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朝第一天, 不, 還不是崇禎朝,崇禎是明年的年號,今年, 還是延續着天啓7年的年號。
天啓七年八月,新帝朱由檢, 在朝議上公然無故砍掉鼎鼎大名的東林黨正人君子著名大詩人著名道德完人著名禮部官員錢謙益!
大明朝就是朱88都沒有做過這麼嚴重的事情!
朱88頂多也就是把大臣當衆拖下去,午門處斬而已!
從來沒有在朝議上砍大臣五肢!
幾百個現場目睹需要打馬賽克的限制鏡頭的官員,渾身打着擺子, 渾渾噩噩的退了朝。
有人就大哭出聲, 難道大明從正德皇帝開始, 歷經嘉靖,隆慶,萬曆, 泰昌, 天啓, 百二十年的文臣管理天下,皇帝在宮內玩樂不管事的美好時代, 終於要重新回答了上朝前寫好遺書,下朝的時候被拉住喝了幾杯小酒, 家裡就以爲大禍臨頭老婆上吊自殺的夢幻時代?
“慌什麼!”有人冷冷的呵斥。
哪個皇帝會剛當政就亂殺大臣?就算要清除異己, 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要等皇帝逐漸掌握了權利,有了心腹纔會這麼做, 胡一一有個毛心腹?唯一的心腹曹化淳還被打發回家養老了。
其餘人冷靜了,也就是說,要麼是胡一一心性殘暴魔王轉身,要麼就是另有內情?
考慮到信王一直循規蹈矩的在北京城裡待着,從來沒有什麼出格的事情,連處罰毆打僕役的事情都麼有,心性殘暴的可能性肯定是零。
衆位大臣的理智終於迴歸了。
“那麼,聖上爲什麼要處死錢謙益呢?”
皇帝和錢謙益是鐵定沒有什麼仇怨的,一個道德旗杆,一個落魄閒散親王,怎麼可能有深入的聯繫?
“水太涼!”有大臣緩緩的道。【注0】
胡一一在錢謙益面前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反覆深思,反覆揣摩!
胡一一在錢謙益面前說了兩遍水太涼!
“我記起來了,聖上還對錢謙益說,就記得你一個!”
這事情就明白了,錢謙益果然得罪了聖上。
這是有針對性的,目標非常明確的,絕不會牽涉其他大臣的,皇帝對個人的打擊報復。
一羣大臣一齊呼出一口氣,太好了,不關我們的事情。
雖然當皇帝第一天就打擊報復大臣,而且手段血腥,蠻不講理,實在不是明君的做派,簡直是心胸狹窄,瑕疵必報,諸位大臣以後的日子可能也不太好過,但是,這總比遇到一個毫無理由就殺大臣的殘暴皇帝要好得太多了。
“水太涼,又做何解?”這個關鍵詞,必須搞明白,不然不小心牽涉進去,說不定也被胡一一砍五肢了。
衆人皺眉苦思。
“水美紀!”有人低聲驚呼。
這個名字在靜靜的廳堂中,飛快的傳入所有人的耳朵,人人心頭大震,繼而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朱由檢下令殺了錢謙益前,說了水太涼?
錯!一定是水泰良!
看看動手的水美紀,還沒明白?
水泰良一定是水美紀的親人!不是父兄,就是祖上!
這是水家的兒女,爲了祖輩出頭,找仇人錢謙益報仇來了!
私仇!這是徹徹底底的私仇!
而且是爲了美人報私仇!
這個皇帝未免太荒(淫)了,簡直是烽火戲諸侯的大明版!
衆位大臣的眼神立刻就不同了,老水家爲了報仇,竟然美人計用到了皇帝的枕頭邊,效果竟然還槓槓的,三十六計中美人計,誠不我欺啊。
水泰良到底是誰?
衆人的目光,立刻投到了水佳胤的身上。
“老水,這不會是你家的娃吧?”
水佳胤瞅瞅同僚,少胡扯,天下姓水的人多了去了,老子現在想到水美紀砍人的模樣,小心肝還撲通撲通的跳呢。
“水鄉漠!”有人忽然道。
這個水鄉漠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萬曆年間的進士,救災的時候,竟然累到吐血死了。
有人搖頭,年代太遠了,至少也有三十年了,水美紀的年齡,都是水鄉漠的孫兒輩了。
先頭的人冷笑,水鄉漠死得不明不白,要真的是錢謙益下得手,這水美紀替祖父報仇,也沒什麼不可能,再說,砍五肢啊砍五肢!是男人都明白砍五肢的特殊意義!
這錢謙益說不定對水鄉漠的後人,比如那個水泰良,做出了什麼下流無恥的事情,所以纔會被砍五肢!
其他人搖頭,這已經不是捕風捉影,純粹是造謠。
“那,我們要不要對聖上無故酷刑朝中大臣,重重的參上一本?”有人問道,不管錢謙益對水泰良做了什麼,都該交由朝中司法處理,哪有二話不說,當朝就砍死的?
神經啊,這是私人恩怨!關我們P事?
再說,胡一一砍死了錢謙益,東林黨人人自危,我們放鞭炮還來不及呢,爲毛要去蹚渾水?
只管吃瓜看戲。
……
“噗通!”錢府的牌匾,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幾塊。
“好!”圍觀的幾千羣衆大聲的拍手叫好。
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這個錢府裡究竟住的是什麼人,只是聽說了這府人家被抄家,所以大老遠的趕過來看熱鬧。
“聽說,這家人全家都要處斬!”興奮的百姓睜大了眼睛,恨不得立刻就能看見。
“哪一天?哪一天?”聽得人急忙打聽,生怕錯過了熱鬧。
角落,幾個書生惡狠狠的盯着。
“天道不公啊,錢公爲國爲民,竟然就這麼去了。”一人咬牙道。
“我早說過,大明的天子早已壞到了根裡。”另一人冷笑,“你我這般的才子,在腐朽的大明,竟然連科舉都考不中,這大明,快要完了!只有皇太極,纔是真正的明君。”
投靠女真做漢奸?幾個文人倒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天下大同,誰知道過個千百年,是不是女真辮子就是正統,人人想做辮子呢。
良禽擇木而棲,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大明不用他們這些天才,還能攔着他們,不讓他們這些金子發光發熱發春嗎?
“但是,女真太小了。”有人說出了心裡話。
區區只有不到30W人口的小族,有什麼前途?
“正因爲人少地盤少,纔是我等展翅的機會。”先頭的人冷笑,(雞)頭鳳尾都不懂?看看寧完我,范文程,落魄秀才而已,投靠了努(爾)哈(赤)後,簡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小日子不知道過得多舒服。
“好,我們去投靠皇太極。”其餘幾人咬牙道。
……
在另一條街的一個宅子裡,一羣東林黨的青年熱淚盈眶。
狗屎的皇帝,竟然隨便殺大臣!
“爲什麼攔着我,我要去和狗皇帝拼命!”某個青年大聲的喊。
陳於廷看着這個悲憤的青年,用力的點頭,災難使人成長,看,這個小子已經飛一般的學會了虛僞,明明沒人拉着他,喊得好像真有人攔住他似的。
“錢公的事情,有點蹊蹺,老夫已經託了人去打探了?”陳於廷道,要是針對的是東林黨,那麼他就要大肆的反擊,要是針對的是錢謙益的個人恩怨,那爲了東林黨的大局,錢謙益就該爲人民犧牲。
……
皇宮內。
“聖上,這是錢謙益尚未寫完的奏摺。”
周皇后和幾個三朝元老皇親國戚,痛心疾首,看錢謙益的奏摺,就知道錢謙益是個道德完美的人,多好的想法啊,不與民爭利,藏富於民,君臣和睦互信……
怎麼能殺了這麼好的人!
太肆意妄爲了,怎麼對得起大明對得起祖宗!
周皇后下定了決心,要是真的如同謠傳一樣,殺錢謙益,只是爲了美人水美紀報私仇,那麼,她就要殺了這個禍國殃民的妲己!
胡一一瞅了眼奏摺,拍案而起:“早知道錢謙益寫了這些東西……”
周皇后淚水快要流出來了,後悔殺了忠臣了吧,只要悔改還有救。
“……朕就誅滅他九族!”
啊?啊!
周皇后差點吐口水!
“你丫的知不知道,大明的國庫收入有多少?每年支出多少?
你丫知道海稅絲絹稅布稅茶葉稅等等商業稅奢侈品稅,大明一年收入多少,佔總收入的多少?
朕告訴你個白癡!
僅僅是茶葉稅,大明自從萬曆年間開始,一直就是每年20W兩白銀的收入!
沒了海稅絲絹稅布稅茶葉稅以及和商人有關的各種稅負,大明至少要減少要減少200W兩收入。
你丫的知道大明現在總共年收入是多少?1100W兩。【注3】
多吧?扣除逼得農民要造反的剿餉遼餉練餉900W兩,只有200W兩收歸國庫!
還要支付各種官員的官餉,賑災,行政費用,建設費用!
國庫沒了銀子,兵餉官餉軍費賑災費修橋修路費從哪裡來?國庫年年都在用朕的內倉倒貼!
朕的內庫有多少?就是你丫點名的海稅絲絹稅布稅茶葉稅!”
周皇后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大明以農爲本,只要農民繳稅,天下太平。
胡一一看白癡:“以農爲本?你丫知道大明現在有多少田地繳稅嗎?萬曆33年全國田畝測量,共有田地1161萬頃,到了朕的手上,你猜,有多少田地繳稅?”
周皇后茫然,還有土地能夠不繳稅?
胡一一大笑:“有了功名,名下的田地就不用繳稅,名下的商鋪,就可以少繳稅,窮秀才窮秀才,當了舉人,就富裕了,至少有幾千畝地會自動投獻,立刻翻身成爲大地主!”
爲了一點點稅額的差距,爲了能免除徭役,廣大忠厚老實的農民們,可是機靈的很,寧可把土地商鋪白送給了人,也要爭取個實際上的便宜。
東林黨的大佬們隨便找一個出來,家裡田畝過萬,佃農數千,卻一個銅板的田畝稅負都不用繳納,一個徭役都不需要服役。
“錢謙益要朕增收田畝稅,朕要是真傻不拉幾的準了,這田畝稅,會落在誰的頭上?陝西那些已經快餓死的幾百萬災民,還能再增加天賦?嘿嘿,這是要官逼民反啊。”胡一一冷笑。
“收回各地河道監督太監布政司監督太監?
信不信茶葉年年爆發大災年,從20W兩白銀嗖的變成12兩!
信不信河道年年花錢修,年年爆發洪澇災害?”
胡一一冷笑,有限的歷史知識,竟然還記得崇禎取消監督太監後,20W兩茶葉稅變成12兩,真要感謝這個數字太有喜感。
“你們一羣白癡,好好的在家裡聽聽戲曲,賞花作詩就好了,別蹦出來禍國殃民!”
周皇后茫然了,爲什麼管理國家,竟然是錙銖必較的事情?當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嗎?
“可是,減稅是好事,百姓必然感激聖上恩德,人心思定,人心向善,天降洪福,風調雨順。”有三朝元老認真的道,聖人之言,就是如此啊。
胡一一揮手:“拖下去,殺了。”
這種要麼蠢到沒邊,要麼一心想要糊弄皇帝的人,不殺了就是浪費糧食。
……
皇帝又殺了數個三朝元老!
這個消息飛一般的傳遍了大明的朝廷。
“暴君!桀紂之君!”滿朝官員大驚。
“爲國爲民的時候到了!”東林黨人厲聲悲嚎。
國子監的數百個監生熱淚盈眶:“救國救民,就在此時!”
“區區幾百人怎麼夠?”有人冷笑。
“把我們的家丁都叫來,至少要幾千人!”
有人大喜,有人犯愁。
“我是外地來的,這裡沒有家丁啊。”
立刻招到鄙視,花錢僱傭閒漢都不懂?
計劃如火如荼的進行着,一定要皇帝認錯!【注1】
……
西廠重開,人員的擴充,簡直可以用神速形容。
不過一天功夫,水美紀已經從光桿司令,到有了幾百個手下。
“本督不看你家以前是錦衣衛還是西廠東廠的老人,本督只要你聽話,敢殺人!”水美紀淡淡的道。
幾百人站在操場上,大聲的應諾。
別看這個水美紀穿着官袍,就像是穆桂英似的英姿颯爽,但底下幾百人,沒有一個敢有一絲一毫的小心眼。
能在第一時間加入西廠的,誰家裡沒有一點官府的關係?
水美紀殺了夫家全家,當着百官的面,砍了錢謙益的五肢,做出這種事情的美女,再美,也沒幾個人能生出一絲絲的遐思。
水美紀看着下面老老實實的人,長嘆:“本督還以爲有人會蹦出來挑釁呢,可惜,可惜。”
幾百人冷汗直冒,這種跳出來給上司立威的SB,只有某點的diao絲文裡纔有好不好!
“到底是不是廢物,本督很快就能知道了。”水美紀笑着道。
這個笑容,卻讓幾百人不寒而慄。
……
幾千人大聲的喊着口號,緩緩的向皇宮前進。
真的是緩緩的。
幾百個監生幾乎每走一步,就要停下來,用力的向四周的人揮手,然後大聲的自報姓名。
“山東西門鬆在此爲天下百姓請願!”
“河北武慶在此維護朝綱!”
不把姓名亮出來,那不是白鬧騰了?
要不是公車上書是讀書人的文雅事,這些監生恨不得挑面大旗,寫上姓名,迎風招展。
幾個東林黨的官員站在酒樓上,微笑着看着示(威)的人羣。
“果然妙計。”他們讚歎着。
幾百監生幾千民衆請願,皇帝還能不怕?朝野還能不震動?
這次一定要皇帝下罪己詔,還要在錢謙益的墳頭鞠躬,不然東林的面子何存?
“真是名留青史的盛事啊,可惜,吾等竟然不能參與其中。”有人感嘆,東林黨的幾個巨頭下了嚴令,這件事情,只能由着監生們鬧,其餘人不能參與。
“便宜了那幾個人了。”有人不滿,監生中自然有東林黨的人,看來他們藉着這次的風頭,很可能就一躍而起了。
“唉,時也命也。”有人長嘆。
……
五千錦衣衛和數百西廠靜靜的站在各個宅院中。
遠處,已經能聽見嘈雜的聲音。
一匹馬飛快的奔跑,趕到一座酒樓前,魏忠賢幾乎從馬上滾了下來。
“聖上,聖上在哪裡?”他惶恐的喊着。
酒樓中扮作食客的錦衣衛冷冷的看着他。
魏忠賢毫不猶豫的衝上了二樓。
“聖上!”他重重的跪在地上,膝行幾步。
“萬萬不可啊,聖上!”魏忠賢大哭,他得到田爾耕的消息,胡一一要殺光示(威)的國子監監生,這太亂來了!
國子監是什麼地方?國家後備力量啊!
這些人怎麼能全部殺了?簡直是自斷一臂。
胡一一看着魏忠賢:“果然是大明的忠臣啊。”
酒樓上的侍衛,錦衣衛的指揮使田爾耕,甚至包括魏忠賢自己,都以爲聽錯了。
大明最著名的貪污太監九千歲魏忠賢,竟然是大大的忠臣?
這是胡一一傻了吧?
“大明朝的九千歲,乾兒子一大堆,其中就有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各地的官員爭着給你建生祠;家產比朕的國庫還多……”
魏忠賢田爾耕已經癱倒在地上了,還以爲今天是國子監的監生的死期,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死期!
胡一一慢慢掏出一份奏摺。
“一併帝,二蔑後,三弄兵,四無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無聖,七濫爵,八掩邊功,九脧民,十通關節……罄南山之竹,不足書其奸狀,決東海之波,難洗其罪惡……聖主當陽,有敢言之士,萬死何辭焉!伏乞獨斷於心,敕下法司,將魏忠賢明正典刑,以雪天下之憤,以彰正始之法。”【注2】
魏忠賢已經不存一絲僥倖,皇帝查到這個程度,還哪裡有幸免的可能?他只是想,不要砍五肢,哦,不要砍四肢,給個痛快吧!
奏摺慢慢的收了起來,並沒有如同魏忠賢所想的,砸到他的臉上,扔到他的面前什麼的。
胡一一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美紀細心的給她夾菜,小女孩嫌棄的挑着青菜,夾起一塊大大的肥肉。
魏忠賢田爾耕一聲都不敢出,等着最後的宣判。
“可是,就這麼一個渣渣,在朕的文武百官中,竟然是難得會以大局爲重的人,大明朝真是神奇啊!”胡一一平靜的說着,神色似喜似悲。
大明朝到了崇禎的手上,朝中大臣,除了黨爭還是黨爭,任免官員不看能力,只看官員屬於哪個黨派,自家的就拼命說賢達能臣,應該官升三級,別家的就往死裡潑髒水,一定要把他拉下馬,就算任命一個毛都不懂得廢物接替,也在所不惜。
東林黨,齊黨,楚黨,浙黨,閹黨,無不如此。
打擊異己,黨同伐異,大家都在做。
魏忠賢在大明這個奇葩的明朝末尾時刻,不比其他黨派的魁首高尚,也不比其他黨派的魁首卑劣。
大家都是一路的渣渣。
天啓年間,朱由校不願意東林獨大,任由魏忠賢的東廠隨意的抓捕東林黨的人,隨意的找個罪名就幹掉了,哪怕朝中諸多重臣接連反對,朱由校依然任由魏忠賢肆意抓捕異己分子,但神奇的是,魏忠賢竟然沒有藉機把東林黨趕盡殺絕。
一些有能力的,有才華的,能勝任工作崗位的東林黨,魏忠賢竟然神奇的放過了他們。
而魏忠賢啓用的鎮守邊關的大將趙南星孫承宗,不但個個有才能,還是堅定的反閹黨的!
和一萬年不會推薦政敵,政敵再能幹,國事再重要,都必須以黨爭爲第一的東林黨比,魏忠賢這個渣渣,竟然是個有底線的,知道國事爲重的渣渣!
這真是奇妙。
“朕不怕你貪污,朕不怕你黨同伐異,朕不怕你九千九百歲,朕不怕你手握內操軍過萬!
大明風雨飄搖,廢物蠹蟲滿地,朕不要其他,朕只要忠心!”
胡一一伸出手指,挑起魏忠賢的下巴。
“朕要一條忠心聽話的狗!朕說咬誰,你們就咬誰!你們做得到嗎?”
魏忠賢田爾耕瘋狂點頭。
“先辦好了眼前的事情,朕還有的是用你們的地方。”胡一一揮手道。
魏忠賢田爾耕老老實實的站起,立在一邊,臉色慘白,渾身衣服被汗水溼透。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乖,張嘴。”水美紀挑着胡一一的下巴。
胡一一老老實實張嘴。
“咦,爲什麼是青菜?”胡一一不滿了,最少該是紅燒肉的。
水美紀呵斥:“不要學小真真,青菜有維生素葉綠素!”
小女孩一驚,急忙鬼祟的偷偷看胡一一,發覺沒有胡一一沒有注意她,急忙又夾了一塊肥肉到嘴裡,歡快的咀嚼着,纔不要吃青菜呢。
酒樓外,國子監的(遊)行隊伍終於到了附近,口號聲,民衆看熱鬧的歡呼聲,酒樓中聽得清清楚楚。
“殺了!”胡一一淡淡道。
五千錦衣衛幾百西廠蜂擁而出。
殺聲震天。
國子監數百監生全掛,上千家丁閒漢全掛,數百看熱鬧的無辜羣衆掛。
將近六千全副武裝的人,對付區區一千多個手無寸鐵的人,屠殺毫無懸念。
胡一一站在窗口,看着樓下的血腥,深深的呼吸,這個氣味,好熟悉,她伸了個懶腰。
“果然是風聲雨聲殺人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誅心啊。”
轉而聲音又轉厲:
“田爾耕,朕今天晚上要拿北京城內所有東林黨人的人頭下酒!”
“魏忠賢,你去江南,朕要把東林黨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動作要快!朕不希望拖泥帶水!”
“記住,他們的家產,都是朕的!”
魏忠賢田爾耕淚流滿面,這次,真的沒有想過抄家貪污一個銅板!
……
另一處酒樓上,一羣東林黨的年青人有的癱倒在地上,有的坐在椅子上發呆,有的趴在了桌子上的菜碟裡。
“娘……娘……”有人低聲呼喊着。
有人口吐白沫。
樓下的血腥殺戮,嚇住了他們每一個人。
書本上寫的血流漂櫓,人頭滿地,讀得時候,只覺得慷慨激昂,但眼下真真切切的幾千人被殺,僅僅是血腥氣,就讓這些自詡爲治國之才的東林俊秀,嚇得精神失常了。
樓梯上蹬蹬的響。
幾個渾身上下都是鮮血的錦衣衛,惡狠狠的問道:“你們是不是國子監的人?”
“不是!”有人慌忙的答道,“我們是朝廷官員!”
錦衣衛看幾人身上並無血跡,桌上又有酒菜杯盞,料想定是看熱鬧的,也不追究。
幾個東林黨的年輕官員又驚又恐,在酒樓上又待了個把時辰,直到街上的屍體也收拾得乾淨,這才互相攙扶着下了酒樓。
只見青青石板之上,血跡淋漓。
頓時又有幾人想要嘔吐。
“堅持住,先回學社!”東林黨在京城,除了在幾個巨頭家中聚會,另有一處學社,卻是東林黨中普通後進的聚會之所。
一路行去,卻見滿街店鋪關門,人跡全無。
幾人越發的驚怕了,急急忙忙的就去了東林學社。
遠遠的,就看見無數的兵將把東林學社團團圍住。
“不好!”幾人中立刻有人驚呼,轉身就想逃。
“拿下!”身後不知道何時,已經有幾個錦衣衛悄悄跟隨着。
“我們是朝廷官員!”幾人大叫。
“報上姓名官職!”一個錦衣衛頭目掏出一個名冊,認真的核對。
幾人老老實實報了姓名官職,錦衣衛頭目大喜。
“原來是你們幾個啊,殺了!”
幾把鋼刀入體,鮮血四濺。
……
“嘭!”大門被用力撞開。
“放肆!這裡是……”
“噗!”鮮血飛濺。
“你們是什麼人,敢到我韓爌家裡放肆,可有聖旨?”韓爌心裡快速的盤算,難道魏忠賢田爾耕決定狗急跳牆了?
“噗!”韓爌掛。
……
“碰碰碰!”有人用力的敲門。
“是我,快開門!”
進來的是東林黨的熟人。
“禍事矣!皇帝令錦衣衛和西廠大肆殺戮我東林黨人!韓公陳公鄭公,都已經遇難了!”來客急匆匆的抓着主人兵部右侍郎李邦華的手。
皇帝殺東林黨的人?李邦華大驚失色,他一直覺得這天下就是東林黨的天下,一直覺得皇帝就是個不需要存在象徵物,沒想到皇帝一發威,竟然是雷霆一擊!
“還愣着幹什麼!”來客急的跳腳,“你是兵部右侍郎,有印把子!立刻去調集城外的軍隊,進城清君側!”
李邦華一咬牙:“我們出城!”
僅僅是兵部右侍郎,李邦華無法調動一兵一卒,但是,城外的軍營中,有一些將領,本來就是東林黨的人,雖然官職不大,但是調動個幾百人,至少也能救出北京城內其他的東林黨人。
李邦華一家丟棄了所有的財物,倉皇的向東門而去。
“糟糕!城門關了!”探路的家丁大驚。
遠處,城門緊閉,兵丁刀出鞘,箭上弦,殺氣騰騰。
馬蹄聲響,一支騎兵飛快的靠近。
“東廠出城緝拿要犯!”領頭的騎兵出事東廠的腰牌,帶着人馬疾馳而去。
城門又被嚴密的關上。
“出不去了!”李邦華當機立斷,“找個民屋,我們躲進去!”
北京城雖小,也有幾十萬戶,就不信錦衣衛能立刻搜到這裡。
……
是日,大明皇帝胡一一下令屠殺東林黨人,錦衣衛和西廠傾巢而出,至當日晚間,北京城內東林黨人及其家人盡數被殺,漏網者寥寥無幾,死亡總人數超過萬人。
朝中百官震恐,北京百姓震恐。
作者有話要說: PS:注0. 解釋一下“水太涼”的來由。滿清攻入北京時,錢謙益已經逃到了南京,任命爲禮部尚書。不久,清軍繼續南下,錢謙益的小妾柳如是勸錢謙益自盡殉國。錢謙益伸手感受了一下湖水,說:“水太涼。”柳如是打算一個人自盡殉國,被錢謙益拼命抱住阻止。
錢謙益另有一個名句,“這不也很舒服”。
某日,錢謙益出門而歸,已經剃髮留辮,柳如是大驚,錢謙益摸着頭皮道:“這不也很舒服嗎?”遂入清朝爲禮部侍郎。
注1. 歷史上,真的有發動國子監的監生鬧事,然後自己獲得大名,不斷升官的,而且這傢伙還這麼幹了不止一次。忘記這傢伙是誰,是那個年代了。以後記起來了,再補上備註。
注2. 這是國子監監生錢嘉徵上的奏摺,這裡時間線提前。
注3. 崇禎年的國庫收入,沒去圖書館查。網絡上衆說紛紜,有的說只有400W兩,這顯然是扣除了“三餉”的數字,我隨意取了萬曆年間的1100W兩的數字,這個數字應該是錯誤的,但是,崇禎沒錢,那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