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尹小小那出來,孫小北迴到自己家裡,是一處普通的二層小樓,臨街的一樓開了一間雜貨店,賣各種生活用品,平常就父親經營。父親孫老實是養父,他很小時親生父母就死於戰火,當時孫老實正好做生意遇到了,就把他收養了。
孫老實來到奉天后就開了這個雜貨店,生意平平淡淡,家裡條件卻還不錯,從來沒有爲錢犯愁過,孫小北一直上到了大學,是很多窮苦人家不敢想像的。
孫老實現在五十多歲了,身體還不錯,這二年在小北的勸說下,僱了一個夥計,十七八歲,從山東逃難過來的,叫小山東,人比較勤快。
孫老實看到他回來了,連忙喊道:“小北,快來吃飯吧。”
孫小北朝父親一笑:“爸,我有點事,不吃了,先走了。”
孫老實氣得大罵:“又不吃飯就往外跑,上哪去啊?”
被父親罵,孫小北已經習慣了,從小到大沒少被罵,但他知道,父親的罵是愛是關心,他不敢吱聲,低着頭就溜走了。
孫小北出門後往一片平民區走去,這片區域都是一般的老百姓生活區,獨門獨院的小戶人家多,左拐右拐,在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後,他一轉身進了一處小平房。這間小平房是上班後用攢下的工資租的,好在家裡條件還不錯,父親從來不向他要工資。推開門後再次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房間內安安靜靜,他閃身走了去。
這是一間極其簡單的小平房,外間一個廚房,從來沒用過,裡面臥室放了一張牀、一個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擺着一面鏡子,鏡子前放着一個手提箱,這就是全部的家當了。
這是一處安全屋,從租下後從來沒用過,孫小北進到房間後,打開手提箱,裡面是各種各樣的僞裝用品,他開始化裝,下巴和嘴脣四周粘上鬍子,戴上一幅眼鏡,穿上了一件青色的長衫,猛地一看,有點像一個教書先生。
孫小北站在門口聽了一會,確定外面沒人,拉開門,悄悄地走了出去。
到達大東旅社是晚上七點鐘,他特意早到了一小時,站在旅社外面一百米遠的地方他細觀察。
這正是剛吃完晚飯的時候,街上人來人往還比較熱鬧,旅社門口停了二輛黃包車等生意,二個車伕穿的簡單,眼巴巴望着進出旅社的客人,希望能有人坐上他們的車子。對面是一個賣煙的小攤子,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默默地守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其餘的都是行人,來去匆匆沒有停留。
孫小北觀察的重點就在這二個車伕和煙攤上,看了好一會,沒發現什麼異常,他緩慢地來到煙攤前,買了一包煙,小老闆熟練地拿煙找錢,恭恭敬敬的眼裡隱藏着笑意,又賣了一包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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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個車伕陸續接到客人走了,又新來了車伕在繼續等生意,差不多一樣的打扮,估計是老闆的要求。
孫小北走到了遠處,仍然在觀察,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自從來到警察廳後,從來沒有接觸過情報,從來沒有和上線見面,沒有做出任何反常的行動,爲什麼還要針對自己?難道真的是老師這裡出現了問題?倒底去見不見老師?
張老師是一個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從孫小北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後,第一感覺就是這樣,老師的身上有着共產黨的優良傳統,充滿信心,嫉惡如仇,視死如歸,這樣一個人即使被捕了,怎麼會叛變?
這絕對不可能,孫小北相信老師,相信老師的爲人,想信自己的判斷,他決定必須去和老師接頭,哪怕是個陷井也在所不惜。
七點五十,沒有時間再猶豫了,孫小北走進了大東旅社。
推開大門,是一個大堂,寬敞明亮,擺着一張桌子和幾個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個客人在看報紙,後面是一個櫃檯,露出夥計堆滿笑容的臉:“先生你好,請問是住店嗎?”
“不是,我來找一位姓張的先生,他已經開好了房間。”孫小北一面回答着夥計,一面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看報紙的客人。
客人似乎正在全神貫注地看着報紙,對其他的事情不感興趣。
“先生,那位客人開的房間在二樓的最裡面219號,你上樓往右拐,一直往裡走就能看到。”夥計查到了張老師開的房間。
“好的,謝謝。”孫小北微笑着點點頭,不能在多問多看了,否則會引起懷疑的,滿洲國的警察特務無處不在,特別是旅社、客棧這樣外來人多的地方更是重點關注的目標,一但發現有可疑人員,會隨時給警察打電話的。他就在警察廳工作,對這一點深深瞭解。
不敢再耽擱,他慢慢地走上二樓,轉身時特意掃了一下坐着的客人,沒發現在注意自己。二樓的走廊沒有人,他拐向右邊,一邊走一邊查着房間號,到了219門前,四周還是沒有人。
他輕輕地扣響了房門,二短二長,門“吱”地一聲打開了,門後是張老師熟悉的面孔,老師探出頭四下看了看,一擺手示意他進來。
孫小北跟在老師身後進了門,一個普通的單人房間,只有牀和桌子椅子,房間裡沒有別人,他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下。到目前爲止,一切正常,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求證。
老師拉開一張椅子讓他坐了下來:“小北,幾個月不見,這次着急見面有什麼事情嗎?”
“老師,我今天執行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任務,必須向你彙報。”他沒有多餘的客套,直奔主題。
孫小北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了出來,眼睛一直停留在老師的臉上,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表現,他不願意懷疑老師,但地下鬥爭非常殘酷,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老師聽完了他的彙報,陷入深深的沉思,今天的行動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所謂的抓捕共產黨完全是擺設,真正的目的就是針對孫小北的一次行動,一個剛入警察廳幾個月的新人,沒有任何可疑的行爲,爲什麼會被這樣對待?
老師思考了半天:“通過你的描述,可以確定你的身份沒有暴露,安全沒有問題,我分析應該是得罪什麼人了,有人想通過這次行動把你整死。”
“有這種可能嗎?”孫小北迷惑了,來警察廳後一直小心翼翼,沒有跟任何人發生過沖突,見誰都是一付笑臉,說話客客氣氣,怎麼會得罪人呢?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你的真實身份沒有問題,一定是廳裡有什麼人看你不順眼,或者不小心擋了別人的財路,這樣你回去後就當做什麼事都不知道,還要像從前一樣,不要接觸任何情報,留心周圍的人和事,看看到底哪裡有問題?”
“好的,我一定更加小心,查清楚事情的真正原因。”他認真聽了老師的話,現在可以排除老師這的危險了,這樣就放心多了。
老師在屋裡來回走了二步:“你回去吧,在這裡呆的時間長了,會讓別人起疑心的,記住,儘量減少我們的見面次數,不是十分必要,不要見面。”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好的,老師,我走了,你多加小心。”
從老師那裡出來,孫小北的心裡一下子敞亮了,壓在心裡的疑雲散去了,最怕的事情沒有出現,他始終相信老師的革命信仰,那麼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者,一定會不怕犧牲,勇往直前地走下去,直到勝利。
但另外一個疑問浮上心頭,如老師所言,如果是警察廳裡有人要制自己於死地,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