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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用“是盧鍇強迫我的”這樣一個彌天大謊來掩飾自己犯下的錯誤,因爲盧鍇,剛剛救了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是,她無法去欺騙自己的妹妹,欺騙一個死而復活的人,欺騙一隻智屍。
鄭佳希不再理睬盧鍇,而是將視線轉向鄭佳彥,她的嗓音再次變得輕柔:“姐姐,好久不見,你現在好漂亮啊。”
鄭佳彥喃喃地不知該怎麼接鄭佳希的話,她絕不可能是光讚揚自己的容貌這樣簡單,她想幹什麼?對了,她現在已經是一隻智屍,自己又怎麼猜得到,一隻智屍想要做什麼?
鄭佳希自顧自地道:“姐姐,以前你就比我漂亮,比我聰明,比我能幹。爸爸媽媽雖然表面上不說,可心裡都喜歡你超過喜歡我。”
鄭佳彥急道:“不是這樣子的。”
“就是這樣子的。”鄭佳希斷然道:“就連我小時候用的學步車,用的也是你用剩下的,甚至連衣服,也穿你穿過的舊的。”
鄭佳彥傻了眼:“那個,那學步車我小時候只用過很短的一段時間,爸爸清洗過後,就跟新的一樣,而給你穿的舊衣服--那是因爲你還是小毛頭時,皮膚太嫩,媽媽特意拿了我穿舊的柔軟衣服給你穿--可是這些事都是你很小時候,大概也就兩、三歲時發生的,你、你怎麼會記得?”
鄭佳希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的姐姐,人的大腦是很神奇的,你不記得,並不等於你的大腦沒有記憶,其實你所經歷的一切,都烙印在你的腦海中。我自從成爲你們口裡的智屍後。就對自己的大腦進行了重新的挖掘,發現了許多沉睡已久的記憶。”
鄭佳彥急道:“既然你能回顧自己所有的記憶,就該知道,我並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是嗎?”鄭佳希輕聲道:“那他呢?”說着,她一擡手指向盧鍇。
鄭佳彥一怔,臉上浮起一層紅暈。
鄭佳希看着姐姐的羞色,緩緩道:“姐姐,你不會忘吧,我們跟着爸爸媽媽剛到皎口水庫時。我就悄悄告訴你,我喜歡阿鍇。可你那時候說什麼?你說我們年紀還小,正是讀書的時候,不要鬧早戀,還說過了暑假就再也見不到阿鍇了。喜歡也是白喜歡。”
“我聽了你的話,只敢默默地看着阿鍇的背影,可沒想到生化危機暴發後,你這樣快就和我的阿鍇走到了一起。你年齡比我大,身材比我好,自然和阿鍇更說得來,阿鍇很快就被你迷住了。就算是偶然和我說說話,也直當我是小妹妹一樣。”
“可我不想當阿鍇的妹妹,我想當他的女人。爸爸媽媽都死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肯定也都死了,我只有阿鍇,我只要阿鍇。可你還是要和我爭,要把阿鍇搶走。”
“我知道自己爭不過你。搶不過你,可我更不能失去阿鍇。所以那一天,在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我把自己的身體給了阿鍇。”
“那天晚上,阿鍇進入我的身體時,我好痛。可我看着阿鍇伏在我身上興奮的樣子,再痛我也忍着,因爲只要他喜歡,從今往後,我永遠是他的人。可那真的很痛啊,我禁不住拼命想抓着什麼,無意中將手觸及了水庫控制檯的按鈕,有什麼機器被我打開了,從閘門處傳來隱隱的轟隆聲。阿鍇是那樣興奮,根本沒有察覺這點異樣,我卻嚇慌了,怕闖出不可彌補的大禍,我強忍着痛,再也不敢動彈。”
“那就是我的初夜,我的姐姐,在又痛又恐懼中度過的初夜。那和我曾經無數次夢想過的有着潔白婚紗的新婚之夜完全不同。可是我願意,因爲,從那夜起,阿鍇就是我的了。”
“姐姐,我第一次從你手裡,搶到了我喜歡的東西。那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誰都不能碰。”
“姐姐。你知道嗎?我有了阿鍇,真的是好喜歡好喜歡。特別是看到你暗地裡難受的樣子,我就越發開心了。”
“姐姐,我知道,你是愛着阿鍇的。那愛,並不比我少多少。”
“可越是看到你難受,我越開心。每次和阿鍇做過以後,我都故意留下一點痕跡,好讓你能夠看到,然後在你臉上看到痛苦的表情,那是我在沉悶的皎口水庫裡唯一喜歡做的事。”
“我原本以爲,我會這樣子和阿鍇一起,在皎口水庫過一輩子。”
“可沒想到,一場意外的懷孕,讓一切都改變了。”
“我死了,我變成了智屍。”
“可你知道嗎?我寧肯變成白癡的喪屍,也不願意化身成爲保留了智商和記憶的智屍。因爲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回到過去了,我是一隻怪物,一隻以吃人爲生的怪物。”
“幸運的是,我變成智屍後睜開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阿鍇。他依然在我身邊。我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但老天還是把阿鍇還給了我。”
“我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回到你們身邊了,可我有阿鍇就夠了。只要他在我身邊,我願意象一隻地老鼠一樣,默默地生活在偏僻的鄉下角落裡,只有醜陋的喪屍和我做伴,整夜整夜睜着眼躺在牀板上,期待着阿鍇隔幾日來看望我一眼。”
“真的,我要求不多,只要阿鍇還愛着我,所有的一切都離我而去也沒關係。”
“可是姐姐,你卻連我唯一擁有的阿鍇,都要搶走。”
鄭佳彥慘白着臉,牙齒死死咬着脣,一縷細細的血絲從她的嘴角滲下來,她數次想開口反駁,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因爲,她無法欺騙一個已死之人。沒錯,她愛着盧鍇,曾經愛過,現在也愛着,在崖山對盧鍇的冷言冷語,有痛恨妹妹的死的原因。可也一樣有懲罰盧鍇當時選擇了妹妹而不是自己的原因。她恨盧鍇有多深,愛盧鍇也就有多深。今天在堤岸上,和盧鍇的激情一刻,與其說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錯誤,更不如說是自己早就期待的慾望的爆發。
鄭佳彥深吸一口氣:“妹妹,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可你相信我,那是因爲我並不知道你還活--總之。我從來沒想過和你搶奪盧鍇。”
“是嗎?”鄭佳彥的聲音輕如柳絮飄過,“姐姐,阿鍇剛纔撫摸着你時,你一定很舒服吧?”
鄭佳彥呆怔當場,臉紅得如滴血一般。
鄭佳希的聲音依然在飄過來:“阿鍇的牀上功夫很好的。在皎口水庫,如果第一次因爲兩人都太生澀,讓我感覺疼痛外,後來我就很喜歡和阿鍇做了,因爲,真的很舒服喲。”
“只是,現在那些肉體的高潮。只是成了我記憶的一部分,我的身體,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了。現在阿鍇依然在和我做,可我什麼沒感覺也沒有了。因爲,我只是一具,屍體。對阿鍇來說,也是一樣吧。他只是和一具會動會說話的屍體做愛,那感覺。應該和網上人家說的和充氣娃娃做愛差不多。”
“可是姐姐,你的身體可比我的要好多了,阿鍇能在你身上嚐到我早已經失去的那種溫度,那種彈性,還有一聲聲喘息,溼潤的感覺……”
“夠了!”一聲斷喝厲聲響起,“你胡鬧得也夠了吧!”
卻是盧鍇。
他剛纔站在一邊,一直悶聲不吭--絕大多數姦夫被老婆捉姦在牀都是這個孬樣。
可現在,他卻大聲呵斥着打斷了鄭佳希的話。
鄭佳希轉過頭來:“你罵我,阿鍇你罵我,你果然不再要我了,因爲你有了我姐姐對不對?”
盧鍇大步上前,猛地張開胳膊,將纖弱的依然保留了孩子體形的鄭佳希牢牢抱住,大聲道:“笨蛋!我今天是做錯了事,可我要告訴你,自從你變異後,我就只愛你一個。你姐姐她,永遠永遠不可能把我從你身邊帶走。”
鄭佳希在盧鍇懷裡一個勁掙扎着:“說謊!騙人!我看見的,剛纔你和姐姐在一起的情景我都看在了眼裡。她有我不能給你的一切。你終有一天會厭倦我,你終有一天會離開我重新回到她身邊的。”
盧鍇挾小雞一樣牢牢挾着鄭佳彥:“真是個不聽大人話的孩子啊--好吧,這事兒我也的確有錯,誰讓我精蟲上腦沒控制住自己。佳希,你說吧,你要怎樣纔信任我?要我跟着你永遠離開崖山嗎?”
鄭佳希突然停止了掙扎,她在盧鍇懷裡,擡起尖尖的小臉道:“你真的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嗎?願意拋棄你的親人、朋友和所有的一切嗎?”
盧鍇看着懷裡的鄭佳希,頭腦一熱剛要開口答應,突然想起困在百樑橋的王比安等人,還有爲了自己脫困而犧牲的王德承、沈慕古,想起不知來歷的強大智屍正威脅着整個崖山,他頓了頓,放緩口氣道:“佳希,我當然愛你,也願意永遠和你在一起,可崖山有我的媽媽,也有我最好的朋友,我答應過他們一起並肩戰鬥……”
鄭佳希尖叫道:“撒謊!撒謊!你果然對我在撒謊!藉口!這都是藉口!你只是想和我姐姐在一起,這是這樣子的!”
盧鍇突然放開了鄭佳希:“傻瓜,你怎麼就這樣不信任我呢。好吧,你咬我一口吧。”
鄭佳希、鄭佳彥全都怔住了,半晌,鄭佳希才喃喃道:“阿鍇,你說什麼?”
盧鍇坦然一笑,伸出胳膊道:“你咬我一口吧。被你咬後,我就會變成喪屍或者智屍,這樣的話,我就和你一樣,可以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了。你也不用再亂擔心我會變心跟你姐姐好什麼的了。”
“不!”鄭佳彥尖叫起來:“盧鍇,不行……不可以的!你……我不要你成爲喪屍,不要!”
鄭佳希沒有表情的雙眸直視着盧鍇的眼睛:“阿鍇,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要知道,你被我咬了後,很有可能變成什麼也不知道的喪屍,就算是成爲了智屍,也會永遠失去感覺,甚至。今後再不能做你最愛做的事了。”
盧鍇撓了撓頭:“是啊,這事的確挺麻煩的,不過,反正你也沒什麼感覺,每次和你做,我都覺得自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實在是很沒意思的很。乾脆我們倆都變成智屍那就扯平了,大家一起沒感覺,不做那種事也行。反正你生不了小孩子……”盧鍇說得夾七纏八,但鄭佳彥在旁邊聽着,心卻一點一點沉下去,因爲,盧鍇好像要來真的。
鄭佳希一動不動看着笑嘻嘻的盧鍇:“你不會後悔嗎?”
盧鍇道:“傻瓜。我從來沒有因爲和你在一起而後悔過,我唯一後悔的是,當時送你去王路叔叔那兒搶救時晚了一步。”他頓了頓:“不過,和你一起走之前,有一件事我要先去辦好,那就是去崖山求救,這事兒很重要。我一定要做到。”
鄭佳希道:“你保證一定回到我身邊嗎?”
盧鍇笑道:“什麼啊,又不是小孩子了,保證來保證去的,難道還要拉鉤上吊啊。那。你要不放心,就咬我一口吧,反正挨咬後變異還需要一段時間,足夠我把求救信息帶回崖山的了。”說着。他伸出手,將手指湊到了鄭佳希嘴邊。
鄭佳希看着盧鍇。良久末動,突然,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把它喝了,它能幫助你成爲一隻智屍。”
盧鍇接過來,看也不多看一眼,打開瓶塞,一仰脖子,一口氣不喘,全灌下了喉嚨,舔了舔嘴脣:“這好像是血吧,嗯,好像有點變質了。”
鄭佳希道:“東西是少了點,我不知道你變異後智商能不能恢復得和我一樣,但不管你變成什麼,哪怕是喪屍,我也永遠和你在一起。”
盧鍇一笑:“好啊,我們就像童話書裡的公主和王子一樣,永遠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鄭佳彥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僵硬得如同枯木一般,她想大吼,她想大叫,她想衝上去將盧鍇推開,她想給自己的妹妹鄭佳希一個耳光……然而她什麼也沒做,她只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因爲她知道,盧鍇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就算自己現在阻止了此事,可以後盧鍇有無數的機會讓自己變成喪屍和智屍。
因爲他的心,已經永遠和妹妹鄭佳希在一起。
永結同心。
生死不移。
鄭佳彥看到,鄭佳希握住了盧鍇的手,將他的食指湊到自己的嘴邊,輕輕的,柔柔的,小小的,咬了一口。
真的是小小的一口,只在盧鍇的手指肚上咬出了一個小月牙一樣的口子,一抹血緩緩滲了出來。
但在場的兩人一屍都明白,哪怕是再小的傷口,盧鍇也已經中了生化病毒。
鄭佳希深深看了盧鍇一樣:“我在金陸村等你。”轉身,沿着堤岸遠去。
鄭佳彥這時才尖叫一聲,撲過來,一把握住了盧鍇的手指,四下尋摸着,想找什麼器具將他的手指剁下來--截肢在一定程度上能阻止生化病毒的感染,崖山的蔡春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可一時間,又從哪裡找乾淨的沒有受污染的刀具?
鄭佳彥最後心一橫,一把將盧鍇的食指塞到了自己嘴裡,潔白的牙齒一咬,咯的一聲,生生將盧鍇的食指齊根咬了下來。
盧鍇任鄭佳彥忙亂的做着這一切,沒有阻止,也沒有抗拒,只等她流着淚想給自己止血時才道:“沒用的,你別哭了,截肢距離這樣短,生化病毒早跑我身體裡去了。”
鄭佳彥抽抽噎噎語不成聲:“你怎麼這樣傻……你會變成喪屍的……就算是能變成智屍也不值得。”
盧鍇伸出手,擦了一下鄭佳彥滿臉的淚,此時鄭佳彥上身袒露着,毫無遮掩,但無論是盧鍇還是鄭佳彥沒人覺得這有什麼好羞澀的,盧鍇的手撫上鄭佳彥臉蛋時,她甚至沒有感到任何不妥。
盧鍇突然道:“原來你一直喜歡着我啊。我還以爲自從佳希出了事後,你會恨我一輩子呢。”
鄭佳彥抽了抽鼻子:“恨你,也喜歡你。”
盧鍇道:“我也喜歡你。佳希說得對,我最初喜歡的其實是你。不過,佳希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她更是因爲我的原因變成了智屍,我不能辜負了她。”
“別哭了。其實今天我挺高興的。因爲有這樣兩個好女孩子都愛着我。只是對不起了,鄭佳彥,我不能接受你的愛。”
“其實我很早前就動過變成智屍的心思。因爲佳希太可憐了,雖然她是智屍,應該是沒有感覺和感情的,但我知道,她依然愛着我。正是因爲有這份愛,她才放棄了身爲智屍自由自在的生活,默默地守在金陸村,等着我。”
“我和佳希一起生活過一段日子,我發現,其實變異成智屍,並沒有我們以前想像的那樣可怕。也許你不信,事實上這是佳希第一次咬人,在這以前,不要說以人爲食了,就是小動物她都不捨得殺生,被我勸了好久,才肯吃點熟的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