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劉備麾下謀士商議出來的結論:袁紹定然是抱着死守晉陽然後等待援兵的心態來和己方磨蹭,因此想必這位四世三公之後此時正安然地坐在城裡等待變故。劉備軍中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在他們想象中應該是十分鎮定地依城固守的名門之後,此時正着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就在去年,袁紹聽取了李姓面具文士的建議,將所有的兵力以及糧草都集中在此地,同時還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把晉陽城打造得固若金湯。雖然謀士田豐一再阻撓袁紹此舉,但已經被連番失敗衝昏頭腦的袁紹,顯然不會在聽這位剛正謀士的逆耳忠言。結果就在劉備安撫好雁門上黨兩郡的百姓後,袁紹便已成功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晉陽,從而變成了一塊讓人難以啃下的大龜殼。
要說袁紹一開始的目的,那無疑就和劉曄當初猜測的一樣,就是想通過防守來等待曹『操』的救援。只是無論劉備麾下的謀士還是袁紹自己都沒能想到的是:作爲使者前往曹營的面具文士居然就此失去了音訊;而在數天之後,袁紹能看到的便只有同爲使臣的郭圖的屍首!如此一來,縱使袁紹再是昏庸,這下也終於感覺到了不妙。
一開始的時候袁紹還以爲是面具文士發生了意外,但當冒死派出去的人把除他以外所有使節團成員的屍體都找到後,袁紹才終於明白自己已經跳入到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陷阱內。雖然難以理解面具文士爲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但殘酷的現實無疑讓袁紹陷入到崩潰的邊緣。
就在袁紹不知所措之際,麾下謀士逢紀卻建議應馬上派遣使者到南匈奴、鮮卑以及遠方的烏桓處求援,而這個無疑於引狼入室的計策固然是受到了田豐的極力反對。只可惜此時已經輸的一敗塗地的袁紹又怎麼可能還會考慮是否引狼入室的問題呢?在把堅持反對引外族過來的田豐給關進了大牢後,袁紹馬上派出了自己的三個兒子袁譚,袁熙還有年紀最小的袁尚,然後便趁着劉備把包圍網稍稍鬆開的時候命一些精銳將士保護着送了出去。而這一去,無疑又是兩三個月的時間。
幷州境內——太原郡晉陽城城守府
“啪!”如果說要比比摔杯子的數量,那袁紹便毫無疑問是當世第一人了。自從面具文士無故失蹤,同爲使節的郭圖又莫名身隕後,本來脾氣就不算很好的袁紹無疑就更加變本加厲了。而此時在袁紹的身邊,則只剩下了最後一位謀士——逢紀。
“主公,爲今之計,唯有在此等候公子們的佳音了。”在許攸郭圖相繼身死,田豐又被關進了大牢裡之後,如今袁紹身邊唯一可以用的謀士,便只剩下逢紀一人了。雖說城裡還有些幕僚如荀諶辛毗等人,但真要說到出謀劃策的話,袁紹還是隻相信逢紀一人。
聽了逢紀這話,今天已經接連摔壞了三隻杯子的袁紹依舊是無動於衷:在手底下的大將謀士都相繼死去後,此時的他早已變得意志消沉;至於當年初佔冀州時的那股豪情壯志,如今早已被拋到不知道哪個外太空了去了。
“報!”就在此時,一名士兵急急地跑進府裡對着袁紹拜道:“啓稟主公,劉備的大軍已在城外擺好了陣勢!”
“傳令……”寬大的嘴巴發出的卻是軟弱無力的號令,此時的袁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毫無鬥志的中年失意男子一般:“罷了……還是待某親自前去吧。”
“是!”眼見袁紹已經做了決定,那名士兵連忙往府外跑去;而看着自家主公正慢步地向府外走去,一向多話的逢紀卻忽然感到一陣陣的心酸。
“難不成當真是天要亡我?”雖然如今主公似乎只相信自己一人的建議了,但逢紀卻反而有些懷念起往日衆人相爭時的情景來:那時雖然自己的意見不一定被採納,但好歹主公也是天下間有數的強大諸侯;如今……
由於晉陽城早已陷入到連綿不斷的戰火之中,因此城裡的百姓幾乎都是足不出戶,像現在明明晴朗的白天,但大街上卻靜的猶如深夜一般。雖然街上不時還有腳步聲和馬蹄聲響起,但那些都不過是城裡袁軍的行進之聲。
緩步走上堅固的城樓,雖然能看到城上城下都站滿着甲冑鮮明的士兵,但袁紹心底卻依舊感覺不到一絲勝利的希望;而待他終於走到城樓之上時,此時已是城內唯一上將的張郃連忙上前拱手道:“參見主公。”
輕輕地擺了擺手,袁紹只聽見自己用一把無力的聲音問道:“儁義,如今城內尚有多少兵馬?”
張郃想了想,隨即拱手道:“還有兩萬餘人。”
“兩萬?”袁紹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隨即有些難以接受地問道:“之前不是還有三萬嗎?怎會忽然間便減至兩萬了?”
臉上的尷尬神『色』一閃而過,張郃隨即低聲說道:“數日前劉備曾派人將多封招降信件『射』入城中『亂』我軍心……然後……”
袁紹眉頭一皺:“然後如何?”
張郃的聲音再次低了幾分:“張南,焦觸二將已於數日前率衆投敵了……”
“數日前?”袁紹大吃一驚:“此事我怎麼不知道?”
張郃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主公數日前宿醉未醒,此事末將本想在今日回報……”自從發現了面具文士其實一直都是在陷害自己後,袁紹的生活便幾乎都是與酒爲伴了。
手指幾乎被掐進了肉裡面,袁紹此時真的好恨自己當初爲什麼要聽面具文士的話,導致如今自己把自己給『逼』進了死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袁紹正準備問問張郃能守住這城池多少天,城外便忽然響起了一陣激烈的馬蹄聲響!
“是南匈奴的援兵來了!”眼見一大片黑壓壓地騎兵從晉陽城的後方不斷衝出,而自己最小的兒子袁尚更是赫然在列;如此一來,袁紹的心情也總算好了不少。
雖然早前呼廚泉的死有大半都是因爲袁紹的毒計,但南匈奴的智慧本來就不高,再加上呼廚泉的死讓南匈奴把仇恨的目光都放在了劉備身上。因此此次雖然出使的只是袁紹的小兒子袁尚,但睚眥必報的南匈奴人顯然是來得最快的一路援兵。
“儁義,你即刻……”還沒等袁紹下令讓張郃率軍出城接應,漫天的轟鳴聲便已把他的話音給完全淹沒了!
“怎麼回事?”難以置信地向前走了幾步,此時已經來到城牆邊上的袁紹,卻看到原本應該是萬里無雲的天空,此時早已多出了無數碩大的“黑影”!
仔細一看,袁紹才發現那些降落下來的並不是什麼“黑影”,而是一塊塊大得嚇人的巨石!還沒等他從深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耳邊便已響起了張郃焦急的呼喊:
“主公當心!”
龐大的黑影瞬間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了在內!雖然腰間佩着足可摧金斷石的思召劍,但早已疏於鍛鍊的袁紹又怎麼可能避得開這塊突如其來的巨石?眼見碩大的石塊就要狠狠地砸到自己的身上,袁紹竟在此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神情更是好像要去主動迎接死亡的來臨似的。
“啪!”一道強勁的破風之聲忽然在袁紹的耳邊響起,隨即那塊比他的頭顱還要大上幾分的石塊便已化作了無數的碎片!感受到臉上因爲陽光照『射』而傳來的溫暖,袁紹很是驚訝地再度睜開了眼睛,隨即便已看到了在身邊持戟而立的張郃。毫無疑問,剛纔便是這位麾下唯一的猛將拯救了自己。
來不及去向張郃致謝,袁紹的眼睛早已快速地看向了遠方;目光在不遠處的劉備本陣掃視了一下之後,袁紹便已發現了方纔放出石塊的罪魁禍首——一輛造型奇特,但毫無疑問是投石機一類的重型攻城器械。
對於投石機這種威力極大的攻城器械,袁紹可以說是不算陌生;但像劉備這種使用起來還會發出彷如霹靂的轟鳴聲,並且石塊威力更是無比強勁的投石機他卻沒有見過。而如今正在劉備陣中擺得整整齊齊的十餘輛造型奇特的投石機,無疑就是劉曄通過數月所研發出來的最新攻城器械霹靂車。
和一般的投石機不一樣的是,霹靂車上是裝有特殊的機樞,然後再配以粗大的竹竿將石塊進行拋『射』的攻城器械。和一般的投石機相比,霹靂車的動靜雖然大上許多,但威力同樣也是增加了不少。在經過曹『性』的提醒,然後在加上劉曄的親自研製後,這種本來應該在官渡之戰纔出現的先進武器,如今便已先一步地出現在了晉陽城外。
就在袁紹還在琢磨着這些古怪的霹靂車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之際,正帶着南匈奴騎兵來援的袁尚頓時便做了一件讓他大驚失『色』的事情——今年只有十七歲的袁尚,居然就這麼帶着一萬多的匈奴騎兵往劉備的本陣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