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你也會殺了我,對嗎?”
白冥沒有答話,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有人輕笑一聲,走到兩人中間衝着兩邊屈了屈膝。
“原來是姬雪公子,沒想到會在這裡見面。”樓蘭走到他面前笑道“姬雪公子也是來觀看殺神大人與澹臺大俠的對決麼?您來晚了,已經結束了。”
樓蘭的出現姬雪倒是吃驚了一把,旋即醒悟反正殺神也是赫連族的人,她會出現在這裡倒也說得通。
沒等姬雪說話,樓蘭突然回身,毫不避諱地衝着白冥跪下去:“殺神大人辛苦了,樓蘭會護送姬雪公子離開的。”
“交給你了。”白冥像一個幽靈般從二人身邊飄過去,轉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樓蘭站起身來對着姬雪道:“姬雪公子不介意的話,就讓樓蘭送您回去吧,若是有什麼問題,請邊走邊說好了。”
姬雪並沒有反對,他跟樓蘭並排行走,側頭望着她臉上淺紫色的面具,不由得問道:“夜姐的面具是什麼樣子?”
果然還是要提起夜魂姐姐麼……樓蘭的心臟抽了一下,她抑制住要哭的衝動,哄着眼圈兒努力保持平靜:“夜魂姐姐的面具時藍色的,在陽光的照耀下會發出像星空一樣的景象,上面就好似佈滿了漫天的繁星……其實你本能看一眼的,只不過夜魂姐姐的面具碎片至今都……沒有收集全。”
最後微微沒落的聲音被他抓到,姬雪瞪大眼睛問她:“夜姐……到底是怎麼死的!”
“對不起,我無法向你透露太多。”樓蘭陷入了沉默,無論他怎麼問也不開口。她看着眉眼相似的姬雪,淚水終究沒能剎住,從面具下滴落“不過,我可以違反命令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姬雪注意到不斷從面具下滴落的淚水,心中隱隱的有些沉重。
“你的母后是赫連族的前任女王,赫連伏涅大人。”
“沒錯,這我知道。”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要涌出來了。
“赫連族有一個規定,凡是赫連族的女子成家後,必須將自己的一個女兒送回赫連族撫養。而伏涅大人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兒,當她的第二個孩子平安降生後,那第一個孩子便送回了赫連族。在伏涅大人死後,赫連族的長老親自爲兩個孩子取名,女孩兒叫夜魂,賜予赫連姓氏,男孩兒叫雪,不予赫連族姓氏。”
“夜魂姐姐——就是你的親姐姐!”樓蘭終於忍不住啜泣起來,她摘下面具,用手胡亂的抹着臉上的淚水。夜魂姐姐,希望你不要怪樓蘭多嘴,您生前不能與他相認,就在死後讓他知道好了。
果然是這樣……冥冥之中他就已經猜到一些,但這跟從別人口中聽到的感覺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罷了。姬雪對這個結果倒是不顯得太過震驚,只不過胸口有一團火衝了出來,一直灼燒着他的心。
他低頭看着泣不成聲的少女,摘掉面具後的她露出了一張稚嫩的小臉兒,哭泣的模樣不知怎麼的,讓他想起了白煞。似乎白煞也用過這種很悲傷的表情面對過他,只不過她無法像她一樣哭泣。如果她也有眼淚,是不是也會像樓蘭一樣哭呢?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姬雪遞過去手帕卻被她拒絕了。
“請不要再追問夜魂姐姐的死因了,或許有一天你會知道,或許永遠不會知道。”說完,她拿着面具一路小跑,最終消失在叢林中。
他突然悟到或許殺神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他,就是因爲他是夜魂的弟弟的緣故,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說得通了。原來,他一直被自己的姐姐保護着,即使她死了以後。他本以爲自己知道的事情最多,到後來才發現,這不過是她們爲他而罩在他身上的保護層,說到底,他還是太天真了。
——
澹臺樂的小插曲結束後,白冥繼續她的任務。她暗中聯繫好阿嬌,等待黑夜的降臨,眼看着她就要出動了,臨時又生變故——白煞要親自去。
“你不能去。”白冥的態度很堅決。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白煞重新換回了當年的黑袍,她正盯着被白冥拿在手中的黑色琉璃面具,想要去搶,可惜沒成功。無奈她只好跟她講道理“每天都憋在這裡,實在是難受,我也想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那你改天去別處活動,總之姬殤那裡不行。”白冥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轉頭對阿葵說“你看好她,在我沒回來之前,不准她出門。”
“是,白冥大人。”
“冥!”眼看着談判要破裂,白煞一把抱住白冥,任憑阿葵怎麼拽都拽不走“有你在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受傷的,再說了,那個傢伙刺了我一簪,怎麼着也忒讓我親手給他一刀解解氣吧?不然我會鬱悶死的。求求你啦冥,讓我去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白冥低頭看着她充滿期待的眼神“但這次不行,下次再讓你去。”
“這可是你說的啊,不能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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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纔會耍賴吧……白冥點點頭。這次要重傷阿嬌,若是白煞的話,她肯定下不去手。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白煞這才乖乖放手,笑呵呵的把她往外推:“那你趕緊去吧,小心點兒哦。”
“……阿葵,照顧好她。”
爲了按照計劃進行,她不再在路上耽誤時間,一口氣跑到了姬殤‘引誘’她的陷阱裡。高牆大院兒的確看着很有錢的樣子,並且在牆外側耳聆聽一會兒,恩,果然這種院子裡的守衛也很多。不過根據她的經驗,於是這樣的地方,守衛的實力就越差,一個耐打的都沒有。誰知道這次姬殤的準備如何,上次若不是有人救他,估計就沒有後文了。
她躍上一處高地,俯覽了大半個院子,大致知道阿嬌所指的位置在哪裡。忽然間她有些不想去了,或許今夜讓白煞來比較好?還是算了吧,她有些擔心,與其在一旁惦記着,還不如她親自上。下次讓她再去?這個下次她會盡量讓它來得晚一點兒。
嘩啦啦——秋風又吹下了幾片枯葉,再看樹上唯有孤樹與殘葉爲伴。
嘭——紅漆的大門轟然倒塌,塵土立即衝了進來瀰漫了視線。被冷不丁的一驚,暗處的人一下子氣息不穩全部暴露在白冥的耳朵下,這下好了,他們出不出來都一樣了。
踏、踏、踏、踏……隨着慢條斯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看到一個黑影慢慢浮現在塵埃中,不禁吞了吞口水,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劍。他們沒想到殺神會光明正大的從大門口進來,而且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那他們之前費盡心機躲起來有什麼用?
颯——冷風猛然一吹吹散了浮塵,黑暗中的那對冰冷的銀瞳透過清冷的空氣,直射每一個人的心中。被掃到了每個人後脊發涼,甚至有一種想要扭頭就跑的衝動,若不是自己見過世面,估計現在就嚇尿了。
不出來?難道要讓她自己動手一個個揪出來?白冥懶得搭理他們,等了許久也不見動靜,於是自己按照之前看到的路線往裡面走。他們愛啥時候出來就啥時候出來好了,她先走着,讓他們自己糾結一會兒。
咋辦?再糾結人家就進去了。衆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一咬牙紛紛冒出來圍住她,刷拉拉地抽出自己的武器,一個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面對着她。
呼~別出來不好嗎?至少不會死掉……白冥回過頭,白傘陰影下的眼睛越發慎人。應該只是一羣開胃小菜吧,真可悲,被自己的主人利用……被那個男人利用。若是白煞來的話她估計要傷心吧?爲你們這羣卑微的生命而愧疚……不過我不一樣,所有的一切要怪就怪姬殤吧。
啊——
高牆再高,也沒能擋住飛濺的血花,院子再大,也困不住痛苦的慘叫聲。她撐着傘靜靜的佇立在屍體中間,考慮着姬殤到底有沒有吸取上次的教訓好好做準備,這次的人實在是弱得可以,還不如上次的那羣沒有思想的傀儡。
若只是這樣,那還真的是遺憾。
“殺神?”
一些人悄然出現在房頂的四周,一個個居高臨下地看着院中打着把傘的人。這種感覺她異常的不爽。
恩,總算是請了些像樣的人來。白冥等他們落到地面上的時候纔看對方的樣子。來的五個人她都知道,在江湖上也有些名聲,實力比這些小雜魚高很多,夠她好好的打一場,不至於敗興而歸。
“我等早聞你的惡名,今日借駙馬爺之邀,特地來此爲民除害……”云云。
他們好像還說了些什麼,白冥實在是沒有心情聽他們那些廢話,一直等到院子裡安靜下來才瞟了他們一眼:“說完了?那動手吧。”
對方不由氣結。合着他剛剛說得那麼好,人家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枉費他之前精心準備了一番,又是打草稿又是演練來着……
可能是等得太不耐煩了,白冥身後的白綾瞬間炸開,如厲鬼般飄蕩,銀色的獸瞳睜大了一分。難得遇上差不多的人,那就讓我盡興吧……
眼看着大半夜都過去,再有兩個半時辰就天亮了。阿嬌躺在牀上實在是忍不住下來,跑到窗邊微微的打開一個小縫兒。前院的慘叫聲一直沒有斷過,並且離這裡越來越近,可她就是等不到約定好的信號——那邊兒一掀房頂,她就衝出去擋劍。
咚咚咚……有人急切的敲打着房門。她淡定的躺回牀上去,然後用迷迷糊糊的聲音問了一聲,外面是春蘭的聲音。她慢吞吞地起來披上衣服,開門就見一張焦急的臉,而一旁站着嘴角掛着意味深長笑容的如畫。
“怎麼了春蘭?”
“嬌奴姑娘,主子讓您到別院躲一躲,殺神往這邊過來了,主子怕您受傷。”
“殺神?”嬌奴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趕緊穿上衣服隨着春蘭出去。走到一半兒忽然停住“那恩公呢?恩公怎麼辦?奴家聽過殺神的名號,凡是她來過的地方沒有活口……”
“放心吧嬌奴姑娘,主子武功高強,定不會有事的。”春蘭說着就要拉她。
“不行,恩公對奴家有救命之恩,奴家要去找他。如畫,你先跟着春蘭離開。”說完就像一陣風似的跑了。
春蘭大驚,剛要去追手臂被人拽住,會頭一看是如畫。
“春蘭姑娘,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奴家相信您的主子肯定能保護好我們閣主的。”
被如畫這麼一攔,阿嬌早就跑沒影了,春蘭只好點點頭,先帶着她去安全的地方。
再說脫身後的阿嬌,她興奮的狂奔到慘叫聲的地點,果然就見到正跟着白冥打得火熱的姬殤,而旁邊那些所謂的高手統統變成了死人,橫七八豎地躺在地上作陪襯。她躲在暗處偷偷的窺視許久,明顯的看見姬殤落了下風,幾乎一直被壓着打。只見白冥身後的白綾暴漲,似乎是想要纏住姬殤,卻被對方躲開一下子捲住了身後的房樑,白綾往後一扯,房頂轟塌,差點兒把他砸中。
信號來了!阿嬌將自己的衣衫弄得凌亂了些,像是火急火燎趕過來的樣子,瞅見姬殤被白綾擊中胸口倒在地上,而蠍尾鏈直逼他眉心的時候,大叫一聲‘恩公——’衝了出去,一把撲到他身上。正巧,蠍尾鏈刺穿了她的胸口,鮮血灑了他一臉。
“嬌奴——”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表情痛苦的女子,腦子一片空白地接住向自己懷中倒來的人兒。
任務完成。白冥收回蠍尾鏈,冷冷地看着地上相擁的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