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氣候炎熱,風調雨順,土地肥沃,海鳥糞便又是最天然優質的肥料。種子撒下去,不需要人打理,就能一年三熟,在這插根筷子都能發芽的優良環境裡,喪屍無意中撒落的種子,已經長成了一片片良田。那大羣的鳥兒,正是在啄食這些糧食。
喪屍的手撫摸過沉甸甸的稻穗,自從遊艇上找到的米麪吃光後,他已經有段時間沒吃到穀物了,他的大手揪了一把稻粒,自然而然地在手心裡搓了搓,扔在嘴裡大嚼着,生稻粒特有汁液和香味,充沛了他的嘴。
喪屍徒手揪下了一把又一把的稻粒,粗暴而又野蠻,許多稻粒都落到了地上,喪屍對小麥、玉米也是如法炮製,將收下的這些糧食全都放在了那個殘破的箱子裡,然後往石洞拖。
喪屍走出沒多遠,羣鳥就再次降落下來,爭食着殘留的糧食,連落到地上的也不放過。喪屍扭頭看了一會兒,突然衝過去,揮舞着雙手,大吼大叫,鳥兒尖叫着撲騰着亂飛,其中一隻海鳥沒頭沒腦地撞進了喪屍的懷裡,喪屍一把抓住,將那倒黴的鳥兒的頭塞到了嘴裡,咯吱一下咬斷,他正要將鳥吞到肚子裡,卻又停了下來。
喪屍撕咬着鳥屍,直將它弄得鮮血淋漓,羽毛亂飛,然後,喪屍將鳥屍掛在了一根玉米稈子上。
羣鳥在空中尖叫着,遲遲不敢落下來。
喪屍這才拖着破箱子回石洞。
掛在玉米稈上的鳥屍嚇唬住了部分膽小的鳥,但依然還有鳥兒大着膽子飛下來。啄食各種糧食作物,它們邊吃邊排泄,有不少沒有消化的種子,隨着鳥兒的飛翔,撒落到更遠的地區,如同被播種一般。
喪屍在石洞將一把稻粒扔到了舀了水的鍋裡,放在石塊支起的鍋架上,用火燒,然而煮出來的東西並沒有以前的好吃--喪屍沒有脫稻粒--對小麥的泡製也是同樣失敗了,沒有去殼。磨粉。直接煮帶殼的小麥,普通人如果硬生生吞吃了,非拉傷嗓子不可。也只有喪屍,什麼都能往肚子裡塞。
雖然這些農作物沒有經過精心的後期加工。但其富含的營養成份。依然彌補了最近一段時間喪屍光吃肉食偶爾摘些水果吃的不足。
玉米不需要太繁雜的加工。喪屍和喪屍狗、母狼吃了不少,玉米芯非常受羊們的歡迎。
喪屍接下來又在小山坡下的“農田”裡,找到了更多的好吃的--土豆和番薯。這些長在地下的小傢伙,是被一陣暴雨給沖刷出來的,喪屍一陣亂挖,將更多的地下莖塊給挖了出來。土豆和番薯無論是生吃還是在火裡烤、煮食,都是美味的食物,而且產量極高,喪屍將石洞的半邊都堆滿了自己從地下挖出的這些莖塊,不時撿幾個丟在火堆裡,烤得冒出香氣再扒出來吃。
喪屍的食譜再次豐富起來,他隱隱感覺到,多種食物混雜在一起吃用,對自己的身體是有好處的。
所以,鳥獸成了大問題。
大羣的鳥佔據了喪屍的農田,它們尖叫着,飛翔着,啄食着,和喪屍搶奪着他的口糧,那隻掛在玉米稈上的鳥屍早已經腐爛,起不到絲毫恐嚇的作用。
而更糟的是,一些野獸也打上了喪屍農田的主意,不僅僅兔子、水豚等小獸頗頗來光顧,有一天,灰熊也來到了玉米地,掰了不少玉米吃,這東西看起來很合灰熊的胃口,它又啃又掰,踩倒了一大片玉米地。
喪屍連續忙碌了好幾天,纔將所有的農作物都搶收了回來,山洞裡推不下了,喪屍又從遊艇沉沒的海邊拖了幾個空箱子來,將糧食都裝了進去。
其實喪屍還是錯過了不少好東西,那就是蔬菜--遊艇主人收集的種子中,包括不少常見的蔬菜,如包心菜,西蘭花,但這些蔬菜長出沒多久,就被蟲子和食草小動物啃了個淨光。
收穫後的農田,只剩下漸漸枯黃的稻稈、玉米稈、番薯藤等,以及大片大片的雜草,喪屍站在農田中,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做些什麼。
他轉身回到了石洞,再次出來時,手裡捧着正在燃燒的一塊木炭,他將木炭扔到了一片稻田裡,很快已經乾枯的稻稈燃燒起來,一陣風吹過,風助火勢,越燒越大,將這一片草地都點燃了。幸好,因爲上一次的山火,周邊的大樹並不多,尤其是稻稈、玉米稈這些東西,燒起來快,卻不耐久燃,火燒了一陣後,就自行熄滅了。
大片草原被燒燬了,地上留下了厚厚一層灰,這把火,燒死了雜草、蟲子,將糧食種子蓋在草木灰下,等着下一場大雨,種子再次發芽。
又一天清晨,喪屍正站在他的家--石洞口,他的腰間圍着蟒蛇皮,手裡握着一把鏽跡斑斑的手斧,斧刃因爲使用不當,還崩了好幾個缺口,頭上戴着一隻倒扣的不鏽鋼鍋,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如同一個國王的王冠。
喪屍最忠誠的朋友--喪屍狗,趴在他的腳旁,偶爾打個哈欠,張開一下菊花嘴,懷孕的母狼拖着快搭拉到地上的肚子,看守着羊羣,兩隻母羊也同樣大着肚子,快到臨產期了。母狼在喪屍狗的帶領下,也學會了放牧羊羣,當然更重要的是,跟着喪屍混,母狼再也沒有捱過餓。
喪屍如今的生活,幸福而又富足--如果他懂得什麼是幸福的話--他是這一片從林的強者,隨了高傲的灰熊,就連豹子都要對他退避三舍,這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走的,都是他的食物。
在喪屍狗的追逐下,沒有一隻野獸能逃脫它的菊花嘴,石洞裡永遠有着充足的肉食,烤着吃煮着吃,甚至喪屍還無意中學會了薰着肉乾,將肉保持得更久,而不是爬滿了蛆蟲。
大量的水果,就掛在叢林的枝頭,喪屍一伸手就能摘到。
穀物和塊莖,是肉食之外的又一主糧,而且比肉更耐貯藏,只不過因爲喪屍不會管理農田,對作物的生長放任自流,又有不少鳥獸爭食,所以總量並不多,還無法完全滿足喪屍那永遠飢渴的胃,但假以時日,隨着散落的種子自行發芽,在這片島上農作物會越來越茂盛。
喪屍,很幸福,或者說,他應該很幸福,但不知爲什麼,當他的視線掃過母狼和母羊沉甸甸的肚子時,總會停頓片刻。喪屍缺少一些東西,一些他不知道,卻知道應該擁有的東西。
母狼帶着羊羣去吃草。喪屍帶着喪屍狗,向海邊走去,有幾天沒吃海魚了,喪屍想去撿幾條海魚--他有意識地將散落的破漁網集中到了一處小海灣裡,在網中間插上了樹枝,還割來很多藤蔓扔在漁網中,潮起潮落,總有幾條倒黴的海魚、螃蟹什麼的,被漁網或藤蔓困住,喪屍只要彎腰撿一撿,就能獲得豐足的海鮮。
隨着食物的充足,喪屍的外表雖然沒有任何變化--殘缺露出牙牀的嘴,肋部可見內臟的大洞,流淌的黑色屍液,全身永不癒合的傷口,都表明,他是隻不折不扣的喪屍。但是他的體內,尤其是在他的大腦,有些沉睡的記憶,正在被一一喚醒,雖然進度非常非常緩慢。但它的確在改變,在進化,在醒悟。
喪屍如今做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自己爲何這樣做,但他就是知道,應該這樣做。
喪屍從漁網裡撿到了十多條還活着的海魚,還有一隻大螃蟹,喪屍扔了兩條海魚給喪屍狗,喪屍狗一張菊花嘴,嚼都不嚼,就吞了下去。
喪屍坐在海灘上,吃着螃蟹,倒黴的螃蟹倒是嘗試過英勇的反擊,用它的大螯甚至從喪屍臉上夾了一塊肉下來,但喪屍毫不在意,用海邊的一塊卵石一砸,就砸破了螃蟹堅硬的背殼。
喪屍也不剝殼,就這樣掰下螃蟹的腿爪,塞到嘴裡大嚼,雪白的蟹肉極甜美,只是被喪屍胡吃亂嚼,都糟蹋了。
臥在沙灘上的喪屍狗突然站起身,跑到海邊的一塊礁石上,衝着大海吠叫起來。
喪屍擡起眼,天空一片晴朗,有微風,並沒有絲毫要變天的意思,海面上也空無一物,不知喪屍狗在吠叫什麼。
喪屍狗依然在響亮地大叫,它的聽覺嗅覺比喪屍更敏銳。
喪屍從沙灘上站起了身,朝着喪屍狗吠叫的方向凝目看去,他終於看到了,在極遠極遠處,有一個小小的黑點,在海面上沉浮。
風和波浪,推送着那小黑點向島飄來,喪屍已經能看清那黑點的外貌了,那是隻箱子,金屬箱子,喪屍如果在生前,一定會脫口而出--集裝箱。
一隻飄浮在海上的集裝箱,它在海里流浪已經很長時間了,因爲金屬表面上有不少刮擦碰撞的痕跡,水線下還長滿了藤壺。
這樣的集裝箱,在太平洋上並不鮮見,總有運氣不好的船隻失事,裝運的集裝箱落到了海里,有的沉沒了,有的卻隨波逐流,直到被海流帶到陸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