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位面的圈套

某個城市最高的大廈頂層, 一羣人焦急的等待着。

“她會不會相信……”有人喃喃的道。

這個問題在本世界, 其實又幼稚又深刻。

幼稚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未來的大概, 知道胡一一必然會選擇拯救世界。

深刻的是, 未來隨時都在改變,誰也無法確定未來。

有人站來起來, 向着左側伸出了杯子。

下一秒,端着咖啡的秘書,隨手就倒下了咖啡。

咖啡準確的倒進了杯子,一滴都沒有濺落。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的猶豫,沒有一絲的誤差, 就是排練幾百次,都不能保證如此的準確。

“她會在1分04秒後,經過這裡。”喝着咖啡, 那人自信的說着。

“是,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遲疑的人也說着,到目前爲止,所有的事情,都在預料之中。

“看,她來了。”有人道。

房間內的所有人, 同時轉頭看向窗外的某個角落。

一道紅光陡然掠過天邊,消失不見。

“一模一樣。”

“完美。”

“我們會成功的。”

房間內的人鬆了口氣,整整50年的宏偉計劃, 任何細節都被考慮到了,怎麼可能會失敗?

……

某個十字路口。

綠燈。

卻有幾十人站在路口,並不過去。被擠在後面的人,也並不催促,看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繞過了他們。

陳志均向左邊跨出了腳,一怔,又急忙縮了回來,過了一分鐘,又向前面跨了出去,臉色更是大變,觸電一般就跳了回來。

和他一樣傻傻的站在路口的人,有的同樣重複着前進和後退,有的幾次後,終於猶豫的向着某個方向走去。

不時有人加入發呆的人羣,有人不時的離開。

陳志均咬牙,向左側跨了一部,臉色忽青忽白,又縮了回來。

“怎麼辦?”陳志均汗水直流,最討厭人生的十字路口了!

“喂,你在幹嘛?”胡一一大奇,這羣人簡直是行爲藝術家,站在路口搞怪的很。

陳志均認真的道:“我在挑選我的人生。”

走過一個十字路口,關挑選人生P事?

陳志均苦笑,不能看見未來的偉大穿越者,也無法知道他們的痛苦啊。

他認真的解釋:“我要到45°角的對面去,我有兩個方式,先往左邊過路口,再往前面;或者,先往前,再往左。

看着都能到達目的地?

結果卻是不一樣的。”

難道其中一個方向,會發生車禍?

當然不是這麼誇張,要是這麼誇張,還需要猶豫嗎?

“假如我先往左邊走,我會擋住一個女子的視線,她沒有看到她的鄰居,因此就沒有打招呼,沒有互相寒暄,她的鄰居就趕上了公交車,準時到達公司,然後一天都開開心心的笑,笑容被某個男同事捕捉到,一年後,她們就會結婚;假如我先往前邊走,這個女鄰居就會耽誤了公交車,一天心情不好,男同事看見她的臭臉,嚇得根本不敢和她說話,更沒有相愛和結婚……”

“等等!”胡一一聽懂了陳志均的意思,也就是蝴蝶翅膀無限放大,任何人的任何一個舉動,都會導致世界產生變化,到了某個環節,小變化積累成了巨大的差異。

但是,這裡存在一個重大BUG。

“女鄰居難道就不知道未來?女鄰居的男同事就不知道未來?知道了未來,還會繼續臭臉?”知道結果差異這麼大,別說誤了一趟公交車,就算是踩了香蕉皮,也該保持一天最迷人的微笑。

陳志均臉色古怪:“如果女鄰居耽誤了公交車,爲什麼還要繼續和男同事結婚?”

這個提問太突然,胡一一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句狗血的臺詞:“因爲他們相愛。”

“簡直胡說八道!”陳志均冷冷的道,結婚,生孩子,只是因爲是人生的最優解而已,和感情有毛個關係?

“誰能確定,結婚就是女鄰居的最優解?”陳志均道。

他只是與女鄰居同處於“十字路口”的過客,只能知道有限和大致的女鄰居的未來,在女鄰居自己的心中,哪一種纔是最優解呢?

“更倒黴的是,最優解也經常在變化!”陳志均恨恨的道。

十字路樓其餘發呆的人聽了,也是長嘆一聲,要是隻有一個最優解,那厚着臉皮,也選最優解了,至少人生過得比較舒適。

但是,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的最優解,真是讓人痛恨啊!

陳志均憤怒的道:“我在3分鐘後先向左,一年後,我會接到一筆大業務單,十年後,我會娶了某個美女,二十年後,我會成某個大企業的老總;我在5分鐘後先向前,三年後,我纔會成爲經理,12年後,我會娶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20年後,我會成爲小公司的老闆;我在10分鐘後不論先前還是向左,我都會被公司解僱,三年後還在努力的找工作,10年後在一個小公司拼命的加班熬夜。

我哪知道我什麼都沒做,就是在這裡站一會,我的未來變化會這麼大?

誰煽動了蝴蝶翅膀?

我怎麼知道我選擇了5分鐘後先向前,到了下一個路口,未來會不會又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個未來,我怎麼選!”

陳志均長嘆,這就是最艱難的人生的十字路口,你知道下一步的未來,卻永遠無法輕易的跨出下一步。

“這就是選擇太多,然後變成了選擇障礙症嗎?”胡一一道。

陳志均沒聽懂什麼叫選擇障礙症,但是他看見了5秒鐘後的未來:“胡一一冷冷解釋,就是某種神經病。”

“罵人可不好。”陳志均擦汗。

“我還沒罵!”胡一一鬱悶了,全世界都預知未來,連罵人都罵不出口嗎?

……

十字路口附近的一座高樓中。

一羣人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對電話道:“一切順利,她已經和陳志均說過話了……對,就像預見的一模一樣……12分鐘後,她就會到下一個地址。”

……

某個教堂前。

新娘正在拋花束。

一羣親友冷冷的祝福着。

“人情淡薄如紙啊。”水美紀嘆息,看親友團的臉色,不像是婚禮,反倒像是喪禮。

在人人知道未來,人人爭着討好未來的李嘉誠,未來的馬雲的時候,這些毫不重要的,在未來不會出現的家人親友,已經是完全被拋棄了。

“不,不僅僅是這樣。”附近的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淡定的道。

“15年後,新娘和新郎會形同陌路,我會成爲新娘的小三。”

“你確定是新娘的小三,不是新郎的小三?”水美紀抓重點的能力永遠與衆不同。

女孩子淡定的瞅瞅水美紀,這重要嗎?

新娘知道15年後的未來,新郎也知道15年後的未來,但是,他們依然選擇了現在的婚姻。

爲什麼知道未來,還要選擇不美滿的婚姻?

25歲的英俊浪漫,多才多藝,在好萊塢風光無限的小李子,以及25歲,沒什麼才藝,古板單調,只會枯燥的去海邊度假的,沒有什麼大前途的黑人小律師奧黑,你選擇哪一個?

要是知道20年後,小李子肚子大得像孕婦,奧黑會做美國總統呢?

喜歡權利的人會選擇奧黑,喜歡顏值的人會選擇小李子?

太單純了。

爲什麼不是現在選擇小李子,20年後選擇奧黑?

同樣知道未來的小李子和奧黑,又會怎麼看待女方呢?

眼前這對新婚夫妻,知道15年後就會同牀異夢,形同陌路,但是,現在的婚姻卻是他們的最優解,他們會因爲這段婚姻,得到各自很重要的東西。

15年後,他們又會理智的分開,不會試圖抓住一絲的挽回機會。

因爲那也是最優解。

選擇結婚,選擇深情的眼神,甚至選擇離婚,都是因爲這最有利,和愛情無關。

“這個世界沒有愛情,只有利益,只有最優解。”女孩子大聲的道,臉上浮現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哀痛和絕望。

“你可以選擇新的道路。”水美紀道。

女孩子搖頭:“到目前爲止,我的人生中,當小三是最優解。”

“快來!拍照片了。”賓客中有人大聲的招呼女孩子。

女孩子歡快的跑了過去,像個十歲小孩子一樣,可愛的擠在新郎的邊上,新郎同樣像個溫和的長輩,微笑着撫摸着她的腦袋。

誰也沒有絲毫的尷尬,絲毫的芥蒂。

水美紀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

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纔是真真的影帝啊。

……

胡一一從空中飛過,突然停下。

“學校!這個世界竟然有學校。”胡一一大奇。

在知道未來的世界,還要學校幹嘛?所有的知識,在嬰兒睜開眼睛的瞬間,就全部展現在眼前,還有什麼好學的?

更何況,在預知未來的世界,考試還有意義嗎?所有人都知道考卷考題。

“不,沒有這麼美好。”角落,走出來一個老師。

“歡迎你,偉大的穿越者。”老師道。

人出生以後,絕大部分人,還是會按部就班的進入學校。

知道未來,並不代表就是全知全能。

有的人生而富貴,生而天才,有的人未來是大科學家,知道無數的知識,有的人未來是搬磚工,什麼知識都不需要,有的人未來是差生,考試次次不及格。

沒有光輝前途的人,就會老老實實的進學校,一來爭取改變未來,二來期待蝴蝶翅膀下,有更多的選擇。

“考試不及格?所有學生們都會知道考卷知道答案的。”胡一一道,差生的卷子也會是滿分。

老師笑了。

能知道考卷,就能知道答案?先不說考試全滿分,老師就沒有必要講解題目,公佈答案,學生就拿不到答案,由此產生“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就僅僅討論學生預知答案。

平時的校內考試,確實是這樣,考試完了,老師就會開始講解題目,答案明確的很,隨時可以抄。

但是,平時的考試,真的重要嗎?

對檢驗知識的掌握而言,確實是。但和其他考試比較,重要性就差多了。

比如,中考,比如,高考。

可惜的是,這些考試,很少是能看到答案的,或者,有答案,也只有簡單的標準答案,沒有中間的解題過程。

在這類決定性的考試中,沒有認真學習,以預知未來爲手段的學生,全部都會落馬。

胡一一讚同,知識就是知識,以爲憑空能得到,就會摔大跟頭。

……

“胡一一到了學校,現在離開了。”有人舉着望遠鏡,彙報着。

高層微笑,一切很順利,和預見的未來一模一樣。

“15分鐘後,胡一一就會回到酒店。”有人看手錶,等待着胡一一下一部的行動。

……

酒店。

“這個世界,果然要完蛋了。”胡一一道。

水美紀點頭。

不僅僅是人情淡薄,功利性,像行屍走肉一般的選擇人生。

這個世界的工業,農業,全部都快要完蛋了。

爲毛?

科技的發展,永遠是極少數科研者,通過孜孜不倦的研究和實驗,終於跨出一小步。

與之伴隨的是,投入研究的單位,獲得巨大的利益,支撐科研者的生活,以及那些目前沒有經濟效益的科研的前進。

能夠預知未來,知道未來的重點科技,還有必要去做科研嗎?

那些想着回到過去的某點小宅男們,無不是想着回到20年前,大筆的投資“蘋果”,投資“阿里巴巴”,翻抄企鵝,翻抄某點,翻抄新歌聲,沒有一個人想着要去紮紮實實的做研究。

道理簡單,能夠白撿的成功經驗金光大道,爲什麼不順手撿起呢?

人類的劣根性,又一次展示無疑。

在這個人人預知未來的世界,很多人跳躍性的發展科技,提出超出世界幾十年上百年的超級理論;很多人一窩蜂的推動智能手機,發展電子商務;很多人推出未來最流行的熱賣服裝款式……

然後,全部失敗。

擁有全部核知識的人,回到了大明朝,再怎麼知道核大棒威力無窮,依然做不出核彈。

能夠預知未來的人,可以輕易的預見到未來無法制作出某個產品,只是因爲缺少鉗工,缺少製版師,缺少繪圖員,但是,卻沒有人會因此選擇做鉗工,做製版師,做繪圖員。

明明可以穿着西裝,喝着咖啡,和一羣高級精英談笑風生,爲什麼要選擇滿身油污的鉗工?

基礎工業的重要性,人人都知道,但沒有人願意奉獻。

做鉗工,絕對不符合任何人的最優解。

即使在其他世界,做鉗工,依然不是鉗工們心甘情願的選擇。

人往高處走。

要是不能利用預知的超級科技成爲大富豪,也沒有必要做鉗工,成爲他人的墊腳石。

看新聞聯播就知道了,那些在軍工廠,在二炮基地,在宇航中心工作了一輩子的老鉗工,能夠手工做出全世界最精密的器件,但是,拿的工資之低,住宿之差,地位之卑微,前途之黯淡,家人之艱辛,就算新聞聯播的主持人再怎麼用崇拜的聲調讚揚他們,都無法掩蓋大大的“慘”字。

能夠預知未來的人,有無數的不停變化的未來,有無數比當鉗工更好的未來,爲毛要刻薄自己,綁架自己,獻祭自己,用自己和家人一輩子的後悔和悽慘,去做一個不爲人知的墊腳石?

人類從來只是鼓舞他人犧牲和奉獻,而不是自己犧牲和奉獻。

即使是上帝或者佛祖,也從來沒有看見他們做墊腳石的時候。

他們只是高高在上。

這就是人性。

無關對錯。

沒有人傻乎乎的做工業,農業,以及貧苦的科學研究,只在乎能夠在現有科技體系下,快速出成果,出鈔票的項目。

連剛出生的嬰兒,都忙着出書賺錢。

哪怕這些書都沒幾個人買。

惡性循環開始了,工業農業科學不斷的退化,更沒人願意加入,工業農業科學加速退化……

“怪不得世界要崩潰要毀滅啊。”胡一一長嘆,再這麼下去,估計要退回原始社會了。

“或者我們可以拯救這個世界。”水美紀道。

“怎麼拯救呢?沒有經驗啊。”胡一一無奈的道,毀滅星球的經驗很豐富,拯救位面?從來沒有做過啊。

……

很遠的地方。

有人放下耳機,欣慰的笑着:“一切順利。”

接下來,就該是有人拿着《偉大的穿越者胡一一》,去找胡一一,然後胡一一照着書中的攻略,開始過關打BOSS了。

“不要鬆懈,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能放鬆一秒。”有人厲聲道。

……

小女孩用力的眨眼:“姐姐,我們去玩吧。”

三人飛上了天空,越飛越高。

地面上。

“報告!目標三人離開了房間。”有人緊急彙報。

“什麼原因?”有人厲聲的喝問,預見的未來,可沒有這個,是因爲太細節的東西,沒有展示,還是產生了變化?

有人理解開始分析胡一一、水美紀、小女孩的一舉一動。

“沒有異常。”電腦中,一幀一幀的檢查着鏡頭。

很多人鬆了口氣。

50年的大計劃,早已有各種預案,以及嚴密的計劃。

胡一一在酒店中的房間,胡一一將到的任何一個地方,全部有密密麻麻的攝像機,監聽器,確保胡一一的一言一行,絕對不會離開監控者的視線。

“在28分鐘後,就會有人送書到胡一一的房間。”有人查看未來,就是如此,一絲一毫都沒有變。

《偉大的穿越者胡一一》,記載了胡一一是如何拯救這個星球的。

拯救的方式很簡單,就是進入地下某個地方,擊碎某團巨大的光芒,也就是雛形中的位面意識,然後輸入自己的一絲意識。

“最後24小時!”有人大聲的提醒,24小時後,胡一一就會去拯救星球,然後就大功告成。

“50年啊,我們等了50年了。”有人低聲哭泣。

“我們會記住你的,胡一一。”有人真誠的道。

……

小女孩飛翔着,低聲的問:“姐姐,爲什麼要我出來?”

幾百年的相處,小女孩根本不需要眼色或者暗示,輕易的就懂了胡一一的意思。

“因爲我們被監視了哦。”胡一一笑,拙劣的圈套而已,太看不去她了。

“誰敢監視我們,打他!”小女孩呲牙。

胡一一點頭,打他!

“摧毀這個星球,然後立刻走。”胡一一對水美紀道。

只要確定是陷阱,沒有必要挖掘原因,直接毀滅它。

胡一一和水美紀開始凝聚能量。

嗖!

一道彩光從地面飛快的射向二人。

……

幾秒鐘前。

“不!未來發生了變化,我們被識破了!”有人忽然大叫。

同一瞬間,全世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新的未來。

胡一一沒有拯救星球。

“立刻阻止她!”

沒有人有時間去分析,明明一切都和預見的未來一模一樣,忽然就出現了巨大的不同,但是,這類預案,卻還是有準備的。

“立刻喚醒大神!”

某個深山中,猛然發出巨大的光芒,山嶺粉碎,彩光瀰漫。

某個大海中,水光盪漾,越來越亮。

某個地底深處,黑光瀰漫,彷彿凝聚成了實體。

……

彩光電射而至。

胡一一和水美紀同時出劍,紅光白光迎着彩光而去。

三股巨大的能量在空中相遇,巨大的能量波席捲空間,地面的數個城市立即化爲灰燼。

胡一一和水美紀的嘴角出現了血絲。

“這是位面的力量!”胡一一咬牙切齒。

不等能量的餘波消散,又是幾道光芒從星球的各個角度射至。

胡一一卷住小女孩,陡然出劍,天空中出現一道時空裂縫。

紅光白光毫不猶豫的進入了這道裂縫。

PIU!

胡一一和水美紀出現在了某個星球上。

紅光陡然大盛,瘋狂的激射。

幾乎快要到眼前的光芒被紅光擊散。

“我們被位面鎖定了時空!”胡一一平靜的道,身上的紅光越來越濃烈。

她們砍開了時空裂縫,卻被位面的力量輕易的調換了時空座標,回到了這個星球的原處。

“不讓我們走,我們就毀滅這個位面!”水美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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