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兩人回到林嬸家。
“微染姐！”
聽到林揚的聲音，紀微染思緒被拉回，不想看到他的視線正落在她被厲佑霖握着的手上，且神情複雜。
“微染姐……”瞧見兩人都沒有要鬆開的架勢，林揚只覺心裡堵得慌，很想衝動的問她他們到底什麼關係，可話到嘴邊，他還是問不出來。
一時間，他說不出的糾結。
“小微，回來了？”林嬸聽到聲音連忙出來，一看到林揚堵在門口不自知，當即暗歎口氣，隨即又笑着說道，“好了，都別站着了，先吃早飯吧。”
說話間，她拉着林揚往裡走。
林揚如夢初醒。
但就是越清醒，他才越覺得難過，渾身提不起勁來，偏偏他還不能問，也沒資格問，悄悄的，他又快速瞥了眼兩人相握的手。
喉結滾動，最終，他還是什麼也沒說，沮喪的走了進去。
兩人還站在原地。
紀微染動了動，再次試圖想要把手抽出來：“你……”
話音未落，她被男人直接牽着走了進去，而整個過程中，他始終一言不發，甚至面色冷淡。
看着他的背影，她恍惚了下。
一頓飯，在明顯有些詭異的氣氛中開始。
快吃完的時候，紀微染藉口有工作要忙提出了離開。
飯桌上，衆人皆是詫異怔住。
除了，厲佑霖。
他只是掀眸淡淡睨了她一眼，而後脣角微不可察的扯出了些許嘲諷弧度，拿着筷子的手也無意識的用上了些力。
他怎麼會不知道？
哪有什麼工作，無非是自己追來了，她躲不掉，也不想他留在這而已，她想盡辦法想離他遠遠的，最好再也不見。
呵。
紀微染察覺到了他的視線。
別過視線，她歉意看向林叔林嬸，沒有多解釋，只是道：“不好意思，林叔，林嬸，我下次再回來看你們。”
林嬸下意識看了眼旁邊怔住欲言又止的林揚，忍不住心中嘆氣，但到底沒表現出來，也沒有挽留，而是習慣性的叮囑了幾句好好照顧自己。
心中微暖，紀微染一一應下。
“微染姐！”林揚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先是瞥了眼厲佑霖，接着看着紀微染說道，“你是坐厲先生的車去鎮上嗎？正好我也要回學校了，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紀微染微怔。
林揚的話提醒了她，對，還有厲佑霖。
她要走，厲佑霖肯定也不會再留下，照現在的情況，他一定會很強勢的要她上他的車，到時只有兩個人的空間……
只是想想，她都下意識的有些排斥。
她不願意和厲佑霖一輛車。
但如果林揚也在……
“小揚，你明天走吧，讓你爸送你，中午咱們要去趟你外婆家。”眼看着紀微染要說話，林嬸連忙開口，同時也阻攔了林揚可能有的反駁，“你外婆這段日子一直念着你呢。”
林揚一聽，嘴巴動了動。
“可……”
“抱歉，可能不太方便帶你。”
這時，低沉的男聲傳來。
林揚倏地擡眸望去。
“我和染染還有話要說。”微的勾了下脣，厲佑霖伸手覆上身旁女人的手背，不動聲色緊緊握住，而後看着林揚似笑非笑，“悄悄話。”
三個字，曖昧且溫柔，讓人聽着說不出的想入非非。
林揚只覺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樣，又悶又疼。
他下意識看向紀微染。
她沒有掙脫。
所以，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嗎？
“小揚，明天走也是一樣的，下午去看外婆。”林嬸笑着把話題拉了回來。
林揚悶聲不吭，愈發難過。
紀微染想說什麼，但終究也沒說，但還是趁着沒人注意，不動聲色的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同時再度避開男人的視線。
吃完後，紀微染幫忙把碗筷端進了廚房，而後上樓收拾自己的行李，離開之前又習慣性的在牀頭留下了一些錢。
一出門，行李箱就被不知何時等在門口的男人接了過去，而後頭也不回的往下走。
胸腔悶悶的，紀微染看着他的背影，沒忍住叫住了他：“厲佑霖。”
不想，男人只是停頓了一秒便又繼續往下走。
沒有轉身，也沒有迴應，只餘紀微染怔愣的站在原地。
其實……
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他是做什麼。
……
林揚眼睜睜地看着厲佑霖將行李箱放在了後備箱，又眼睜睜地看着他打開副駕駛的門，再然後是……
“微染姐！”到底沒忍住，他叫住了她。
哪怕心中有了猜測，也看到了兩人親密的畫面，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人，有些感情，就是不能控制。
她不僅僅是他情竇初開時喜歡的姑娘，更是他的指路明燈啊。
曾經，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追趕她，然後有朝一日能有足夠的底氣和資本站在她面前說，微染姐，我喜歡你，讓我給你幸福好不好？
可現在……
他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微染姐……”
面前被擋住，紀微染猛地回神，而後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今天她已經走神太多次。
壓下心底涌出的一絲煩躁，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無事：“怎麼了？”
“我……”
“嗯？”
林揚看出了她的不在狀態，幾番欲言又止後還是把話嚥了下去，裝作和平時一樣笑着改口道：“就是微信啊，你說了要加我的，還沒叫我。”
被提醒，紀微染想起來了。
“抱歉。”她一邊說着，一邊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林揚也拿出了手機，找出微信二維碼。
幾步外，厲佑霖看着林揚湊過去的動作心裡忽的升起一股難言的煩悶，繼而是深深的酸澀以及不舒服。
微信……
他早就被她拉黑了。
躁意更甚，他真想抽菸。
他忍不住又想，這種感覺，真他媽酸，又酸又苦。
林揚加上了紀微染的微信，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林嬸走了出來，把一早就準備的特產塞到了紀微染手上，同時免不了又叮囑一番。
紀微染一一記下，又和林嬸抱了下。
之後，她拿着東西走向那輛車。
副駕駛的門開着，男人就站在那，意思不言而喻。
四目相對。
紀微染忽然覺得每一步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但最終，她還是走了過去。
“謝謝。”
厲佑霖沒有作聲，只是嘴角還是扯出了一道自嘲的薄涼弧度。
她的刻意客氣，刻意保持距離，他怎麼會聽不出來？
深吸口氣，吐出胸腔的窒悶，他微沉着臉替她關上車門，而後繞過車頭坐上了駕駛座。
紀微染才把安全帶繫好，另一邊的車內也被關上。
男人的氣息充斥，車內一下變得逼仄。
還放在安全帶上的手顫了下，她別過了臉。
下一瞬，車子啓動，平穩行駛在山路上。
車外，雨淅淅瀝瀝的下着，車內，沉默蔓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氣氛也隨之變得愈發怪異。
直到……
厲佑霖扔在中控臺上的手機發出聲響。
“嗡嗡”的振動聲，猶如一塊石頭，毫無預警的扔進了平靜的湖面，激起陣陣漣漪。
紀微染猛地被驚醒。
“幫我接一下，開免提。”男人的聲音在下一秒響起，這是他從墓地回來後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紀微染下意識想要拒絕，然而想到外面下着雨，又是在盤山公路上……
伸手，她拿過手機。
屏幕上，陸禹的名字在閃爍，她沒有多看，也沒有說什麼，沉默的劃下接通鍵接着按下免提。
“在哪？”
陸禹的聲音很快傳出。
眉頭微皺，心中還有些煩躁，厲佑霖語氣有些不耐：“什麼事？”
紀微染聽出來了，但她沒看他，而是別過了臉，不想下一秒，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也是她和他今天提起的名字鑽入了耳中——
“趙綰煙的病，有結果了，告訴你一聲。”
趙綰煙……
紀微染心尖倏地一顫。
無意識的，她拿着手機的手加重了力道，幾乎是同一時間，胸口的沉悶開始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起來。
心裡似乎有個衝動想要轉頭，想看看身旁人是什麼表情。
但……
她只是垂下了頭。
於是，她便沒有發現身旁男人看了她一眼，更沒有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一抹自嘲。
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厲佑霖目視前方：“有問題？”
“嗯。”
“說。”
“她不是抑鬱症復發，事實上她的抑鬱症的確好的差不多了，她是精神有問題，我親自帶她看了精神科醫生，同時抽取了她的血液做了檢查。”
厲佑霖一下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不是意外？”
“不是。”
在這兩個字後，陸禹沒有再說話。
厲佑霖煩躁更甚，尤其看到身旁女人從始至終毫不在意的模樣，胸口更是沉悶，於是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語氣明顯更加不耐了：“直接說，別耽誤我時間。”
電話那端。
從他第一句話開始，陸禹就猜到了什麼，又聯想到程川說的找不到他複診，他此刻更加確定。
勾脣，他嘲笑了他一下，哪怕他看不見。
“致幻藥。”他這才掀脣，直入主題，“有段時間她每晚喝的牛奶裡被下了致幻藥，劑量一點點的增多，最後開始產生幻覺，做惡夢，精神失常，目的……大概是爲了讓她離不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