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先來?”他駐足傲立於幽靜山谷中央開闊空地上,眼神凌厲冰冷,聲音渾厚有力,傳蕩四面八方震懾九霄,餘音繚繞,許久方纔消弭殆盡,同時一掃而過在場幾頭土著生靈,從不知不懼爲何物,內心未起絲毫波瀾。
“人族小子,休要猖狂。”那頭黑巖山妖氣憤得當場鬚髮怒張,齜牙咧嘴怒罵咆哮個不停,它體型宛如小山,臃腫龐大,渾身表層黑巖流液滾滾流動,不僅滾燙熾熱,而且令人一眼視之便心生驚悸恐懼,它瘋狂捶擊胸膛怒吼連連,仰天咆哮,無形音浪刺耳難聽,震動得方圓四里地動山搖,“我來做你對手。”
“喝。”黑巖山妖那對黑瞳彷彿怒目金剛,瞪大如銅鈴,七竅噴吐滾滾濃黑煞氣,它握掌成拳,一拳蓄力攜滔滔天威,對準那名芝麻綠豆大小的外族人憑空怒砸而下,它皮膚表層溝壑縱橫,清晰可見,因拳勢恐怖,從而劇烈摩擦虛空,孕育一縷縷滾燙黑霧,不斷流轉環繞在其粗壯臂膀表面,“吃我一拳。”
“吃了這黑貨一拳,這人族小子必死無疑。”
“哼哼,口出狂言,是會付出代價的。”
“無趣,真無趣,我還以爲這場切磋比試會稍微有些許看頭呢!”
……
剩餘幾頭土著生靈無不幸災樂禍,暗地裡對他鄙夷嘲諷不已,看待他的眼神也是可憐戲謔,彷彿就是在看一具冰冷死屍那般,這場切磋比試在它們看來毫無懸念,這外族人必敗無疑。
“嗯?”夕舯虞冥冥之中偶有所感,那種感覺若有若無,可卻悄無聲息出現,一直勾動吸引他神智,他不自覺擡頭望天,凝望高空蒼穹某處,他視野徒然略微恍惚,腦袋有些渾渾噩噩,一股昏沉嗜睡感油然而生,視野中好似浮現扭曲吸引力天象在對他微弱呼喚,似真似幻,且愈發強烈,“我、我這是怎麼了?”
那股呼喚之聲由最初的斷斷續續,逐漸轉變清晰,自此他也聽清了所言爲何話,他雙眸瞬間微微睜大,一縷詫異從眼底閃過,“我所誕生的世界在呼喚我回去?”
話還未說完,只講出了這段驚詫困惑,隨後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紋絲不動徹底陷入昏迷,那隻恐怖拳頭裹攜滔滔威勢瞬息而至,眼見那小不點無端昏迷倒地不醒,那頭黑巖山妖碩大瞳孔稍稍錯愕,一下子不知所措癡傻呆愣住了,它從未見過此等令其感到措手不及的特殊情形,所幸及時剎住了拳頭,未造成事故傷亡,在他倒地瞬間,那隻拳頭也距他僅有半丈左右,二者相距異常之近,幾乎下一刻便可危及他性命了。
其它土著生靈同樣個個呆傻愣住,不知對方鬧的是哪一齣,它們相繼收斂氣勢,動身蹦跳飛躍靠近而來,將他團團包圍仔細打量,同時感應其身體狀況。
那頭黑巖山妖當即收回碩大拳頭,撓了撓頭皮,一頭霧水不知所措,更是做出一臉無辜樣,“我連他一根頭髮絲都未碰到,你們可別這麼看着我。”
它連忙揮動雙手解釋清楚,可它們卻齊齊扭頭冷冰冰視之,緊盯着它不放,看得它額頭不斷冒虛汗,頭皮發麻,渾身頗爲不自在,只能不斷撓着頭皮憨厚傻笑來掩飾尷尬氣氛。
“我們自然知曉不是你所爲。”赤焰金雕禽目冷若冰霜,也是在場頭腦最爲冷靜的土著生靈,它收回目光分析前因後果,隨即擡頭環顧在場其餘同伴,“我施展靈識將他全身上下檢查了個遍,他身體極爲健康,並不像是身患疾病之人,至於他又爲何會無故昏迷不醒,這我就不知了,我可沒那本事檢查出他昏迷源頭。”
“這人族小子蹊蹺詭異得很,在與我等切磋比試之時竟無端昏迷,你又檢查不出他爲何會如此,此事唯有等他甦醒之後才能知曉了。”一頭老龜人立而起,蒼白鬚發甚長,拖着地面行走,它擡手捋順鬍鬚凝眸思索,聲音極爲蒼老,行將就木彷彿隨時壽終正寢。
“嗯。”
“說得沒錯。”
其餘土著生靈彼此對視,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那好。”赤焰金雕禽目一定,略微昂首挺胸環顧在場一衆同伴,它修爲在它們之中屬最高,自然事事以它命令爲主,“既然這名人族小子昏迷得蹊蹺,又檢查不出他爲何如此,索性只好傳音給族長,讓它拿定主意。”
“也唯有如此了。”
剩餘幾頭土著生靈連忙點頭,事出有妖,它們又束手無策,反正這場切磋比試由族長牽頭舉辦,它們也只是聽命行事罷了!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它們才懶得多管閒事呢!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更何況與他非親非故,也沒道理去幫襯一二。
煉物石室。
坎巴特閉目盤膝端坐,調息靜養,它身軀巍峨龐大,即便盤坐着也有小山那般高聳,身前近處擺放着那尊厚重丹爐,爐蓋縫隙騰騰冒着芬芳藥香,底下地火熊熊煅燒,火焰溫度以往昔所用還要高上許多,這整尊丹爐也通體更赤紅,宛似幾欲滴出鮮血來。
“這‘破厄丸’已煉製至關鍵時刻,千萬不可馬虎大意,若最後煉成之際掉了鏈子,屆時想哭都沒地方哭去。”它精神高度集中,一張醜陋面孔凝重至極,冷汗不斷往外滲出,並非受炙熱地火暴曬所致,而是太過緊張才招致這般,它暗自思忖,“必須集中精神力時刻感應丹爐內那枚丹藥凝聚進度,若中途煉岔,以防萬一,必須馬上停止,避免出現不可預料的突發狀況。”
‘轟隆隆’
就在此刻,丹爐內諸多天地奇珍相互排斥劇烈碰撞,將內壁撞擊得傳來砰砰巨響,如此突如其來一幕令它瞬間驚醒,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大腦一片漿糊,不知如何應付。
“有了。”它僅僅慌亂片刻便想出了法子解決,“族父所創通天秘術可壓制丹藥暴動,不妨試試看。”
‘呼呼呼’
只見它立即遵照口訣調動肉體力量施展秘術,它雙手掌心釋放兩股柔和晶瑩白芒,輕易穿透丹鼎爐壁嚴實包裹尚未凝聚成型的藥丸泥胎,硬生生壓制住那股狂暴燥動,那枚藥丸泥胎原本正在四下亂撞,試圖衝破堅硬爐壁逃出生天,可卻中途被一股柔和力量壓制住,逐漸趨於平靜。
“呼~”坎巴特輕籲口氣,此刻方纔如釋重負,不再如適才那般膽顫心驚,“終於將它壓制住了,族父所創通天秘術威力果然非同凡響,只消須臾,即可徹底壓制丹藥暴亂。”
“嗯?”恰巧此時,那頭赤焰金雕透過傳音之術如數告知比試始末,坎巴特聽完之後臉色立馬大變,“夕弟暈倒了?”
“還不趕緊將他帶出來。”坎巴特面色猙獰扭曲,它呵斥咆哮,壯碩胸膛劇烈起伏,肺都快氣炸了,“一羣蠢貨,他若是出現任何意外,我拿你們是問。”
“我煉製‘破厄丸’已到關鍵步驟,偏偏在此刻,夕弟出了意外,昏迷不醒,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此兩難尷尬境地,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它面孔變幻不定,眉頭緊蹙,“依據那幾頭蠢貨方纔所通稟,夕弟目前只是昏迷不醒罷了!身體健康得很,並非因病魔而招致昏迷,但也不排除受外力所爲。”
“如今已到關鍵時刻,我萬萬不可中途離開,煉丹過程中最忌諱中途間斷,否則一切將前功盡棄。”坎巴特不斷抓耳撓腮,一方面需看護煉丹進度,另一方面又無比關心他身體狀況,一副坐立難安的急躁樣子,“既然他僅僅只是昏迷不醒,那目前暫無大礙,權衡利弊之下,還是先看守丹藥煉製進度方爲首要重任,待我煉成,再去探望也不遲。”
“火龍衛。”它略微側目低沉傳喚一聲。
“屬下在。”兩頭人形火紅妖獸穿透巖壁現出龐大身形來,它倆齊齊俯首作揖,言談舉止一絲不苟。
“將小主人攜至蓮池調養身子,速速去辦,不得有誤。”它威嚴下達命令,語氣不容置疑。
“是,族長。”兩頭人形火紅妖獸恭敬叩首聽命,隨即起身隱入巖壁消失不見。
“夕弟,你可不能有事吶!”它喃喃低語,不難看出,它對這位相識僅僅月餘的結拜兄弟關懷備至,兄弟倆雖無半點血緣關係,但卻交情深厚,彼此尤爲依賴,“我如今需看護丹藥煉製進程,暫時抽不開身,爲今之計,也只好將你攜至蓮池暫作靜養,之後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
‘轟隆隆’
那扇禁地石門緩緩上升打開,赤焰金雕從黑暗中焦急忙慌衝將而出,它背羽上馱着至今昏迷不醒的外族人類,它翱翔途中也有無數次試圖將他喚醒,可卻徒勞無用,它越想越焦急,只能以最快速度飛奔出禁地來。
‘嘩啦啦’
原先那兩頭人形火紅妖獸恰巧趕來,其中一頭體型稍微魁梧些的火龍衛冷漠吩咐,“族長有令,命我倆攜小主人前往蓮池調養,交給我,你可以退下了。”
“遵命。”赤焰金雕畢恭畢敬乖巧聽從,待交接完畢方纔退回禁地消失在黑暗中。
厚重石門轟隆隆關閉,兩頭火龍衛相繼隱入堅硬巖壁,很快便出現在蓮池聖地,它倆將小主人小心翼翼放入蓮花池子中央,海量蓮漿精華瘋狂滲透進其四肢百骸,滋養調理身子,他雙眸緊閉,俊美臉龐古井無波,呼吸勻稱,依照目前來看,他雖深陷昏迷,但性命卻無大礙,只是始終不見甦醒,旁人也不知他因何緣由招致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