣一羣人，背叛了自己的階級，締造了新中國，現在，也同樣有智屍，背叛自己所在的物種，拯救人類，聞老已經倒下了，但楊旭，再次走上了這條路。
不知過了多久，圖書館通往地下室書庫的旋轉樓梯上，原來堆滿了碎石瓦礫，這時，突然在一陣馬達聲中，緩緩挪動開來－－那碎石，是堆在一個電動旋轉盤上，用來掩人耳目的。
旋轉盤打開，露出了通向地下書庫的樓梯，一陣腳步響，匆匆走上來兩個人影，如果王璐在場，一定還認得，正是在地鐵車廂裡遇到的智屍中的一對夫妻。
只見那男智屍一走出樓梯，就大步走到長椅上聞老的屍體前，細心解開他的衣服，摸出一把小刀，開始切除聞老的頭顱，如果有人在旁邊仔細觀看，會發現聞老的脖子上，原本就有一圈細細的針腳。男智屍正是沿着針腳在動刀，看他的手極穩，顯然是做慣了這一手。
女智屍的肩膀上挎着一個皮包，她將皮包放在長椅上，打開，裡面豁然露出一個頭－－聞老的頭！
皮包裡聞老的頭，睜開了眼睛，左右掃視了一圈圖書館，通過喉頭的一個電子發聲器道：“他們終於還是忍不住動手了，我早就說過，一旦他們開始吃智屍同類，就再也停不下來了，這是一條不歸路啊。”
女智屍道：“幸好我們早有準備，在普通喪屍羣中找到了一個與你相貌相同的喪屍，只是因爲他的肢體有殘缺，無法完全代替你，爲了能瞞過那些傢伙，不得已將聞老你的頭砍下來，用移花接木的辦法，將喪屍傀儡的頭，接到你的身體上。你再通過合體法，躲藏在地下書庫裡，暗中操縱這隻喪屍頭和軀體，這才騙過了那羣食屍徒。”
聞老道：“這李代桃僵的法子，也只能偶爾用之，雖然我們通過精密的手術，將傀儡喪屍的頭接在我的身子上，但我依然不能自如的操控我的身體，所以只能一直坐在長椅上。做一些簡單的動作。如果不是那些食屍徒沒有耐心搶先動了手。時間一長，肯定要露出破綻。”
這時，男智屍終於將喪屍傀儡的頭從聞老屍身上摘了下來，隨手就將腦袋往地上一扔，拍了拍聞老的軀體：“咱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重新將聞老的腦袋接上，但是，能恢復幾成的行動能力可不好說。”
聞老轉了轉眼睛：“有沒有軀體其實無所謂，我倒覺得這樣活着挺好的，霍金的軀體不也一樣是堆死肉？可他的大腦卻爲人類揭示了時空的秘密。”
女智屍問道：“聞老。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聞老道：“京城已經留不得了，這裡正在成爲智屍吃智屍的世界。而堡壘－－我想。他已經不再需要我的協助了，他的身份已經改變，思想同時也會有相應的的變化。那些自以爲是的食屍徒做了件蠢事，他們不能理解，其實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理想，是不以身份種族爲轉移的。是的。理想這個詞已經離開我們的生活很久很久了，但我堅信，真正的理想，是絕不會消亡的。楊旭少將只要處理自己的身分得當，將讓他領導下的堡壘重新煥發出巨大的生命力，與此同時，食屍徒的倒行逆施也會得到堡壘的遏止。所以，在京城，有沒有我在已經無所謂了。”
男智屍將沒有頭的聞老的軀體背在了身上：“那我們去哪裡？”
聞老的視線越過圖書館殘缺的玻璃幕牆空洞。看向遙遠的南方：“我想到南方走一走，棟棟這孩子，傳來的情報很有意思呢。”
智屍夫妻一個揹着裝着聞老頭的小包，一個揹着聞老的軀體，深一腳淺一腳離開了圖書館。
“南方？”男智屍邊走邊問道：“你老是想去看看崖山的王路嗎？”
聞老的頭顱躺在小包裡，包的拉鍊開着，朵朵雪花飄落在他的蒼蒼白髮上，他道：“除了王路，我還想看看16，他的核輻射進化法，和倭奴智屍的進化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倒想去仔細瞭解一翻。”
女智屍道：“核輻射進化？這有什麼好了解的，我們已經證明這種進化的危害性太大，採用這種方法進化的智屍，10個倒有8、9個會陷入永恆的睡眠中。”
聞老道：“但我們必須掌握核輻射進化法……”
男智屍會過意來：“聞老你是擔心楊旭會孤注一擲，用核武器來對付我們嗎？應該不會吧，他好歹如今也是智屍，就算理念不同，也不該用這樣沒有最終的勝利者的武器啊。”
聞老道：“就算楊旭不用核武器，不見得別的人也不用。”
智屍夫妻對視了一眼：“除了楊旭和堡壘，也沒聽說國內有別的人類倖存者團體掌握核武器啊。聞老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聞老道：“你們始終將視線侷限在國內，怎麼不想一想，倭奴喪屍智屍的入侵，意味着即使在生化末世，依然存在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我們的敵人，在外而不在內。”
男智屍道：“聞老你是擔心倭奴智屍用核武器攻擊我們嗎？沒錯，他們手裡的確有核武器級別的核材料，可他們的運載工具大推力火箭還很成問題，即使在末世前，依然沒有解決運載核武器的難題，更不要說他們現在全境被核污染了。倭奴智屍最多製造幾個髒彈，想運到種花土地上並不是這樣容易的。”
聞老道：“你的眼界還是小了點－－你忘了在這世界上，擁有最龐大核武庫的國家了？”
智屍夫妻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道：“白頭鷹？可是，聞老，你曾經說過，倭奴喪屍智屍之所以入侵，是因爲他們的國土被核污染，不得不得遷移。可白頭鷹國土面積遼闊，人口較少，比我們種花家更合適生存，他們又何必不遠萬里跨洋而來入侵我們，更不要說把核武器扔我們頭上了－－他們應該知道，我們是保留了一定的核反擊力量的。”
聞老道：“兩敗俱傷的事，白頭鷹當然不會幹，移民更是說不上。但你們忘了一點，就是那處神秘的座標。”
智屍夫妻沉默下來，半晌，女智屍才道：“聞老，我們曾經聽你說過。在生化病毒全球暴發的那一天。我們新建成不久的量子通訊網突然感應到一股奇怪的空間波動，原本這波動，是人類現有的雷達和光電設備都察覺不到的。但是，因爲量子通訊的獨特性，對空間波動有着突破傳統物理學的認識。在專家們的研究下，終於發現了這一空間波動的源頭，來自太平洋某處。你還給我們看過這處座標，可是，事後我們調運了現有依然在太空正常運行的偵察衛星，並沒有在那處地點發現任何東西啊。”
聞老道：“我知道你們曾經調查過那處地點。不僅僅是你們，中央在生化病毒暴發之初。就已經猜測到，全球性的生化病毒感染絕不是地球上現有的任何一方勢力能做到的。因爲，這生化病毒是以消滅人類文明爲目的的，再狂妄的人類勢力，都不會這樣做。當時在已經有多名常委受感染的情況下，中央還是向有關部隊發佈了向那處座標點進軍的命令，只有揭示那處波動的秘密。才能最終拯救全人類。”
“可是，遺憾的是，我們的海空軍，無一能抵達那處座標，這其中，就有白頭鷹在搗鬼。我曾經收到海軍的報告，我們的軍艦在太平洋海面上，遭到海空甚至來自海底下的攻擊－－在生化病毒全球暴發時，依然能保持這樣軍力的。只有白頭鷹了。顯然，他們也通過自己的方式，發現了這一處座標的時空波動，並且想搶在我們種花民族前，將波動的源頭掌控在手。白頭鷹也不缺少英才啊，他們敏銳地發現，只有掌握了生化病毒的真正源頭，才能贏得這場戰爭。不，不僅僅是贏得這場戰爭，而是贏得今後這個星球上真正的霸主地位。”
“白頭鷹稱霸藍星，以前靠的是他的經濟、金融和軍事實力，在種花民族復興後，他的實體經濟日益空洞，金融遊戲也快玩不下去了，用形形色色的金融工具剪羊毛越來越難，只有靠軍事才維持着最後一條褲衩沒有掉下來。只要給我們種花家足夠的和平時間，在經濟、金融甚至軍事方面全面超越白頭鷹，只是個時間問題。”
“然而，生化病毒的到來，改變了一切遊戲規則，總結起來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掌握生化病毒秘密者，得天下。只有得到生化病毒的源頭，揭示喪屍智屍的進化密碼，才能永遠站在進化的最前端，從而成爲這個星球永遠的霸主。白頭鷹，是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正是出於這個目的，所以他們在偵查到我們海空軍的動向後，動用亞洲一帶的基地，進行了全方位的圍剿，我們的海空部隊，一面要抵抗生化病毒的感染，一邊要迎戰這個時代最強大的海空軍力量，他們前仆後繼，倒在了通往那處座標的征程上。”
“我原本以爲，這處座標的秘密最終還是落到了白頭鷹手裡，可是，在我成爲智屍後，卻發現，白頭鷹國土上的亂象和種花家一模一樣，也沒有出現什麼突出的智屍進化新形態。所以我分析認爲，那處座標的秘密，並沒有落入白頭鷹手裡。於是，我進入西山指揮所，向殘存分散在全國的部隊，匆匆發佈了一條命令，希望能有忠於國家和民族的仁人志士，去完成這個偉大的目標。可遺憾的是，這次行動依然失敗了，但我也通過此次行動發現，白頭鷹依然在太平洋一帶維持了相當的軍力－－在這生化末世裡，白頭鷹爲什麼要在太平洋保留一支強大的海空力量呢？當然不會是爲了控制腳盆國，他們想控制的，還是那處神秘的座標。這也說明，他們雖然察覺了座標的秘密，可那個秘密，他們同樣沒有破解，生化病毒的鑰匙，沒有落入白頭鷹的手裡。”
那智屍兩夫妻此前也陸續聽聞老談起過那處神秘座標的事兒，但如此詳盡的分析還是首次，兩人都在思索這段話背後隱含的刀光劍影。
的智屍想了想道：“聞老你說得沒錯，既然北都有堡壘這樣的準軍事組織存在，軍事力量全球第一的白頭鷹也肯定保留了相當的力量，能擁有阻止我們前往座標點的強大海空力量的，只有可能是白頭鷹，腳盆國－－那支殘疾的自衛隊可沒這個能力。”
女智屍道：“可我不明白，白頭鷹與核武器有什麼關係－－難道聞老你認爲白頭鷹有可能用核武器攻擊我們？這毫無道理啊，如果說末世前因爲我們經濟的發展對白頭鷹有所威脅的話，現在兩個國家隔着一個大洋，連來往都沒有，何來威脅。白頭鷹的核武器就算是再多，也不至於亂扔吧。”
ps：
感謝白銀之魂、文彬9999、將謀風火等書友的月票和打賞。今天下午陳老師在毛豆的書房小牀上，美美睡了一覺，醒來後說在夢中都聽到毛豆永不停止的打字聲，心痛毛豆寫得好辛苦。毛豆說，面對書友們的支持，毛豆不能失信與人啊，再苦再累也要堅持下去。書友們，一定要投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