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我來。”聽了鄭方的話,玲玲轉過身向着遠處走去,輕飄飄地丟了一句話給鄭方。
看着玲玲的背影漸漸遠去,鄭方輕提一口氣,不遠不近地跟着她,不知不覺便遠遠地離開了部落聚居的地方,河岸邊不久便出現了一個身影,赫然正是賽斯,他看着玲玲與鄭方遠去的背影,神情複雜,幾次舉步欲追,最終還是僅僅站在那裡,目送着兩人遠去。
塞斯的動靜,鄭方自然掌握在心裡,他對賽斯沒有追過來阻撓,也有自己的判斷,不過他也無暇管這些瑣事,不知不覺,身後的錐形茅屋已經不見了蹤影,眼前一片青蔥,確實來到了一處無邊無際的竹林,鄭方終於確定,地淵部落的竹子,恐怕都是在這裡砍伐的。
隨着二人遠離部落,玲玲似乎放鬆了很多,她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等待鄭方靠近,和他一起走進了竹林。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一道道地灑落在竹林各處。
“小心一點,這個林子裡有許多蛇,毒性大得很。”玲玲一邊走一邊提醒鄭方。
“不礙事。”鄭方微微一笑,心道這木雕女孩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心地倒還不壞。
“我是怕你被蛇咬了,沒法救人。”誰知鄭方正這麼想着,那玲玲卻又補充了一句。
“咳咳……”鄭方只好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染病的人就在前面了,圖圖祭司怕他們感染村裡人,就把他們安排在了這裡。”玲玲突然站住,伸手指點着竹林深處一個用竹子搭建起來的窩棚。
“安排在這裡?那他們死了部落裡不是也沒法知道?”鄭方大感疑惑。
“酋長過段時間就會來送一次食物,酋長法力高深,不怕感染。如果死了人,酋長會發現的。這些人……這些人都是候補祭司,有幾個法力比我高強的多,最有希望繼承圖圖,請您……請您一定要盡力救好他們。”玲玲咬着下脣說道。
“這玲玲看來對繼承圖圖,很有點不樂意啊。”鄭方心中暗忖,又覺得酋長親自過來送食物,卻又堅持不讓自己過來,很是叫人費解。
“你在這兒等着,我過去看看。”鄭方精神力遠遠地覆蓋上了那個竹窩棚,感覺有些意外,他衝玲玲做了個手勢,讓她呆在原地,自己徑直向窩棚走去。
到了窩棚附近,鄭方直接鑽了進去,過了片刻,他又鑽了出來,站在窩棚那裡,衝玲玲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看了鄭方的手勢,玲玲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但緊接着,她就咬了咬下脣,身形一飄,在竹林中穿梭着,轉瞬來到了鄭方身前,此時天已經黑下來了,不過依舊看得清對方的五官,玲玲只覺夜色裡,鄭方的眼睛晶瑩透亮。
“裡面沒有人。”鄭方淡淡地說道。
“什麼?不可能?”玲玲大吃一驚,跟着鑽進了窩棚,不大會兒的功夫,她也鑽了出來,矛盾地看着鄭方,欲言又止。
“回去什麼都別說,還和以前一樣。你能做到嗎?”鄭方問道。玲玲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現在回去,注意,這裡的事情一句都別提。”鄭方又提醒了一聲,率先在竹林中穿梭着,向着部落的方向急速返回。
鄭方前腳剛回到部落,緊跟着就聽見賽斯焦急的叫聲。
“鄭方專員,你去哪兒了?酋長正在找您?”賽斯幾乎隨着叫聲出現在了鄭方面前。
雖然鄭方知道,賽斯一直注意着自己的行動,他仍舊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酋長找我有什麼事?真是不好意思,我剛纔出去散步了,走的有點遠。”鄭方回答。
“我父親準備了盛大的晚宴,給鄭方專員接風,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就在我父親茅屋前的廣場上。”賽斯急急地說道。
“這樣啊,那咱們一起過去吧?”鄭方說着話,邀請賽斯和自己一起去參加晚宴。
“我稍等一下,你趕緊過去,你可是宴會的主賓,我父親找你找得很急。”賽斯說。
微微一笑,鄭方自然知道賽斯等的是誰,當下也不廢話,快步向賽迪的錐形茅屋走去。
“鄭方專員,你去哪兒了?我們可是等了你好久啊!”鄭方尚未到達,黑暗裡便傳來賽迪高聲的呼叫。只見賽迪茅屋前的廣場上已經燃起了好大的一堆篝火,火苗躥出有兩人多高。
部落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乎都聚攏了來,大家圍着篝火坐成了三圈,第一圈是部落的老人和身強力壯的中年男子,他們的身後坐着一位位臉上塗着油彩的女子,一看便知與前面一排的男子是夫妻關係,年輕人站在最後一排,孩子們在三排之間鑽來鑽去,嬉戲打鬧。
“鄭方專員,快過來,到我這兒來!”賽迪看見鄭方走近,站起身向鄭方招手,鄭方答應了一聲,穿過擠擠挨挨的人羣,來到賽迪身邊,他看見,自己茅屋樓上那女子,臉上也畫着白色的油彩,在雙眼各畫了一個圈,從鼻翼兩邊畫出了一道弧線經過顴骨最後在額頭合攏。
和賽迪寒暄着,鄭方不着痕跡地在這女子的身前坐下,賽迪看見鄭方坐下,自己也隨之坐了下來,身後一個臉上塗着紅色油彩的年輕婦人,伸出雙手在他的肩背揉捏着。
“不喜歡這丫頭?我可特意叫賽斯替你找了一個處兒?”賽迪悄聲問鄭方。
“沒有沒有,喜歡喜歡……”鄭方急忙與賽迪客氣着,如果之前他還把賽迪爲他安排女人當做是好客,自從查看了竹林中的窩棚,他對賽迪的用意已經大起疑心,有心看看接下來的發展,對於這女人,自然也就不急着往外推了。
“既然如此,今晚就趕緊辦了她,臉上白乎乎的,叫部落裡的男子小覷了你。”賽迪聽他這麼說,當即大大咧咧地對鄭方建議道。鄭方這個時候方纔明白過來,他環視了一眼第二圈的女子,雖然夜色濃重,篝火熊熊,但他眼力極好,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除了自己身後的女子,果然第二圈的其他女人臉上都是畫着紅色、黑色的油彩,如此一來,自己這身後的女人便不知不覺中顯眼起來。只有第三圈的年輕人裡還有幾個塗白油彩的,但人數也並不是太多。
“我去!這部落裡還有這種鬼門道呢。”鄭方心中暗忖,打算回頭得做做工作,讓身後的女人也畫上紅妝,卻不知那黑油彩是個什麼意思,回頭得好好問問。
“你看見玲玲祭司了嗎?”賽迪突然又問道。
“沒有啊,怎麼了?”鄭方心中一動,故作不解地問道。
“晚宴必須由祭司賜福才能開始。到現在也沒找見她人,真急死了。”賽迪解釋道。
正說着話,遠處突然發出一陣吶喊,“祭司來了!祭司來了!”鄭方遠遠看去,只見玲玲身披一件白色的上面畫着許多黑色圓圈的寬大袍子,在許多人的簇擁之下向這邊走來。
“來了就好,祭牛準備!”賽迪看見玲玲出現,當即大喝一聲,只見兩位部落精壯牽着一頭高大的水牛走進了圈中,來到篝火邊站定。
等祭司玲玲也走到了圈中,兩位精壯將牽牛的繮繩遞給了玲玲,自己悄悄地退到了一邊,緊接着,四周驟然響起了急促的鼓點,雄渾的男聲開始哼唱起一支沒有歌詞的旋律。
當玲玲牽着水牛繞着篝火開始舞動起來的時候,包括鄭方身後的女人在內,部落所有女人也都唱了起來,曲調婉轉柔媚,卻與那雄渾的男聲渾然一體,動人心絃。
隨着鼓點越來越密集,歌聲也越來越高亢,最後幾乎就像是吶喊一般,鄭方只覺得自己的熱血也衝向了腦門,篝火邊玲玲的舞蹈也越發激烈,白地黑花的袍子幾乎飄飛了起來,露出袍子下面黝黑健美的肌膚,在篝火映照下,彷彿能夠看見一粒粒的汗珠灑落。
鼓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吶喊聲也越來越響,越來越狂熱,這裡面沒有什麼詞彙,只是單純地“啊!啊!啊!……”,卻擁有着震動人心的力量。當玲玲牽着水牛繞着篝火舞了一圈,鼓聲、吶喊聲已經到了高 潮,就見玲玲突然間騰空而起。
在這一刻,鼓聲、吶喊聲驟然止歇,突然靜謐下來的夜空裡,玲玲就恍若翱翔於九天的仙女,她緩緩地落下,一隻手掌不着痕跡地拍在水牛的腦門,水牛“轟然”一聲,栽倒在地。
看着水牛栽倒,圈子內外爆發出一陣驚天的吼叫,鄭方看向坐在賽迪另一側的賽斯,只見他目光緊緊地凝視着場中的玲玲,眼中的愛意濃得化也化不開。鄭方注意到他的身後空空的,並沒有女人坐在那裡,留出一個黑黑的空當,在這漆黑的夜裡並不顯眼,卻觸目驚心。
玲玲緩緩退出了圈子,兩個部落精壯重新登臺,他們揮舞着石刀,當衆解剖起已經死去的水牛,他們一邊解剖,一邊將牛血塗抹在自己臉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