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菊花和桃花兄弟扛回來的確實是人,還是個美人,正是龐玉潤。
也是合該她倒黴,大家去各自的院子休息的時候,就她非要跟人家羅琦年一起住,也就是楊喜看見菊花兄弟潛進去的那座繡樓。
而羅琦年因爲公主娘有事情找她商量,帶着貼身丫鬟就先去了前院,只留下伺候的丫頭婆子和龐玉潤一起先伺候休息,結果便宜了菊花兄弟把她當成羅琦年給抓走了。
爲着龐玉潤的閨譽着想,公主府的幾個人在羅通的叮囑下,自然掩人耳目把龐玉潤偷偷送上公主府的車裡,至於這位太師千金的小心肝需不需要安慰,就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楊喜在地窖裡又四處看了看,除了年輕的女子,沒發現別的,銀子倒是有一箱,裡面還有一些珠寶首飾,楊喜也看不上眼,要是一箱子金子或者百元大鈔,或許還能激動一下。再說,她想背點兒銀子也不容易,那羅大官人隨後也下來了,楊喜總覺得這傢伙有可能拍自己黑吃黑,特意過來看着自己的,鬱悶。
轉了一圈兒就上去了,開豐富的官差已經開始處理善後,菊花桃花還有一些禿頭被押走了,寺廟裡就剩下那個開門的老和尚和一個小沙彌。
可楊喜看見菊花和桃花被壓走的時候,兩人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實在感覺心裡沒底。當初劉氏兄弟眼皮子底下,菊花都跑了,如今...捅捅身邊的羅大官人:“唉唉,那些官差能看住那倆淫賊麼?不會半路又跑了吧?”
“無妨,論起整治人的手段,這些官差可是行家,跑不了的,府裡的車子也快到了,我們也走吧。”羅通倒是不擔心。
一個捕頭模樣的男子過來給羅通見了禮,客氣地道:“這裡多謝羅公子了,您可是幫了我們大忙,這幫傢伙忒不是東西,我們找了他們一年,也沒發現蹤跡,沒想到老巢在這裡,真是污了這佛門聖地了,在下還要還要回府衙交差,先行一步,告辭。
“恩,王捕頭去忙吧。”羅通擺擺手,那捕頭自去了。
楊喜眼看着一箱銀子也被擡走了,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唉,要是金子什麼的,她說什麼也撈一塊背上,銀子...算了吧,冒回被羅大官人喝罵的風險不值當。可好處沒撈着,連聲感謝也沒有,人家都知道感謝羅大官人,其實她也是功臣啊,這幫沒眼色的傢伙!
楊喜心裡有點小鬱悶,多好的揚名江湖的機會啊,就這麼飛了。本來她也想告訴那位捕頭一聲兒自己有份兒參加的,荷西被羅大官人拉住了,沒讓她往前湊合。
兩人幾乎是最後離開桃花寺的,天色已經微明,東方山坳裡漸漸冒出了魚肚白,楊喜看着寺門外的剛剛趕到的兩輛牛車,睜大了眼睛:這...怎麼上來的?“他記得上山的時候,貌似都是石頭階吧,這牛也太牛了。
羅通接過劉五遞過來的大 披上,掩蓋了乞丐裝,劉二過來跟他耳語了幾句,他點點頭沒說什麼,劉氏兄弟扶着一個渾身包裹的嚴實的人上了一輛車,羅通轉頭對楊喜道:”你也上那輛車吧,記住別多說什麼,今天發生的事情,也別對別人說起,明白?
楊喜帶年頭:“曉得了,不就是怕某人嫁不出去砸到手裡麼,六哥你放心,喜兒不是多嘴的人,不過...你可是弄破了我的許多瓶罐而,這總得有個說法吧?”你要是問我就要求賠錢。
結果人家沒問:“不是給你一袋子金葉子了麼,超出去十兩銀子的那部分,雖然不用你找零了,可總比那些破東爛西的值錢吧。”不但沒問,還跟他算起賬來了。
“哼,那可不好說,不行你去問問小菊花去,看那些東西到底市價幾何?我懷疑,有些是有市無價的,根本不好買!”作爲職業採花人,用的一定都是專業頂級物品,估計應該便宜不了。
羅通根本不理她,邁步就向其中一輛牛車走去。
楊喜那個窩火,喘了兩口粗氣,瞪了瞪眼睛,不甘心的道:“着什麼急啊,我們好不容易幹了點兒爲民除害的好事兒,總得留點兒紀念吧!”
羅通忽然笑了,揹着手站在牛車旁邊看她:“你倒是說說,留什麼紀念?”總不會帶個小沙彌回去吧,或者老和尚?
楊喜仰頭翻了個白眼兒,把衣服上有些鬆懈的帶子隨便緊了緊,包袱也正了正,苗得,這破地方,也沒個照相機,不然拍照留念也行啊,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那哪兒行。
她本身在這時代就沒什熟人,再不留個名兒,更沒人認識她了。出名要趁早,想了想,撓了撓細膩雪白的腮幫子:“要不,我在這寺廟的牆上寫上:‘俠女楊過到此一遊,捉淫賊若干,甲子年丙丁月戊己日’如何啊?”
羅通轉身就要上車,楊喜忙喊:“好吧好吧,我吟詩一首總行了吧,真是的~劉二哥,筆墨伺候!”
“跟你說羅六哥,我這是一寫上,從此桃花寺算成了千古名剎定能名揚大宋了,就跟黃鶴樓被一首白雲千載空悠悠,忽悠出名了一樣。”楊喜一邊吹牛,一邊琢磨寫什麼詩,一時之間,忽然發現腦子裡的是不大夠用,沒什麼應景的。
很快劉二從車上拿出筆墨來,公主府的車子,設備都是好的,別說筆墨,就是炭爐茶壺點心小酒都是有的,楊喜接過來,走到那片粉白的寺廟牆壁前面,本來不是很想留紀念的她,忽然覺得,不圖圖鴉,有些對不住這還算光溜的粉牆了。
這個時代這叫名士行徑,叫風雅。現代,那叫不愛護公物,破壞風景文物啊。
楊喜舉着筆想了半天沒想出一個詞兒來,胳膊都舉酸了,拔掉落在腮邊的幾縷頭髮塞回耳後,哎呦,這可如何是好,羅大官人已經來到她背後了,現在騎虎難下,不寫也不行了,真是...自找沒趣兒啊。
“會做詩麼?實在不行,做首打油詩吧。
“江山一籠統,井上一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就照這個列子來一首吧。”羅通淡淡的說,聽不出什麼情緒。
楊喜卻吧嗒出來點兒譏笑的味道來,索性還不信邪了,非要整出一首好詩來,把手上的筆墨塞給羅通:”你等下,我轉轉,七步成詩,我走兩步再說。“這詩看來也得移動着作。
楊喜沿着粉牆溜達着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沒靈感。又看了看這小廟,有點兒破。可惜了個好聽的廟名兒啊,還桃花,她看是犯了桃花了...慢着,靈感來了。
楊喜滿臉興奮,幾步跑了回來:”有了有了,我說你寫啊,字寫大點兒黑點兒顯眼點兒,是受七言詩啊,名字就叫做‘題桃花寺’寫上寫上。”
羅通直覺不會是什麼好詩,把筆墨遞給楊喜:“還是你親手留下墨寶吧...你會寫字吧?”
貌似當年可是不認識字來着,還是他給看的信。
楊喜根本沒去接筆墨,“當然認識字了,小楷會寫,這不是寫牆上要寫大字麼,這個你來吧, 我寫了,讓人一看就是女子寫的,容易讓人想入非非,找賊。
羅通忽然覺得有些無力,他已經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什麼好詩了,無限後悔,想撤,被楊喜一把拉住了,笑得十分諂媚:“你趕緊寫,不然我送你一條短褲,讓你在七弟他們面前丟臉,剛剛在寺廟裡你可對我不禮貌來着,女孩子的衣服,能讓人抓的麼,簡直有辱斯文,斯文掃地。”
羅通還真不懼她,挑了眉頭睥睨楊喜,:“你威脅我!”世上還沒幾個人敢威脅他羅通的。
楊喜小的小白牙簡直要露出十六顆了,嚴重超標,嘴角差點兒咧到耳根:“不,我不是威脅你,我是恐嚇你嚇唬你,你快寫,不然我喊非禮,哼,看見我衣服多亂沒有,你衣服多破沒有,鐵的證據,正好我去追開封府的捕快,連你跟菊花他們一起捕了算了,讓你從此名譽也掃地。你信不信,別看你是王孫公子,捨得一臉皮敢把你送到衙門裡,寫不寫,我喊了啊,我可真喊了...”
羅通忽然發現,自己的直覺還是保持了一貫的正確,這要飯的,千萬莫靠近了,不然別說身上的銅板銀子甚至金子,就是臉皮也別想要了。
遂冷起臉拿起筆,刷刷刷“題桃花寺”四個行草打字躍然牆上。
楊喜也不跟他客氣,看看字,勉強能認識,貌似寫的不錯,可別被這傢伙糊弄了就好,真要是寫了“黑白狗詩”,那不是自己笑話自己麼。所以楊喜還是很認真的觀摩了一番。
確認無疑,清了清嗓子,“咳咳,聽着啊...去年今日此門中...桃花和尚相映紅...菊花不知何處去...和尚依舊在牢中。句號別忘了,加上加上...你發什麼呆啊,快寫!”
這是楊喜記得的爲數不多的小學課本古詩之一。少加改編,貌似也能用用,而且大家都會覺得眼熟,一副千古名詩的樣子。
楊喜有些得意,看着抖着手寫字的羅通:“對了,那菊花和桃花淫賊,坐牢是一定的了吧,會不會被砍頭?不然我這最後一句就有些不準確了。”
羅通不支聲兒,楊喜聳了聳肩,盯着羅通有些不穩的胳膊,“你是不是手臂發麻偶爾失靈啊,那可是腦血栓前兆,自己當心啊,年紀輕輕的少吃點好的,多吃點兒...”
“行了,走吧。”羅通長這麼大,從沒覺得寫字這麼累過,累心。
楊喜看了一眼,一指下面:“落款落款,俠女楊過,年月日,遊俠天下途經此路遇不平遂拔刀相助。都寫上,不然不知道誰做的啊。”
羅通覺得,丟人的事,應該適可而止吧,收起筆墨要走。
楊喜忙拉住,有些遲疑不確定的看着羅通有些鐵青的臉色:“你是不是想署上你自己的名字啊?我可以忍痛的...”
“不必!”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這兩個字,羅通這輩子沒這麼崩潰過,把筆墨往楊喜手裡一塞,連墨汁濺到手上都沒注意,轉身就走。
楊喜一邊拿着筆沒奈何的加上自己的落款,一邊搖頭感嘆:“唉,多好的成名機會啊,是你不懂得珍惜,等你後悔的時候你就會說了:‘曾經,有一個真正的成名機會擺在我面前,兒我沒有珍惜,等失去的時候我才追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兒莫過於此。如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那是不可能滴。”
嘀嘀咕咕,楊喜落了款,俠女楊過,改成了小龍女楊過,想着當初在武安城被追殺的時候,自己用了這個名字,就如果有那個黑衣人誰的還記得這個名字的話,不小心還來到了桃花寺,定會勾起痛苦的回憶的。
從此她江湖上的馬甲,算是正式得到承認了。
楊喜坐上牛車,從山的另一條比較緩的坡路上下了山,車裡倒是很舒適,就是對着一張不怎麼舒適的冷臉。
龐玉潤雖然臉色有些冷冰冰的,但是倒還算是鎮定,也沒哭哭啼啼掉眼淚什麼的,這倒是讓楊喜有幾分敬佩了,想着同是女孩子,自己是不是該找點兒話兒安慰安慰她啊,結果沒等她說什麼,冷美人終於開口了:“哼!那該死的小賊爲什麼沒去把你捉了呢!難道是看本姑娘貌美,豈有此理,我非讓爹爹找開封府把那幾個傢伙千刀萬剮了不可!”
咬牙切齒的說完,龐玉潤的臉色幾乎可以說是猙獰了。
楊喜那一腔同情心頓時灰飛煙滅,涼涼地道:“鑑於龐姑娘驚天地泣鬼神的美貌和智慧,個人建議你先毀容,在裝白癡,省的歹人打你的注意,忠言逆耳利於行,龐姑娘可酌情采納之”。
龐玉潤被噎得半天沒出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