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下大變

建安二十五年,就這麼在不經意間到來。

正月,有異星現於東方,其大如鬥,尾赤紅,行動間如奔雷,聲逾雲霄,墜於中原之地。無數星象家、相士等皆惶恐,紛紛言語今年是大災之年。

但是日起日落,一切,都不關尋常百姓之事。

正月剛過,寒風依然料峭。

東吳吳王府之內,孫權正俯身在木幾之上,他手中拿着一支狼毫毛筆,不聽的圈圈點點。經歷了一年的滄桑鉅變,此時已經磨滅了追求天下霸業的想法,此時他正依照陸遜的建議,給魏王曹操書寫稱臣書信。他腦中醞釀着,如何修飾詞句,來恭維魏王曹操的功績。

正在這個時候,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之聲。

“主公,有大事了!”

“元嘆啊,進來吧!”聽聲音孫權就知道是顧雍。自從張昭年前逃到吳郡後,孫權就徹底對張昭喪失了耐心,他直接任命顧雍爲尚書令,居於文臣之首,統領諸多政事。

聽到孫權的聲音,顧雍才慌忙推開房門。

“主公,大事!大事!魏王曹操,歸天了!”顧雍滿頭汗水,連說兩個大事。能讓歷來都以嚴謹著稱的顧雍這般,看來真的是大事。

“什麼!”孫權聽完,手中的毛筆“啪”的一聲落在宣紙之上。黝黑的墨汁如同水花,濺落一地。

屋內突然靜了下來,斜斜的陽光不經意的打在孫權似笑非笑的臉上。

“什麼時候的事?”孫權停頓了一下,從一旁拿起一個手帕,將手上的墨汁慢慢的擦拭一番,纔開口繼續問道。

“就在正月!消息才傳來不久,很快就要昭告天下了!”顧雍低頭回答。

“曹孟德這個奸雄,終於也死了麼?”孫權慢慢走到窗前,一些早歸的鳥兒在吱吱喳喳的鳴叫着,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哈哈,這個老賊,總算不再讓我揪心了!”

同樣的消息,飛速的傳播在中原的各個角落。

魏王曹操,薨了!

作爲一個雄霸中原幾十年的人物,曹操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挾天子以令諸侯,討董卓、伐袁術、克袁紹、滅劉表,他戎馬一生,要不是當初劉備、孫權與秦成三方草率成軍,釀成了赤壁之敗,說不定天下一統早就歸於曹魏之手。

但是,歷史沒有如果,一步之差,讓曹操有生之年再也沒有踏過江陵半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秦成如烈日一般,越升越高,建安二十四年的大敗,讓本來就重病染身的曹操更加憂慮戰事,雖然經歷了一年的反覆爭奪,最終收復了所有的失地,但是也耗幹了曹操的全部心血。

在年關之際,曹操多飲了幾杯水酒,卻成爲了奪取他性命的最終一根稻草。

因爲太過突然,甚至連曹操準備收回外出曹氏子侄手中兵權的命令都沒來得及發出!

成也一生,敗也一生!

曹操新亡不久,早就忍耐不住的漢室舊臣開始紛紛行動。

二月,漢帝太醫吉平之子吉邈

,與耿紀,韋晃,金禕等人率黨羽一千餘人,在夜間起兵,攻擊大將軍夏侯惇府邸,夏侯惇措不及防,被毒箭射中肩膀。夏侯惇帶傷指揮家丁廝殺,及至天明,城外大軍紛紛趕到,吉邈等人兵敗被俘,被斬於城內,首級懸掛在城門之下示衆。

而夏侯惇也因爲毒箭發作,臥牀兩月後,最終命喪!

一時間,許昌城內風聲鶴唳!

曹操逝去後,魏太子曹丕繼位爲魏王、丞相、兼領冀州牧。在謀士賈詡、吳質等人的輔助下,曹丕很快穩定住了局勢,在外部,他指令大將曹仁與曹洪繼續鎮守許昌,令于禁、張郃堅守洛陽。在內部果斷採納陳羣的意見,確立九品中正制。

所謂的九品中正制,又稱九品官人法,它的主要內容是,在各州郡選擇賢有識見、有名望,善識別人才的官員任“中正”,查訪評定州郡人士,將他們分成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作爲吏部授官的依據。

雖然看起來比較複雜,但是其實九品中正制的主要內容就是選擇“賢有識鑑”的中央官吏兼任原籍地的州、郡、縣的大小中正官,負責察訪本州、郡、縣散處在各地的士人,綜合德才、門第定出“品”和“狀”,這樣的行爲,就相當於將官吏的選拔權再次交到了士族手中。

其實,早在曹操在世的時候,陳羣就提過九品中正制的大框,但是被曹操一口否決,因爲這樣的制度和曹操“唯纔是舉”的思想是完全南轅北轍的。當初秦成在長沙設立長沙學院,不拘一格大肆招收人才,曹操也隨之效仿,在中原之地行使“唯纔是舉”的做法,從而招募了許多出身於毫末的名臣良將。

但是現在曹操已死,曹丕手中沒有兵權,爲了取得士族的支持,他不得已採取了陳羣的九品中正制,這樣做就是爲了緩和曹魏家族與世家大族的矛盾,以求得世家大族對曹丕的支持。

在魏王府內,曹丕正在整理手中的文書,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親力親爲,讓他疲憊不堪。

突然門衛喊道:“賈大夫到!”

隨着門衛的聲音,賈詡拄着一個紅木柺杖,慢慢的走到堂內。

曹丕見到賈詡到來,急忙起身相迎:“先生怎麼現在還外出走動,也不好生歇息?”當初曹操選擇繼承人之時,在曹丕、曹植、曹彰幾人中猶豫了很長時間,曹丕之所以能登上王位,與賈詡的謀劃和幫助密不可分,所以曹丕對賈詡分外尊敬。

“魏王的意思,是不歡迎老臣來嘍?”賈詡呵呵一笑。

“怎麼會!先生前來,定是有什麼緊要之事吧?”曹丕不信賈詡只是隨便坐坐而已。

賈詡看了看曹丕,笑着說道:“魏王果然英明。老臣之所以現在過來,確實是有一項大事。前段時間事情太多,魏王也顧不上來,現在基本上漢室舊臣餘孽也已經清除,整個政要之事也日趨完善,魏王也該着手下一步的準備了!”

“下一步?難道是收回兵權?”曹丕的鬍鬚猛地抖動了一下,

他看了看賈詡,然後聯想到昔日與陳羣之間的對話。正是因爲如今沒有實際的兵權,爲了提防士族作亂,他纔會聽取陳羣的意見,推行九品中正制,來拉攏士族。難道,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賈詡咳嗽了一聲,慢慢說道:“昔日先王在世之時,我曾與先王聊過,要召回在外領兵的曹氏宗族的兵權,來穩固中央,但是先王突然逝去,導致現在諸多不便,現在內事已經處理妥當,正當乘機收回兵權!”

“如何收回?先生可有主見?”曹丕問道。

“現在曹氏宗族之內,唯一對魏王有威脅的,無非寥寥幾人而已!老臣的意思是,先囚禁了公子曹植,然後召回曹彰、曹休、曹真等幾人,收回兵權,重新安置心腹之人接任。”賈詡默默的說出幾個人名。

“曹植確實是一個隱患,但是彰弟他們三個,恐怕沒有多大反心吧?”曹植是長期與自己爭奪王位,如果不處置曹植,自己確實難以入眠,但是另外幾人卻是與曹丕一起長大,所以他還是比較信任這幾個兄弟的。

“防人之心不可無!只有兵權纔是保證!魏王如果想知道他們是否忠於自己,一道詔書,就可以看出來了!”賈詡搖了搖頭,然後又說道:“魏王可是忘記年底之前,曹彰公子自表留守壽春的書信了?”

說道這裡,曹丕的心猛地一沉。年底曹操就已經病重,本來以爲曹彰等人會回到許昌探望,不料竟然以壽春空虛,需要駐防爲由,將大軍盡數留在了壽春,要知道,他們麾下,現在可是有虎豹騎的精銳在手那。

駐防壽春,簡直是笑話,據說孫權嚇得差點逃出建業,此時壽春怎麼可能會有吳軍進攻?

“魏王可是想清楚了?其實,如果曹彰公子如曹植公子一般聰慧的話,恐怕從魏王頒發的九品中正製出來以後就看出異樣了。”當初曹丕制定的時候,賈詡也有參與其中,這樣的制度,主要就是爲了預防士族隨同軍隊作亂。

“恩,那就依先生的話,我這就着手準備!”曹丕聽從了賈詡的建議,準備開始對曹氏宗族之內的人員下手。

夏日時節,伴隨着蟬鳴之聲,許昌街道之內,一輛護衛緊密,裝飾豪華的馬車正在緩緩行走。待到臨近城南的一個府邸的時候,才慢慢停了下來。早有一個隨從搬來木墩,馬車門打開,一個身穿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甩了甩衣袖,踏步走下。來人正是如今的魏王曹丕。

府邸門前,早有侍衛看的分明。他們分爲兩撥,一波惶恐的跪伏在地,迎接魏王,另外一波則偷偷溜進院內,朝院內主人彙報情況。

曹丕淡淡的立在門口,他毫不在意門口跪倒一地的僕人,而是雙手揹負在後,雲淡風輕的看着府邸之上的門匾。

青綠交替的鎏金瓦檐,硃紅的門柱,將府邸映襯的更加莊嚴。此時兩個鎏金大字正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門匾正書兩字:“曹府”!此處正是曹操與卞氏所生第三子,曹植的府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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