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韓媽媽、丁香和茉莉幾個都是哭喪着一張臉的站在姜婉的面前,愁得好似天就要塌下來了一樣。
姜婉反倒是一臉輕鬆的瞧着她們,笑道:“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四小姐,這永盛侯府和別人家訂了親,你怎麼都和個沒事人一樣?”韓媽媽看着姜婉,嘆了口氣道。
姜婉一聽,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她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那枚九紋龍白玉佩,慶幸自己沒有一時衝動。
“本來八字就沒有一撇的事,”姜婉坐在那,掩嘴笑道,“更何況那曹家的二公子曹晉,也絕非我的良配。”
這話一出口,姜婉就愣了愣,自己說話的這口氣,怎麼那麼像一隻酸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
她笑着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丁香,好奇的問:“那位翰林院侍讀是不是姓蔣?蘇南人?”
“四小姐,你怎麼知道那位侍讀姓蔣?”丁香眨了眨眼睛,她確信自己沒有跟四小姐提過這個。
姜婉只是笑了笑,然後看向了窗外的小花園,在這春暖花開的時節,花園裡的景色每天都不一樣。
上一世,曹晉的妻子就是來自蘇南的蔣家人,在曹晉因爲嚴青的事鬧得最兇的時候,這位蔣氏每日卻好似泥胎一樣,完全讓人感覺不到悲喜。
而這一世,曹晉在陰差陽錯間,竟然又娶到了蔣氏。
是不是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那是不是意味着她這輩子很有可能會要再入太子府呢?
姜婉一想到這,就不禁悲從中來。
君雅堂裡,秦氏與姜傳忠的對持還在繼續。
“你敢說不是因爲你的私心,才讓曹家反悔的麼?”一身官袍還未脫的姜傳忠在屋內走來走去的質問着秦氏,“人家想求取婉兒姐,你爲什麼不肯答應?”
“我有說不答應?”秦氏也暴跳了起來,雖然她之前是想親自去永盛侯府遊說一番,可是曹夫人連進門的機會都沒有給她,她現在來個抵死不承認,“明明就是那曹家自己改變了主意,你怎麼可以把過錯都推到我的頭上?我難道就不想女兒們都嫁得好一點麼?”
說完,秦氏竟然伏在大紅刻絲金錢蟒的迎枕上嚶嚶的哭了起來。
“可爲什麼坊間都在盛傳,曹家求取的是婉兒姐,而你想將姝姐兒嫁進曹家,曹家不同意才另娶了別家?”最見不得婦人哭泣的姜傳忠一下子就放軟了身段。
“我想讓姝姐兒嫁得好一點,爲姝姐兒爭取又有什麼錯?”秦氏抹了抹臉上的淚痕,也是滿心委屈的說道,“要知道,婉姐兒她再好,也只是個庶出的丫頭,曹家是什麼人?那是世襲罔替的功勳世家,人家曹家給嫡子選兒媳婦,我們家姝姐兒都不一定能夠得着,更何況婉姐兒?”
秦氏的一番話,就讓姜傳忠啞然,他不得不承認她說得還是很有道理。
“爲了這事,我還特意去找過曹夫人,可她卻突然對我避而不見……這些,你都可以去問問杜媽媽……”秦氏掩着臉道,“爲了家裡的這兩個孩子,我也是操碎了心……”
可現在兩個孩子,一個悍名在外,另一個卻莫名其妙的背上了退婚的壞名聲。
不管是姜姝還是姜婉,想要在京城嫁一個好人家,基本都變成了不可能。
這樣的話,讓姜傳忠如梗在喉,吐不出,又咽不下,於是他又只能一甩袖的去了趙素娘那。
“呸!”秦氏對着姜傳忠離開的背影啐了一口,“就只會窩裡橫。”
三天後,就連深居在太子府的姜妧也知道了這一消息。
她手持一封來自秦氏的書信,坐在鋪着猩紅洋罽的臨窗大炕上,背靠着秋香色金錢蟒靠背,倚在石青金錢蟒引枕上,待看到氣憤之處,便將那塗滿蔻丹的白胖手指就往身旁的梅花式樣的洋漆小几上一拍,怒道:“好一個永盛侯府,這是在欺負我們姜家無人麼?”
“秦嬤嬤!”她蹭的一下突然站起身來,插在頭上的釵環珠翠也就發出了叮噹之聲。
秦嬤嬤也就低眉順眼的應聲入內,姜妧在她的耳邊耳語了一番後,她點頭稱是的退出了容園。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後,秦嬤嬤才一臉恭順的趕了回來:“奴婢剛去打聽過了,太子殿下今晚會和詹事府的幾個詹事一起,在外書房幫皇上批閱奏摺。”
姜妧點了點頭,先吩咐幽蘭殿的小廚房做一大盅燕窩備用,然後又使得秦嬤嬤去弄了一點辣椒水來,細細的塗在了眼眶周圍。
那辛辣的氣味,直衝姜妧的雙眼,不一會的功夫,就將她的眼睛薰得又紅又腫。
“娘娘,您這是何苦啊?”秦嬤嬤見着,只覺得一陣心疼。
“不先施點苦肉計,咱們的太子殿下又怎麼會輕易動了惻隱之心?”趕緊換了溼帕子敷臉的姜妧已經有點受不了,雙眼辣得根本睜不開,而眼周的皮膚也漸漸有了刺痛之感。
約摸過了兩個時辰之後,她才感覺好一點。
拿着一面西洋鏡的她是左照照右照照,確保她的這雙眼睛瞧着像痛哭過後的樣子,這才吩咐着貼身的宮女端着那盅燕窩跟着自己往外書房所在的太儀殿走去。
果然如秦嬤嬤所說,太子蕭睿昭正在內侍的服侍下,和幾個詹事府詹事一起,點着幾盞宮燈在那批閱着奏摺。
姜妧敲了敲外書房的槅扇,在聽得蕭睿昭喚了聲“進來”後,這才推開槅扇,領着身後的宮女進了外書房。
“妧妧見過太子殿下。”姜妧衝着蕭睿昭深深的福了福身子。
而見到姜妧,那些留在外書房偏殿的詹事們也紛紛起身,抱拳躬身行禮。
姜妧一臉溫婉恬靜的點頭,然後示意身後的宮女將那盅燕窩端上:“我聽聞殿下正和幾位大人們一起處理公務,因此囑咐小廚房的燉了些吃食。”
只見她親手取了汝窯的青天釉瓷碗給蕭睿昭盛了一碗燕窩粥,然後微提裙襬,施施然的將那碗燕窩輕放在了他的案頭。
不知不覺已經批了一個多時辰的奏摺,覺得乏了的蕭睿昭放下了手中硃筆,笑着接過了姜妧遞過來的燕窩粥,一擡眼便看到了姜妧那紅腫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