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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打量着上方,空間的上方仍舊保留着天然的石灰岩,坑坑窪窪。

我正看着,李波把我肩膀拍了拍。

“怎麼啦?”我問道。

李波把手中的小電筒朝着禮堂較小一邊的臺子上照去。那裡有個黑影,蜷在黑暗中,距離我們十多米。

我仔細的看着那個黑影,心裡想着,應該是個廢棄的桌椅之類的東西。但是李波仍舊把光柱照射在那個方向。

我的眼睛慢慢適應,忽然就發現,那個黑影動了一下。

我心裡想着,果然是個活物,但是不是蛇,那就不怕了,我只怕蛇。

接下來,那個黑影移動了一下,向我們的方向,移動了半米左右,又停下來。

如果真的是個攻擊性的動物,體型還真不算小。我把手裡的長叉捏緊一點,和李波慢慢向黑影的方向走去。

我們和那個黑影越來越接近,我們都防備,那個黑影突然暴起傷人。我身體的肌肉緊張起來。

那個黑影又移動了一下,然後靜止不動。

我和李波走到距離黑影兩米遠的時候,兩個手電筒都照在那個東西上面,現在我看清楚了,這個東西,不是動物,而是個人。

這裡怎麼會有人存在,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現在我盯着那個人,仔細的看着。

李波在旁邊掏出對講機,喊道:“這裡有人,這裡有人!”

我看見那個人身體猛的抖動一下,耳朵朝着李波的方向。

“別說話。”我阻止李波。

看來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是個瞎子。他能對聲音很敏感,但是他看不到我們。

我和李波都凝神靜氣,手電筒的光線在這個人的身上慢慢遊移。

這個人不是來自於地面,至少不是短時間內下來的。

因爲這個人的身上幾乎沒有衣服。在潮溼黑暗的地下,這個人身上的衣物早就破碎不堪,只有他腰間幾個碎布條,才能看出,他從前是穿衣服的,但是那時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個人的身體表面都是大塊大塊的潰爛皮膚,看起來非常骯髒。他的頭髮很長,鬍子也很長,亂糟糟的毛髮,把整個頭頂都給包裹住。在電筒的光線下,我都能看出,他的毛髮是雪白色的。

現在那個人,就趴在我們面前的臺子上。腦袋慢慢移動,看樣子在用耳朵搜索聲音的來源,我不能肯定,他是否能判斷得出我和李波的方位。

但是我心裡雖然震驚,但是不害怕了,畢竟這是一個人,而不是某個詭異的生物。

“你是什麼人?”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那個怪人,馬上把臉部對着我,很明顯,他就是靠耳朵感觸環境的變化。

我的手電的光柱直直照射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睛是睜開的,但是眼球一片灰白,裡面的瞳孔顏色非常淡,和眼白幾乎無法分辨。

這下我能肯定,他絕對是個瞎子。

“你在這裡呆了多長時間了?”李波也對着怪人問道。

那個怪人的喉嚨咕隆咕隆兩下,突然嘴裡發出了一聲長嘆。

李波現在不顧忌什麼,拿起對講機,喊道:“這裡有人,馬上把擡一個擔架下來。”

對講機裡咔咔作響,沒有隊友的迴音。

搞通信的那個技術員,看樣子還不能把把信號連接到這裡。

李波把對徒勞的搖晃兩下,無奈的收起來。騰出手,想去觸碰那個怪人。

“停下!”我喊道。

李波的手馬上收了回來,他也看見了。

怪人所在的臺子上,有稀稀落落的幾條蛇在爬行,而且我現在也看到,怪人的身上也纏繞着一條大蛇,那條蛇的蛇頭從怪人亂蓬蓬的頭髮裡冒了出來,正對着我們吐信子。

我和李波退了一步,看着這個古怪的人。

禮堂裡變得非常寂靜,但又不是那種絕對的安靜。那種平時無法察覺到的嗡嗡空氣分子紊亂流動的聲音現在清晰可聞。而且還有一個聲音,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那條蛇在吐信子的聲音。

接着又聽到一個聲音來源,我手電的光線也順着那個聲音照去,看見一條一米多長的蛇在我身邊幾米爬行過來。那條蛇嘴裡喊着一個東西,看樣子無暇張嘴咬我。但我還是舉起手中的長叉,做好準備。

可是那條蛇,從我腳邊爬過,竄上小臺子,爬到那個人的身上,那人手在擡起來舉起,這時候我才發現,那條蛇的嘴裡含的東西,是一個老鼠,那人手順着蛇身摸索,摸到蛇頭,蛇嘴鬆開,那人把老鼠給拿到手上。

然後我就看到,怪人把那隻老鼠喂到自己的嘴邊,張嘴咬住,慢慢吃起來。

原來這個人,在眼睛看不到的情況下,在這個黑暗的空間裡,靠着蛇給他提提供食物,勉強活了下來。

他在這裡生活了多少年?

按照我和李波對這個建築時間的推測,至少是五十多年了。

這個人就靠着蛇幫他提供食物,生吞小動物生存下來。而且他在黑暗的環境裡生活的時間太長,眼睛的功能退化消失,只能靠着耳朵聽。

我看着這人狼吞虎嚥的樣子,嘴角的鮮血滴到下巴上。

禮堂裡的光線猛然大亮,同事們進來了,幾個碘鎢燈,把禮堂照的光亮。

現在我們能把這裡情況看的清清楚楚。

狼藉混亂的臺子上,有七八條蛇,盤踞在那裡。那個正在吞吃老鼠的怪人身上還有兩條大的。

“這是什麼人?”同事們慌張的喊道,“到底什麼情況?”

禮堂裡一陣嘈雜,驚動了這個怪人,他的情緒感染了身邊的蛇,都伸起頭部,對着我和同事們,擺出進攻的姿勢。

“安靜、安靜。”李波擡起手,做手勢讓大家不要再說話。

“我們沒有惡意。”李波輕聲的說道,語調非常柔和,“你還能說話嗎?”

那人明顯的聽到了李波的話,他的頭部在慢慢晃動。看樣子,他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了。他嘴裡嗤嗤兩聲,平臺上的蛇,都爬到禮堂裡隱秘的角落。他身上的兩條蛇,沒有離開。

李波忽然想起來什麼,輕聲對身後的同事說道:“誰有零食,拿過來。”

一個同事慢慢走到李波身後,拿了一塊巧克力,遞給李波。李波把巧克力的包裝撕開,慢慢、慢慢遞到怪人的面前。

巧克力濃郁的香味,刺激到怪人的嗅覺,他很快就判斷到巧克力的方位,伸手接了過去。然後一口塞進口中。幾乎沒有咀嚼,就吞嚥下去。

“和我們走吧。”李波說道,“離開這裡。”

那人知道我們沒有惡意。但是他聽不懂李波的話。

“還有吃的嗎?”李波繼續問同事。

“沒了。”

那人的反應很遲鈍,完全和常人不是一個速度。

時間在慢慢流逝,隔了好幾分鐘,那個人的喉嚨又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音,他在努力要發出什麼聲音出來。我和李波靜靜站着,等着他說什麼。

終於怪人的嘴裡出現了音節,“期期、期期。。。。。。”,應該是是語言,不斷的重複,很艱難的重複。

我聽到十幾遍,才勉強聽懂。

“出去。”我對李波說道,“他在說出去。”

2002年四月九日,距離韓日世界盃開幕五十一天。

“這個人有多大年齡?”小馮問身邊的一個醫生。

“六十五歲到七十五歲之間。”醫生回答,“只能精確到這個範圍。”

“他在地下生活了五十年以上。”小馮戰慄的說道,“換做是我,早就自殺掉。”

現在政府已經把疾控中心全部作爲處理蛇災的指揮所,疾控中心別的部門都搬回到原址,並且把林業部門,環境部門、防疫衛生部門的責任人、專家都安排到這裡,全天候工作。休息的寢室,食堂都是現成的。整個臨時指揮所一派忙碌。

而且從還不停的邀請武漢的專家過來。

現在和小馮說話的醫生,剛剛到這裡兩天,本來在觀察那幾十個生病的病人,研究他們的病因,提取組織分析。

但是昨天,市政部門送來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病人,這個德高望重的醫生,馬上就把研究的焦點,放在這個人身上。

小馮對這個人也很關注,她對蛇災的感受更加深刻,在陳教授家裡出來之後,她開始把蛇災爆發的原因,向某個介質上思考。一定是某個蛇類之外的生物,影響到了蛇羣,絕對的。陳教授的提示,讓小馮對蛇災的起因有了另一個認識。

這種認識,是處在鄉間的屈師父所不能達到的。

小馮突然想起來,爲什麼不找屈師父問問,看有麼有引發蛇災原因的線索。

小馮馬上和屈師父的兒子打電話,說有急事跟屈師父商量。

屈師父的兒子說道:“很不巧,父親出門了。”

“去找蛇嗎?”小馮問道。

“不是,去參加葬禮。”屈師父的兒子回答。

“參加葬禮?”小馮說道,“真是太不巧了,可惜你父親也不願意到城裡來。”

“那個馭蛇人死了。”屈師父的兒子說道,“都是這蛇給鬧的,我看你們從山上下來,那個馭蛇人的臉色就不好。”

小馮聽了大驚!

“能聯繫到你父親嗎?”小馮急切的問道,“那人死的絕對不一般,我們很需要你和你父親交流。”

“那人住的地方偏得很,”屈師父的兒子說道,“車都無法直達。要靠腳走,走很長時間。”

“你父親參加葬禮之前,在家裡說了什麼沒有?”

“他沒說什麼,”屈師父的兒子回答,“他就是說,不得了、不得了。。。。。。。”

“還說了別的沒有?”小馮着急起來,“早知如此,就應該堅持邀請你父親到城裡來的。”

“我爹對村裡的主任說過話的,”屈師父的兒子連忙說道,“我想起來了,他說再過幾天,大家最好都不要去城裡,千萬別去,都在家裡歇着。”

小馮和屈師父的兒子說了一會子,把電話掛了。

屈師父告誡鄉親過幾天不要進城,這個意圖很明顯了,當然是蛇災的情況會加劇。還有,陳教授也說過,現在這個時候,蛇災還沒有真正開始。

小馮立即跑到會議室,把門推開,市領導剛好在和幾個職能部門的責任人開會。

小馮衝進會議室,開會的幾個領導都冷靜的看着小馮,隔着藍色的嫋嫋煙霧,小馮看到領導們眉頭深皺,他們從小馮慌張的動作就知道,小馮一定會帶來不好的消息。

從他們的臉色就能看出來,他們的壓力已經到了臨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