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車簾,崔四娘虛僞地笑聲傳來,只聽她避重就輕地道:“你家主子真是寧六娘?怎的我瞧着你這般眼生。說來自去年鬥詩會後,我同六娘已是未再見過,今日正巧半路遇見,六娘若是不嫌棄,我這馬車倒也寬敞,不妨過來說說話?我祖父最近得了前朝書聖的真跡和幾本有趣雜記,恰好我們可以探討一二。”
說話間,彷彿全然已經忘了剛剛她口中說過的寧六娘失蹤之事。
崔四娘話落的一瞬,連翹的臉上恰到好處的浮現出慌亂,“這……”
崔四娘愈發自得,聲音中的失望卻是把控得極妙,“怎的?六娘莫不是嫌棄我粗鄙,學識上不如她造詣深厚,竟是不願與我共車?”
寧玖一個娘子就算真的有幾分才學,又如何談得上造詣深厚?寧玖要是不應,豈不是坐實了崔四娘這番話。
這話聽着沒什麼,可若是傳了出去,落在人耳中,別人只會笑她寧六娘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這是,崔四娘在逼寧玖出去。
一旁看戲的薛珩不由皺起了眉頭,思量片刻後,略一勒繮繩打算向前,無奈圍觀的人實在是太多,薛珩實是寸步難行。
下一秒便聽一道清冷悅耳,如同珠玉相擊的聲音傳了過來。
“四娘子這是說的什麼話,造詣深厚這可真是折煞六娘了,四娘既然盛情相邀,六娘豈敢不從?”話落,一截雪白的手腕便自團花錦簇的車簾內探了出來。
連翹連忙上前,扶住她的手。
從探出的手可以窺出,美人的膚色極白,真真是應了那句‘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可惜寧玖整個人都被幕籬上垂下來的那一層朦朦朧朧輕紗給攏住了,叫人瞧不真切。
即便如此,還是可以依稀瞧見她曼妙的身姿和隱隱的五官輪廓。
最瞭解女子的自是女子。這女子是真美還是平凡,男子或許要細細一觀才知,但女子們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精睛。眼下只觀身姿和氣度,便知這車上下來的女子絕非俗物。
寧玖由連翹攙着,往前行了幾步便迎上了那青衣婢女。
青衣婢女正要對着寧玖福身行禮之時,竟然踩中了她自己的裙襬,緊接着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
人在慌亂中下意識會想抓一些東西借力。
而青衣婢女不偏不倚,正巧抓住了攏住寧玖容貌,垂掛於幕籬上的那道薄紗。接着她大力一扯,便就着那薄紗將寧玖頭上的幕籬一道給掀開了去。
就此,寧玖暴露於衆。
連翹大驚,“六娘子。”
許是馬車中的人聽到了動靜,“怎麼回事?”隔了一瞬,那崔四娘便戴着幕籬自馬車上下了來,怒斥,“阿綠,你如何行事的?竟如此冒犯吾友,今日之事必然不能饒你!來人將她帶下去,聽候發落!”
很快,便有護衛上前,將那阿綠架走。
崔婉這才擡頭,捏着關切地音調道:“你沒事……吧?寧六……娘?!”
崔婉幾乎僵在當場,神色愕然至極,好在有幕籬的掩蓋,才讓她免於失態。
怎麼回事?寧六娘不是失蹤了嗎?眼下怎麼會出現在她面前?
寧玖剛剛爲了躲避那位阿綠慌亂中的攀扯,不動聲色地側身退了幾步,好叫那阿綠能夠輕鬆地將幕籬如願扯下。
忽有風動,吹起寧玖的髮絲和裙角。
瑩瑩日光下,她淡然而立,微揚的脣角消融了一身的疏離,整個人好似盛開於枝頭的花,脣紅齒白,肌膚如雪,明麗得不得了
周圍隱約可聞細微的吸氣聲,“原來這就是寧氏六娘,妙姿儀,妙姿儀啊!”
“真真是雪玉般的人兒,甚美甚美,果然不負這永安城才貌雙全之名。”
此時,寧玖面上揚起淺淡一笑,如水的眸光悠悠地朝崔婉掃了過去,“託崔四娘子的福,六娘非但無事,還要感謝你,替我解了燃眉之憂呢。”
既然想瞧她,那便瞧個夠吧。正愁沒有法子替自己正名呢,這崔四娘就遞了枕頭過來,她如何能不接?
覺察到寧玖眸底那毫不掩飾的譏誚,崔四娘頓時愕然。
她也不是蠢的,心念轉動間便知自己上了對方的套。
今日這步棋,非但沒壞了寧玖的名聲不說,還替她做了嫁衣。正如這寧玖所言,可不是替她解了燃眉之憂?寧玖今日回府鬧得這麼大的動靜,屆時那些關於她失蹤的流言自是不攻而破。而她崔四娘,恰好就是那有力的見證人之一。
崔婉咬牙,氣得幾乎吐血,悔得腸子都青了。無奈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生生將胸前洶涌的那股怒意給壓了回去。
正當此時,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極怪異的嘶叫聲,有馬聲,還有……待寧玖細聽之後,面色忽然僵住,只覺脊背發麻,渾身都不得勁了。
連翹見寧玖神色有異,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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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爲啥是24,看我名字就知道了(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