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安上神,從古至今,從生至死,都只愛你一人。”
他的神色堅毅,帶着幾分虔誠,太陽突然穿破了雲霄,陽光透過窗子灑了進來,溫軟極了。
他像極了從天而降的天神,不,他本來就是,青柳的心跳似乎漏了幾拍,怔怔的看着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真的是他嗎?
是上天感受到了她的祈求,所以才讓他出現拯救她嗎?
一切來的太不真實,青柳有些遲疑。
“小妖,你還記得拜師之時,我送你的那首殘曲,那是我們在長安閣之時彈過的,如今我全部想起來了,我彈給你聽好不好?”
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突然炸裂,那首殘曲,那首她琢磨了許久的琴曲竟然是這樣的來歷。
“上神?你真的是長安上神?”
陸長安重重的點頭,“小妖,是我。”
“那陸長安呢,你把他殺了?”青柳急聲問道,“陸長安爲什麼不見了?”
“我便是陸長安,陸長安便是我。”陸長安道,他的心裡暖暖的,原來即使沒有長安上神這個身份,他在她心中也是有位置的。
“我不信,你一定是把他殺了,我不信,陸長安呢,我要陸長安……”青柳突然有些崩潰,當心目中仰慕已久的長安上神真的來到眼前,告訴她陸長安便是長安上神,她心中最想念最擔心的卻是那個死皮賴臉的陸長安。她好怕他消失,她好怕他死去,她好怕他離開,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在自己心中竟然已經這麼重要了……
陸長安在一瞬間欣喜若狂,是爲陸長安而欣喜,跟那些遺忘了的記憶毫無關係。
小妖說她要他,小妖在擔心他!
心臟彷彿被電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又好像被螞蟻咬了一口,癢癢的。
他道: “小妖別怕,我變回來就是。”
隨意使了個法術,將這副清冷的面孔遮去,換回了他原本的臉,青柳看着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心中一鬆,近日積累的疲憊襲來,軟軟的倒在他的懷裡。
他回來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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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熙靜靜的坐在芍藥的身旁,記憶裡的她似乎從沒有這樣安靜過,也從沒有這樣頹廢過,彷彿是靈魂死掉而只剩下一個軀殼。
可她依舊很美,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他輕輕攬她入懷,嗅着那日思夜想的香味,心中很是舒暢,這一次她沒有推開並給他一巴掌。
真好。
她就應該這樣,乖乖的靠在他的懷裡,穿着這世間最美的紅衣,坐着這世間最尊貴的位子,安安穩穩的度過這一生。
可她偏偏不願,她寧願在這荒僻的山上親手做飯,親手掃過每一片落下的桃花,只因爲她愛他。
可琴師卻不愛她,沒關係,她有他愛就夠了。
她恨他,惱他,傷他,漠視他都可以,只要別離開他,只要別讓他找不到。
成熙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芍藥,我們回家。”
他抱着芍藥,一步一步走出桃花苑,他要帶她回皇宮,回到他身邊,再也不
分離。
“站住!”
冥閣的九位副閣主從天而降,將成熙和芍藥二人團團圍住,閃着寒光的劍刃出鞘,成熙的侍衛也不甘示弱,隨即拔劍相向。
“讓開,我和你們主子的關係你們還不清楚嗎?”
“閣主吩咐過,她要在這裡靜修,不知皇上要將我們閣主帶到哪裡去?”大副閣主臉色發冷,瞧着芍藥那副空洞呆滯的模樣,想也不想便說出一個藉口來,心中隱隱擔憂。
閣主說到底是個女人,琴師死了他們也很傷心,但主子卻傷心到這種境地,說什麼也不能讓成熙把閣主帶走,否則後果難以預料。而且,想必閣主也是願意待在這裡,守着琴師的。
“讓開!”
成熙斂起嘴角的笑意,低聲冷喝道。
“怕是要讓您失望了。”
說罷,九位閣主齊齊的拔出刀劍,向前一步。
成熙戀戀不捨的看了懷中的人一眼,低聲呢喃道,“你不想回家嗎?也好,那我便將皇宮搬來,好好的守着你。”
“來人,召工部侍郎來見朕。”
說罷,成熙抱着芍藥又回了桃花苑,九位副閣主面面相覷,收回了刀劍。
新上位的副閣主心情沉重,緩緩說道,“如今閣主成了這般模樣,我們不能這樣看着,我們應該爲閣主分憂!”
“正應該如此。”大副閣主點點頭,神色凝重,“但冥王法力高強,我們不得不謹慎一些。”
“聽聞我們閣中有一種多人合擊秘法,名叫天羅地網,多人之力相互疊加,可以遠遠的超越幾人之和,但是損耗頗大,極有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九位副閣主有的擡頭望天,有的低頭看地,但最後都平靜的看着大副閣主,無一例外。
“閣主值得我們這樣做。”
“我們必須去。”
“必須去!”
大副閣主欣慰的看着他們,眼角酸澀,他跟着芍藥的時間最長,所以貪心的希望這幫兄弟們能夠爲閣主做些什麼。
“好,我們先去取來秘術,然後潛心修煉,有朝一日潛入冥府,爲閣主的恩師報仇!”
“報仇!”
“報仇!”
冥閣的九位副閣主雄心壯志的離去,而窩在成熙懷裡的芍藥慢慢回過神來。
兩行淚水慢慢滑落,她空洞呆滯的眼睛此刻已經慢慢有了神采。
“芍藥,等行宮建造好了,我們便搬進去,這樣你就日日能夠看到蘇盧山,守着師父……”成熙憧憬着,“其實我並不是很在乎你到底愛誰,師父也好,其他人也罷,他們都搶不過我的,我只要你在我身邊,什麼方式都可以……”
“不必了。”芍藥許久未曾開口,聲音有些嘶啞,但卻很有力,“等我爲師父報了仇,我便去陪着他,他一個人太孤單了。”
“芍藥,我不許!”成熙緊緊的抱着她,神色痛苦,彷彿被人戳到了痛處一般,“你不能扔下我,你不能!”
芍藥推開成熙,冷笑道,“若非師父,你早已死了幾千次幾萬次,如今我最後一次顧念同門情意,
希望你好自爲之。”
“芍藥……”成熙神色慼慼,“我走,我可以再也不來打擾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可以嗎?”
“滾出去!”芍藥不耐煩的說道。
“芍藥……”成熙緊張的看着她,他不想她死,哪怕他以後再也不來打擾她,哪怕她從此之後的生活再與他無關,他也不願讓她死,他要讓她好好活着。
芍藥轉身離去,只留給成熙一個背影。
成熙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有個念頭在拼命的生根發芽,明明已經知道他們不可能了,可他依舊不甘心,祈求着能遇到最後那個機會。
而或許,這便是個機會。
芍藥一定會爲師父報仇,而待到她的冥閣與冥王兩敗俱傷,折斷她的雙翼便輕而易舉,他要讓她成爲他的金絲雀,他的禁臠!
瘋狂的念頭不斷生長,成熙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會贏的,江山,美人,都會是他的。
芍藥走進了琴師的房間,纖塵不染的桌子上放着半盞涼茶,一柄桃花扇,還有一個小巧玲瓏的淺色荷包,上面用紅線繡着幾朵桃花。芍藥的眼淚便又掉了下來,那個荷包是她做的,前幾日閒着無聊便爲師父做了一個,他還一直讚不絕口,直誇她的女紅好,其實一點都不好,是他在安慰自己。
彷彿又看到了他笑着坐在椅子上,舉着半盞茶美滋滋的誇獎她手藝不錯,女紅也好,不嫁人真的是可惜了。
可她已經決定了非他不嫁,所以她的手藝,女紅,她的所有都是他的,只屬於他一個人。
可他到底是走了,連最後一面都沒有留給她。
“你沒事吧?”
“沒……師父?!不,你不是師父,你是誰?你爲什麼會在這裡?”芍藥一臉戒備的看着眼前跟琴師有八分相似的男子,皓腕上的勾魂絲蓄勢待發。
“我是陸長安。”陸長安在青柳睡去後,便解了法術,到底是用了幾萬年的臉比較習慣。
“陸,陸長安?”芍藥有些震驚,“你爲何跟他這般相似,說,你到底跟阿桃什麼關係?”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好,”陸長安想起冥王,眼中飛快的掠過一絲殺意,“冥王,我非殺不可,至於你,呵呵,我不知你爲敵還是友,也不在乎你是敵是友,但是阿桃爲你而死,這件事情是事實,我無法遠原諒你。”
“不!”芍藥道,“陸長安,我永遠是師父的弟子,不止是你無法原諒我,我自己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但請你相信,我一定回爲師父報仇的!”
“呵呵,爲了一個師父去殺自己的父親,你真忍心麼?”陸長安冷笑。
芍藥微微一怔,冥王,師父,她……她真的下的去手麼?
師父養她,守她,父親生她,卻只因爲自己對師父的感情而殺掉了他。
師父有錯麼?一丁點錯都沒有,但冥王就有錯了麼?他的女兒愛上了人間的男子,他想要護着她,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因此而殺了他!
原來錯的最多的人是她自己……
她不該動情,不該愛上阿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