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結束了通話，將房門反鎖了起來。
再一次悄悄啓動了他自己的那套系統，他想看看此刻的羅娜身處何處，又或者能否通過蜻蜓的視角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然而他又一次失望了，自從羅娜離開了洛城的礦石工廠之後，似乎再也收不到任何的信號。
可能是羅娜將那些蜻蜓都收了起來。
真該死。保羅想着，就不該把那個盒子一同給羅娜，那東西的合金材質，本身就隔絕了外部的信號傳入。
當然，另一種可能就是羅娜沒有通過正常的取道前往興古。
在洛城與興古之間，如果從其他途徑驅車，倒不是不可能，不過那當中有着很長一段路，當初亞當系統評估的結果是，不會有人願意捨近求遠，從這裡進入西南。
於是便放棄了科技設施的建設，和信號的覆蓋。
愚蠢的設計。
他又一次在心中暗暗腹誹着。
不過，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羅娜多半不會是一個人前往。這一長段的信號盲區，會導致自動駕駛失去精確的導航，而在城市中生活的人多半用不到手動駕駛，就算她沒事的時候真的跑去學了開車，也不可能獨自穿越這樣一片從來沒有到過的信號盲區。
想到這裡，保羅的嘴角微微揚起，默默關閉了自己的系統。
--------
黑暗中的叢林邊緣，黑黢黢的一片，多少讓羅娜感覺到一些森冷。
羅娜下意識地往白羽威身旁靠了靠，白羽威並沒有閃躲，倒是以爲對方被什麼東西驚到，單手摟住了的肩膀。
“小心了。”
“沒，沒事。”羅娜下意識挪動了一下身子，避了開來。
在這個時代，似乎人們對於身體上的接觸越來越排斥，很難想象在過去的幾百年裡，人們擁擠在公共交通裡，一個個幾乎完全挨在一起，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白羽威稍稍頓了頓，然後雙手插入口袋裡，站在原地，看着她在自然的黑夜裡繼續探索。
她擡起頭，周圍黑暗的環境，倒是讓她可以勉強看到天上的星空。
只是羅娜有些懷疑，這些星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神域建立之後，爲了讓人們無法覺察，纔在通過光影手段假造出來的。
“你說，這些星星是真的存在的嗎？”羅娜喃喃道，彷彿在詢問身後的白羽威，更好想是在心裡問着自己。
順着她的目光，白羽威也擡起頭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在城市裡應該無法看到這些吧？”
他答非所問地說着。
“管它是真的還是假的，你覺得它是星空，那就是了。”
這話倒是符合他的性格，仔細想想也是，不用管那麼多。自己在幾乎同一個地方生活了那麼多年，頭一次在晚上身處野外，頭頂上是漫天的星空，這樣的時候，何必還要去追問真假呢？
她將目光從天空移到白羽威的身上，似乎這個曾經給自己帶來危險的人，現在卻總能讓自己放鬆下來。
“小心！”白羽威一把將羅娜往後拉扯過來。
羅娜並沒有留意到，剛纔在自己緩緩往叢林邊緣越走越近的時候，腳下的草叢忽然一陣躁動，然後什麼東西突然從裡面彈射了出來。
當白羽威將自己拉了過去之後，這才擡手照了過去。
是一條青綠色的小蛇，白羽威與之對視了不到一秒時間，立刻飛起一腳將它踢開老遠。
看來是剛剛自己不小心驚動了它，現在它也並沒有繼續攻擊的意思，落地之後稍稍停頓了一下，便往叢林裡頭游去，遠處的草叢一陣輕微的晃動，然後就再次安靜了下來。
羅娜這才感覺到一陣心寒，不單單是剛剛差點咬到自己的小蛇，更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似乎有某種危險正在向自己靠近。
她擡頭看了看天上，又四下望去，似乎什麼都沒有。
白羽威確認那條蛇真的走遠了，回過身來看向羅娜。
“怎麼樣，沒被嚇到嗎？”
羅娜搖了搖頭，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後出了樹影的晃動，和風吹過草叢的聲音，別無他物。
“似乎，總覺得被什麼東西盯上了一樣。”
白羽威走上前去，笑着輕輕拍了兩下羅娜的肩膀。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不過我們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羅娜再一次往四周掃視了一圈，點了點頭，邁開步子向剛纔停車的地方走去。
白羽威也緊跟了上來，微微仰起頭，看向天空的方向。
--------
神域，布魯諾所在病房的隔壁，史密斯已經安靜地等待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而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再一次找到了躺在牀上的布魯諾，並且從他的眼神中確認了復仇的火種。頗爲欣慰地點了點頭。
隨後醫療組的幾個人便進入了房間，對他進行了手術。
除了對於其他傷勢的進一步治療，更多的是威他被截去的左臂，安裝機械手。當然，也順便注射了基因強化的針劑。
原本神域對於人類所使用的基因技術，都需要一個更加漫長的週期，有一些甚至需要從最初的胚胎就着手進行，好讓細胞有更多的時間來接受改變，降低其中的危險係數，同時減少接受基因升級者在過程中所承受的痛苦。
不過對於布魯諾這樣的人來說，史密斯並不擔心所謂的風險，以及快速改變的基因對於原有細胞的破壞，從而造成的痛苦。
對於他來說，現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將他變成能爲自己所用的人，去完成他的任務。
找到羅娜危害神域的證據，並在那些優柔寡斷的哲學派提出異議之前，將這個人危險徹底抹除掉。
平日裡，處理那些電腦病毒或者錯誤的程序，他向來如此。
對於如今不受控的羅娜來說，他也秉承了自己這一貫的風格。
終於一個多小時的等待終於結束，他沒有選擇離布魯諾的病房更遠一些，好讓自己聽不到手術中的哀嚎和慘叫。
他明白，這個男人所受到的痛苦，一定會一點一滴地化作他復仇的動力。
聽着慘烈的叫聲一點點安靜下來，史密斯知道手術已經結束了。
當他推開隔壁的房門，看到眼前這個不斷喘着粗氣，耐受着體內巨大痛苦的布魯諾的時候，微微對着身邊的人點了點頭。
“感覺怎麼樣，布魯諾？”
布魯諾擡起頭，頭上臉上全都佈滿了汗珠，他咬着牙，擡起了剛剛植入到身體上的那隻機械手臂，狠狠捶向一旁的牆壁。
“砰！”一聲悶響傳來，那是添加了特殊金屬原料的牆壁深深凹陷了下去。
“呼呼，看上去還不錯。”布魯諾調整着呼吸回答道。
“從這裡無法直接抵達興古，那只是一個落後的小鎮子。你可以從神域的通道，先到滇城落腳，從那個城市過去，應該是最近的路線了。”
史密斯在他新安裝的手臂上清點了幾下，一張被標記的地圖，立刻浮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