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不殆.晚商時期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後,奄有九有。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

龍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祿是何。

———《詩經·商頌·玄鳥》

在盤庚率軍擊殺驥孥之後,北漠聯盟的成員國家與部落羣龍無首,人人自危,變成了一盤散沙,雖說盤庚並不打算現在殲滅這些作亂之國,但這些方國部落可不知道啊,他們只知道——一位比驥孥更兇猛的怪物坐鎮在了商國。

這讓一些方國部落寢食難安,於是鬼方,羌方等國的決定向西遷徙,躲避未來可能到來的報復。

到了盤庚執政末年,鬼方已從冀西北遷到雍冀交界,羌方則從河南地中心位置(黃土高原中部)遷徙到了西北的邊緣地帶(銀川平原)。

而剩下以方方,土方,邛方爲首的方國部落或是心存僥倖,或是不想捨棄這裡的財產,欲負隅頑抗,待到商朝虛弱,再乘機入侵。

九年後,盤庚去世,子孫皆被誅殺,西北戎狄無不額手稱慶,方方等國翹首以盼商國內部接下來的變故,而鬼方等國也減緩了遷徙的腳步。

小辛年間,商朝真的開始衰弱了,方方等國組織了數次侵略——來落井下石,爲商國的衰敗添火加柴,而遷徙之國也已經駐足,正準備加入這場盛宴。

小乙便在這個時候繼位了。

在朝會上,小乙裝作妄自尊大的模樣,倨傲地吹噓自己功過盤庚,德高成湯,只需讓他親率數千精銳,便可將那數萬戎狄盡數剿滅。

羣臣都覺得這是玩笑話,可是當小乙盛氣凌人,趾高氣揚地開始點兵點將之後,他們感覺到不對勁了——臺上這位王似乎真打算御駕親征。

小乙將貴族中行事最爲跋扈的統統編進了出征的軍隊,其中就有貴族提出異議都被小乙獨斷專行地否決了,而文臣倒也樂見貴族遭殃,沒有出手相助,畢竟他們不趁火打劫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小乙帶領着大商的心頭大患(貴族)與大商的心頭大患(西北戎狄)進行了數次鬥爭,就這樣大商王朝的內憂與外患在小乙的引導下相互內耗,令大商王朝維持起住了穩定,國力也被保留了下來。

但小乙內心知道,這種穩定是非常脆弱的,若是之後生變,必將破碎。

小乙六年,小乙以體會民間疾苦名義,命太子昭離開王都這是非之地,前往洛陽郊野學於一位名叫甘盤的賢者,培育自己的勢力。

小乙十年,不知積攢的怨怒令那些貴族失去了理智,還是那次成功滅殺盤庚子孫給予了他們的信心,讓他們更加膽大妄爲,他們居然敢在商王在世的時候,再度發動了政變,將小乙殺於宮中。

太子昭在黎朝舊都洛陽痛斥貴族弒君,宣佈自己要替帝行道,日號——武丁。

武丁率起義軍攻入了王都,誅殺了謀逆的貴族,商朝官場霎時間清明瞭些許。

在接下來的幾日裡,武丁贏得了百工萬民的支持,正式繼承大統,就列爲王。

武丁繼位後,開始日夜思復興殷。

武丁.元年一月,武丁命甘盤爲卿士,總理商朝政事。立正妻婦巧爲後,讓自己的王婦婦好同領國家軍事,讓婦妌管理農業。

幾月後,婦巧去世,武丁立婦妌爲後。

此後三年,他曾不言語,政事由百官來決定,以觀國風。

武丁在一夜夢得上帝,上帝賜予他一位聖人,名曰爲說。他以夢所見視羣臣百吏,沒有一個是夢中人的樣子。於是他派百官營求於野,最終他們在傅險找到了“說”。(詳細內容請見之後的《晚商衆臣列傳集》)

是時,“說”只是一介胥靡(服勞役的奴隸),正在傅險修路。武丁和“說”交談,發現他果真是位聖賢之人,就將他請爲商吏,“說”同意了。

由於“說”沒有姓氏,於是武丁便用傅險這個地名來作說的姓,即爲傅說。

雖說武丁有上帝的名義來破格提拔傅說,但還是許多人並不服從這位曾經的奴隸,於是乎武丁就讓傅說領兵打仗,建立軍功去了。

傅說不負衆望,通過三年時間便將小辛小乙年間丟失的黎墟等地全部收復了回來。

————在此期間,發生了一段小趣事————

武丁宛如當年黎王發通過占卜,得知雍州有一國將覆滅大商,名曰爲周,王姓爲姬。

於是他派傅說前往雍州尋找,果真找到了名叫周的國家。

後來傅說在一次率軍出征西北的時候,“失誤”將周方視作戎狄,“一不小心”將此地攻打了下來,殺光了在這裡的所有生靈,並且放火燒了這裡三天三夜,一隻蚊子都沒飛出去,土地全都化爲白土。

武丁滅周後便覺得萬世無憂,但他卻忽視了一點:這周方的國王並不姓姬,而姓妘。

在傅說的一旁,因州牧義務而隨軍的豳候姬亞圉直愣愣地看着這場暴行,顯得魂不守舍。

————————

武丁六年,武丁正式命傅說爲卿士,改革用人制度,視學養老——讓他開辦官學,培養官吏。

這一舉措開始破壞商朝大多官職靠家族傳承的傳統,這也表明自小乙被弒後,武丁對貴族集團保持高度警戒,並着手開始對付老貴族們,正式拉開了商王開始激進加強王權的序幕。

同時任命傅說也表明商王對官員的自由任免權正在不斷加強,還否定掉了舊貴族任職的特權。

武丁開始建立任人唯能、任人唯賢的規則,力圖改變“任舊人”的用人模式。武丁憑藉着任用底層人民,減緩了階級固化的趨向,致使殷國大治,一幅太平興盛的圖景。

武丁又從理論,制度上採取了集中權力的措施,強調“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的君臣秩序;改革祭祀制度,批駁了一些人外行指導內行的行爲,要求把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做,逐漸廢除掉了閒雜人等(舊貴族)祭祀的資格,而目前巫師貞人集體都是由商王直接任命,是商王的心腹,對神明的解釋權是牢牢掌握到商王手中。

武丁七年,殷城大火,武丁在洹水南岸另建新都,並開挖了不少人工湖與水渠,加強了防火措施,新王都仍稱爲殷。

武丁九年,西北的戎狄近年來蠢蠢欲動,陸續發動了小規模的襲擾,似乎在試探商朝的防禦規劃與國力,忽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武丁十年,商朝與戎狄仍分別在西北增兵,戰爭一觸即發。

但此時,南方的荊州卻飛來橫禍。

南疆大祭司燭淵突然率南疆百蠻掠奪荊州人口,邊境有數城被攻破,十室十空。

荊州州牧.虎候率荊州聯軍反擊,結果被打得潰敗,自己都被燭淵俘虜。

燭淵將這些人進行人體實驗,挑選出能夠接納蠱蟲的容器。

大多數人承受不住狂暴的蠱蟲之力,活生生七竅流血,爆體而亡。

僅有少數人抗了過去,不過也變爲了只聽從於燭淵的蠱傀(人蠱/蟲人),人的魂魄拘於軀殼,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揮斧砍向昔日的同伴,生不如死。

燭淵爲測試強度,同時也爲加快掠奪人口的速度,便將轉化出來的蠱傀投入戰場,最終測試出來的結果令燭淵十分滿意——蠱傀個個力大無窮,以一敵十。

不過消息傳到商王那兒,就不是很令人高興了,荊州是商王朝最主要的銅礦出口地,這將極度影響商朝未來的銅器生產,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蠱傀必將越來越多,前線的壓力與日俱增。

武丁不得不抽調西北守軍,披上戎衣、跳上戰馬與婦好一同南征,深入荊楚之地,幫助荊楚聯軍進行反擊。

武丁十一年,邛方也得知了商朝南土生變的消息,當機立斷聯合土方,方方等國發動全面進攻,趁火打劫——侵襲雍冀豫兗四州,擄掠人口財物,大有當年驥孥建立的北漠大聯盟之勢。

其中,邛方與土方爲侵略主力,而其餘如方方等國負責騷擾。

武丁令傅說等一衆能臣武將前去指揮西北的防禦戰爭。

此時梁州有一國,名爲巴方,見商朝兩面作戰,便想乘此時商王首尾難顧之際,攻打蠶叢氏,篡奪梁州州牧之位。

但他低估了蠶叢氏在武丁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蠶叢氏與商王千年來的友誼,武丁居然不管蠱禍——親率一支精銳前來救援,一同前來的還有婦好。

巴軍在武丁與婦好二位猛人的面前,如同娃娃一樣弱小,很快就被包圍殲滅,梁州隨即平定。

武丁十二年,武丁在荊州兩年沒有顯著進展,深知敵人大勢已成,就憑現在這些人手,並不能幹掉他們,反而會進入持久戰,被敵人拖垮。

他與婦好一合計,決定先讓荊州南部民衆北遷避禍,待他解決完西北後,再集中全國兵力,一鼓作氣擊敗南疆。

遷徙之事安排下去後,他與婦好便從荊州前往西北。

他爲西北戰事順利而報祀上甲微,祈求祖先庇佑。

不知是上甲微似乎顯靈了,還是太子弓天資聰穎,在幾天之後,太子弓在劍法之上有所感悟,鑽研出了一套新式劍法,因其爲君王之子,故而後世稱之爲《君子劍法》。

武丁爲遏制銅礦的缺口愈來愈大的趨勢,下令禁止將青銅器出口到其他國家,同時回收貴族們用來玩樂的青銅器,將其回爐重造。

武丁十三年,婦妌去世,武丁立婦好爲後。

婦好滅土方,再滅方方,一舉將晉中和河西收入囊中。

婦好的征服也使邛方陷入孤立無援,腹背受敵的境遇,最終被武丁覆滅,至此,原先在雍冀二州的諸國幾乎被武丁降服。

而以鬼方爲首的部族大驚失色,馬不停蹄地再度踏上遷徙之途。

武丁十四年,武丁仿照他的父親小乙對他所做之事,將太子弓放於郊野,體察民情。

太子弓兢兢業業,照顧民衆,深受愛戴。武丁很是高興,賜其日名爲“小王”。

武丁十八年,鬼方等國遷徙到了水草豐美的河套平原,其中鬼方佔據着最爲肥美的地方——後套地區。

在這遷移浪潮中,原來居住在西套(銀川平原)的羌方受到了一些影響,一些羌方人對未來失去了希望,前往西方的祖地——曾經的白鯊海,離開了羌方。

西歸的羌方人帶來了東方的技術,點化了在隴山以西,三危之地的原始羌人,二者共同形成泛羌羣落,羌族認同的萌芽出現。

但凡事都有代價——他們因爲當地氣候,幾乎捨棄了農業生產,退化成了逐水草而居的遊牧部落。

————太史公曰————

他們原本是羌人中優秀的存在之一,比起他們的同胞,他們很早就脫離了愚昧的部落時期,建立起了方國,不斷東進。

只可惜時機不好,一頭撞上比他們更加銳意進取,不斷崛起的鐵血王朝——商朝,如果沒有商朝的存在,他們或許能化爲農耕民族,建立起自己的文明...

但是,歷史沒有如果,世界是殘酷的。

不過,他們建立起的文明、存在後留下的痕跡,後來的我們也會將其繼承、銘記,他們將同我們活到我們文明的最後一刻,後世以此反覆。

——————————

書歸正傳。

從羌方逃離的人越來越多,羌方的國王十分恐慌,但就以此時羌方的實力——任何的強制措施都已經無濟於事。

於是羌方國王急中生智,尋求鬼方王的幫助。

鬼方王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可以名正言順地干涉、控制羌族的機會,欣然同意了羌方國王的請求。

鬼方出兵勒令在隴山以西,三危之地的泛羌羣落,接受羌方國王的統治,羌方國王就此成爲了“真真正正”的羌族之王——“羌王”。

眼見不廢一兵一卒就將如此多的人口與土地變成了羌方的東西(名義上),這位“羌王”很快被這糖衣炮彈迷昏了頭。

而後又在鬼方王的利誘下,他同意與鬼方王建立起鬼羌聯盟。

雖說是雙方聯盟,可羌王對鬼方王百依百順,在這種鬼強羌弱的不平等的情況下,這聯盟仍不過是鬼方王的一言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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