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瞬間,安然拿起了筆。
然後保持拿筆的姿勢持續了一分鐘。
啊咧?
他明明都記住了啊!
怎麼想不起來了?
也不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圖紙是正面還是背面,公式是哪個字符來着,感覺是C,可C代表什麼來着?
安然盯着手中筆記本寫寫畫畫,他想把圖紙復刻出來,結果畫出一隻人形史萊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爲什麼記不住?下線前明明記住了啊!還在虛擬空間把圖紙都畫了一遍……
安然絕望了。
他都準備讓武裝直升機來接他了,就這?
“我果然是個蠢蛋嗎?”
安然失魂落魄的躺了回去,面容蒼白,已經沒有半點的生機。
第一節課,賽博洪荒經濟學,遲到。
不過問題不太大。
考慮各種原因,學校現在已經不抓遲到了。
“老六,你怎麼了?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哥幾個都充滿擔心的看着魂飄到體外的男人。
慘白的面容,死魚一般的眼睛,形如槁木,看起來比隔壁班告白失敗要跳樓的兄弟還慘。
“是不是野外出現什麼變故了?要不你把你地點告訴我,我們去接你?”
“對,我們去接你,肯定讓你活着進入城市。”
安然的目光恢復了些神采,喃喃自語道:“我果然是笨蛋嗎?我的腦子其實是爬蟲,其實我能夠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對吧?我根本沒資格學習人類的技術……”
哥幾個一臉的問號。
這症狀有些奇怪啊。
似乎是自信息受到極大的打擊?
“發生了什麼,你和我們說是,我們幫你想辦法。”
安然苦笑了下。
“我想將另一個世界的技術帶回來,結果……根本帶不回來,笑死,因爲我的腦子是爬蟲的腦子,根本無法理解真正的智慧,我不該坐在這裡,我該趴在捲心菜上……”
這次大家懂了。
五娃一臉認真的扶了下黑框眼鏡。
“我明白了,老六這是接觸到賽博洪荒世界的技術,想帶回來,結果沒成功,所以才這麼失落。”
其他幾個連忙追問。
“是什麼技術?”
安然喃喃自語道:“什麼技術也沒用,我什麼都記不住,公式公式記不住,圖紙圖紙也記不住,我完了,我的未來沒有了,不,我的未來是趴在捲心菜上,和花大姐聊聊捲心菜的口味。”
老五翻了個白眼,“你說的花大姐是我嗎?”
安然愣愣的看了老五一眼,腦子不轉的回道:“你不是花大姐,你是罐子。”
老五一臉的問號。
安然的眼中那個罐子正邪惡的山下襬動左搖右搖,噁心心。
上午的賽博洪荒經濟學就在躺屍中過去了。
下午,依然是武術交流課,以後每天的下午都是武術課,等其他武術老師上崗後,可以改學別的,但無論選什麼都是武術課。
躺屍半天的安然突然生龍活虎,將棍子耍的上下翻飛好不霸氣。
那是武僧只演示了一遍的棍法。
昨天拆解着講只講了第一段。
“老六!你在虛擬世界偷偷練了?”
虛擬世界?
安然搖頭,他找過,按理說洪荒世界不缺武術課件,可找了才發現,竟然真就一個都沒有。
只有拳擊,還有和泰拳比較像但絕對不是一個東西的機械格鬥術。
其他的,都是槍械類。
哦對了,匕首有,暗殺術,但和絲線流比就是弟弟。
“沒有啊,我只是想,既然我只長了蟲子的腦袋,那就把身體練好吧,當一隻肌肉蟲,纔不至於一無是處。”
所有學生都一臉的問號。
如果這傢伙沒說謊,沒開小竈,以前也沒學過。
那隻演示一遍的棍法,還是昨天演示的,今天就能學會,那這樣都是蟲子的腦袋,那他們算什麼?雜菌嗎?
“我演示完了。”
安然還禮,回到隊伍中。
武僧注視着安然,認真道:“小友,你有慧根。”
安然依然雙目空洞。
他感覺武僧在安慰他。
對此,他有些感動,出家人就是善良啊。
這節課,無論身體上的肌肉發出怎樣的呻吟,安然都一板一眼,完成了所有練習。
期間沒喊一句疼,叫過一次累。
這是作爲蟲子最後的尊嚴!如果連這都堅持不下來,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不過下課的時候安然也注意到了,棍法動作在他看來非常的簡單,看一遍就能記住。
就像黑夜是黑的一樣理所應當。
對此,安然的結論是,他對具體的事物感知更強,空間感知,動態物體的感知,他的天賦或許在戰鬥上。
當晚全校無隊形五公里競速跑,安然竟然跟着首批隊伍跑完全程!
所有人都感受到來自少年體內的那聲吶喊。
“喂喂,那是你們寢室的吧,受什麼刺激了,被人甩了還是網戀發現對方是男人啊,感覺他要殺人。”
“好恐怖,他從我身邊跑過去,他那眼神就和要吃了我似的。”
“我和他打招呼他瞪我一眼。”
衆人連連點頭。
此刻安然給他們的感覺就是好可怕,想遠離。
嚇得其中一個女同學把指甲刀都藏了起來。
對此,葫蘆四兄弟滿臉的木然。
他們是知道實情的,但他們不理解,爲何安然會反應如此大。
一個從未接觸的學科初次接觸記不住不是很正常的嗎?
就像日本的五十音,就是五個音和十個音的組合,無比的簡單。
可第一次學習的人一般都記不住,就算能按着順序念出來,也無法在不看音標的情況下單個認出。
“老三,我感覺安然是不小心鑽進牛角尖了,要不我們告訴他這種事我們也做不到?”
哥幾個交換眼神連連搖頭,“行不通,那樣只會讓他以爲咱們也是蟲子。”
“那告訴他,看一遍就能記住所有招式就很厲害了?”
畢竟武僧只讓演示昨天教的第一段,結果這傢伙混子耍的呼呼響將全套耍了出來。
“可以試試,先跑完剩下兩公里吧。”哥幾個提了提速,但很快又降了下來,提不起精神啊。
衆人默然。
老五推了下眼鏡,明亮的鏡片折射路燈的光芒:“我覺得,要不還是別提醒老六了,就讓他把自己當成蟲子好了,之前你們見過老六這麼暴力嗎?前幾天哪天跑完五公里不是要死的樣子,幾乎是被咱們擡回去的。”
葫蘆四兄弟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事也是邪門了,體力這東西是想壓榨就能壓榨出來的嗎?
“你們說他是不是注射基因藥劑了?”
“不可能,老二他們都沒見到基因藥劑呢。”
“那有沒有可能是另一個世界注射基因藥劑影響到這邊?”
“那就更不可能了。”老七接話道:“我是治安官,我注射過橙色基因藥劑,我怎麼不知道基因藥劑還能影響這邊?”
那就奇了怪了。
未解之謎啊!
以前安然和他們一個水平的,都是吊車尾。
“你們說,咱們把安然這個特長上報給學校,學校能不能把他送過去?”
“再觀察觀察, 我覺得不用咱們說學校就會注意到,今天你看到那武僧的目光了嗎?平日裡那武僧就和木頭似的,只是按部就班的教咱們,可今天他看安然時眼裡在放光,好像見到了什麼良才美玉。”
“咱老六不會是什麼武學奇才吧?”
安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傳的神乎其神了。
回到寢室,按照過往的流程洗漱、水盆淋頭、上牀,登陸。
缸腦虛擬空間控制檯。
安然下達指令,關閉所有輔助程序,只留下虛擬精神空間。
然後拿起一張紙寫寫畫畫了起來。
事無鉅細,那些他忘記的東西沒有絲毫的阻塞,清晰完整的記錄了下來。
“啪!噠!”
筆掉落在地上。
安然的虛擬形體愣愣的看着那厚厚一沓的紙。
下達指令,比對有無錯處。
區塊彈出:無任何錯漏。
登出。
安然再次拿起來筆。
這個動作僵住了一分鐘,筆才按在紙上,沒有字跡只是按在上面。
有對比才有差距,而這個差距大的嚇人,如天譴一般橫亙在人與蟲的兩端。
“我的腦子,果然是蟲子嗎……”眼中的失落就像是天邊滑落的星星,“既然是蟲子,就該有蟲子的自覺,幹蟲子該乾的事……”
安然眼中有意志在燃燒。
這一刻安然確定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戰士!
原本他想當個軍師的,三國演義中的孔明大佬。
結果發現自己原來是許褚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