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了黃月英這話,張郃倒是不由得眉頭一挑:“汝南同樣是豫州重鎮,夫人又何以斷定敵軍不會繞道而行?”
黃月英笑道:“張將軍想必是在故意考量妾身吧。”
張郃聞言不由得一怔,至於一旁的法正早已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黃月英繼續說道:“且不說汝南臨近九江,繞路奪取絕對是事半功倍;再者若是東吳放棄進取潁川,只怕曹軍即刻便會退回關中。”雖然沒有把話說的十分明白,但黃月英相信張郃能懂自己的意思。
“想不到三夫人竟有如此智謀,某實感敬佩。”雖然這個時代的女子地位並不高,但這並不妨礙張郃對黃月英的欣賞和敬佩。而就在此時,法正卻忽然開口問道:“三夫人此次前來,不知本善是否知道並且應允此事?”
這話一出,張郃高覽頓時齊齊愣住,顯然他們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至於黃月英也是先愣了一下,隨即方纔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此事….想必夫君已然知曉….”
見黃月英語帶遲疑,法正哪裡還能猜不出其中的真相?當下他便很是無奈地說道:“雖然這一次多虧三夫人出手相助,但正還是希望三夫人能即刻離開此地。”
“不行”黃月英斷然道:“妾身雖是女流但卻自幼飽讀兵書,對於行軍韜略更是精通;因此若有妾身在此相助的話,想必定能加大我軍的勝算。”
“話雖如此,但沙場征戰畢竟是兇險萬分之事。”法正苦笑道:“若三夫人當真有什麼意外,只怕我等皆無法對曹將軍有所交代。”
“各位放心好了,師母是已經派人給師父送信去了,想必師父很快也會帶着大軍來到此處。”馬忠倒是一臉悠然地笑道。
很是滿意地看了自家夫君的徒弟一眼,黃月英頷首道:“全義說的有理,再者妾身此來只爲出謀劃策,這沙場征戰之事自然是由各位將軍親自上陣,因此諸位大可不必擔心妾身會有什麼意外。”
見黃月英如此堅持,法正等人也只好作罷。而在衆人齊齊於廳中坐下之後,黃月英隨即又開口向張郃問道;“張將軍,不知如今城中糧草還能支持多少時日?”
“算上博義的大軍,光是城中糧草只怕難以支撐過十天半月。”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張郃臉上卻沒有一絲擔憂的神色:“不過還請三夫人放心,運糧輜重車隊將在今日到達,屆時我等至少可穩守三月有餘。”
“今日…..”黃月英嘴裡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這個日期,隨即便開口問道:“敢問將軍,這許縣城的糧草輜重運輸可是有固定日期?”
“自然是有的…..”張郃話才說了一半,一旁的法正便已忍不住問道:“三夫人之意,莫非那臥龍還會事先調查我等的糧草運輸之期不成?”
“不錯,妾身擔心的正是糧草輜重。”黃月英臉上此時也忍不住浮現出一絲擔憂之色:“若是尋常謀士倒不一定會注意此等細節,但師兄爲人行事向來力求周全,若當真讓他得知許縣運糧是有定期,只怕他不會放過此等機會。”
“這臥龍行事當真有如此周密?”張郃還真不相信有人做事情會仔細到這種程度。
“將軍,三夫人與臥龍有同門之誼,想來對其人定然相當瞭解。”法正向張郃說道:“若臥龍行事果真如此謹慎,將軍倒是不可不防。”
“也罷,橫豎那運糧車隊離此地已是不遠,某這便派兵前去接應吧。”見法正也贊成黃月英的說法,張郃這才準備派兵到城外去。
“報”還沒等張郃開始派人到軍營中傳令,一名士兵便已急急地跑進府中,手中還拿着一封代表着緊急萬分的紙張書信:“城外有急報送至”
伸手接過急報,張郃只是打開稍稍看了幾眼,臉上便已流露出驚駭之色:“這怎麼可能?”
見張郃一副活見鬼的模樣,一旁的法正頓時從他手中搶過書信,待其仔細看了幾眼後,臉上也不禁浮現出震驚之色:“這…..”
看到張郃以及法正的表情有些不對,黃月英心中頓時一沉,隨即便已開口問道:“二位,可是東吳軍又有什麼出人意料之舉?”
“正是如此..”張郃此時已是滿臉的苦澀之意:“今早我軍糧草隊伍在許縣三十里外突遭曹吳聯軍的一萬騎軍襲擊,所有糧草輜重皆已被敵軍盡數燒燬。”
“三十里….看來師兄還真是事無鉅細皆瞭然於胸啊….”眼見自己纔剛剛想到要提醒張郃注意,對方便已用早已佈置好的伏兵突施襲擊;饒是以黃月英平日來向來不服輸的個性,此時也不禁深切體會到這位同門師兄的可怕之處。
“報”還沒等府中的四人想出什麼好的應對之策,又是一名士兵急急地跑了進來,隨即便已從口中再度說出了一個壞消息:“啓稟將軍,敵方先鋒大軍已然抵達城外,現敵方主將正在城下叫戰”
“糧草方纔被毀,對方的先鋒大軍卻已然來到,世上當真有如此心思縝密之人?”饒是以法正的多智,此時也唯有長嘆不已。
就在此時,只聽黃月英說道:“二位將軍,妾身有一言,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郃回道:“夫人直言無妨。”站在中間的士兵還是好奇地看了看黃月英幾眼,顯然對一位女子竟然可以在這裡和張郃討論戰事感到有些不解。
黃月英一字一句地說道:“雖則師兄早已佈下天羅地網,但以妾身看來,他定然無法料到高將軍竟會帶兵前來相助;因此若是張將軍肯在此時領着五萬大軍撤離,想必曹吳兩軍定然無法阻擋。”
“此事萬萬不可”黃月英話音剛落,高覽便已大聲說道:“儁義乃是主公麾下大將,其人更是名列於【大漢猛將錄】之上的猛將;若今日就此不戰而退,他日只怕會遭天下人恥笑”
“些許虛名莫非還能比性命更爲重要?”黃月英急道:“若張將軍先率大軍撤離此地,曹吳聯軍必然無法安心繼續前進,屆時只要我等退守陳留靜候主公援軍,這一戰便至少可立於不敗之地”
聽黃月英這麼一說,高覽也覺得有理,畢竟他可不是【大漢猛將錄】上的人,心理負擔自然沒有張郃那麼重;只可惜還沒等誰繼續開口勸說,府中便已響起了張郃略帶沉重的聲音:
“可知城外到底有多少兵馬,領軍大將又是何人?”
張郃這話一出,黃月英頓時知道大事不妙,而此時那名士兵已然回道:“啓稟將軍,乃是一員名叫黃忠的東吳戰將在城外叫戰;至於兵馬人數方面,似乎有萬餘人馬。”
“黃忠?”張郃嘴裡喃喃地重複了幾遍,待確定自己當真沒有聽說過此人名號後,他這才站起身來,隨即對着那名士兵說道:“傳令下去,本將要親率一萬兵馬出城迎戰”
“張將軍萬萬不可”還沒等那士兵走出府外,黃月英便已忍不住再次勸道:“對方分明是有備而來…”
“某心意已決,三夫人不必再勸”張郃緩緩說道:“若某連區區一個無名之輩的挑戰都不敢接下,那日後還有何臉面回去拜見主公?若三夫人覺得此地太過兇險的話,大可自行離去”說完之後,張郃竟然頭也不回地往府外走去,顯然是準備出城迎戰對方的主將去了。
這麼多年以來,雖然【大漢猛將錄】爲榜上有名的武將帶來了巨大的榮耀,但同時也給他們拷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鎖。如果說張郃不是榜上有名的人,或許他今天還真會考慮一下黃月英的建議;但正是因爲【大漢猛將錄】名氣太甚,因此反倒讓張郃沒有了後退與逃避的理由。這,或者也算是一位強者的悲哀吧。
眼見張郃終究還是聽不進自己的勸告,黃月英當即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隨即便已聽到法正在旁開口說道:“三夫人,不如就讓博義送你離開此地吧?”雖然經過剛纔的一番討論,法正對黃月英的才智已然再無懷疑,但對方畢竟是女流之輩,而且又是曹性的妻子,因此在座無論是誰都不希望黃月英有什麼意外。
很是堅定地搖了搖頭,黃月英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妾身此來,就是爲了要向夫君證明自己的能力;若只因爲些許危險便獨自逃命的話,想來不僅是夫君,就連師兄也會瞧不起我。”雖然當年因爲曹性的阻攔,再加上新式強弩的研製導致黃月英沒有出過證,但在沙場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一直都是她的心願,因此縱使今日情況再是不利,她也沒有絲毫要爲了保命而離去的想法。
“師母放心,有我在,保證沒人能傷得了你”雖然年紀不大,但馬忠卻顯得格外的勇敢。
看了看身邊的馬忠,黃月英忽然輕聲笑了幾下,隨即便已十分毅然地看向了還在府中的法正以及高覽:
“二位,不如就讓我等一同前往觀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