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夢神

“世人想要得卻得不到的,都由我來給予。現世無法給予的懲罰,都由我來實現。”

——夢神

夢神的聲音是沙沙的,她說着我無法理解的話,卻令姐姐哀容滿面。我甚至能夠看到柒月眼中閃爍的淚花。她怎麼會因爲她的這句話而流淚?

“夢神的存在是因爲有人的渴望,如果有一天,人們不再需要夢,她也會消失。”姐姐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解釋道。“夢神,你之所以很久沒有人見過,是有着特殊的原因吧?”“沒錯,我被限制了力量,但我選擇了獻祭,獻祭自己存在的永恆來賜予人們夢中的心願。我喜歡看着他們滿足的笑容,即使是夢裡,我也願意。”“這樣的代價會不會太大了?”“怎麼會呢?對我來說,能夠滿足他的願望,我就無憾了,哪怕只能永遠活在他的夢裡……”他?我和姐姐都敏感的抓住了這個詞。“即使是作爲一個永存的神的存在,我也有着自己的情感,我不是像那些神一樣,經過了轉世,經過輪迴,看破紅塵,得道成仙。而是在人們的世俗之中誕生,我有着比任何人都要豐富的感情,可以冷酷,可以熱情。誰說神就不可以愛上一個人呢?”她的聲音充滿了酸澀,我聽着就有些悲傷。

“你愛上了一個人類,爲了他,你選擇了獻祭。”柒月姐姐說道。我感覺到這個房間內的空氣開始變形,壓縮,就像要產生爆炸一樣,所有的空氣分子都在膨脹。忽然這種壓迫感消失,我和姐姐站在一處草坪上。這裡風景如畫,藍色和白色交錯的天空,乾淨透明。一襲紅色格外搶眼,烏黑的長髮快要及地,她緩緩轉過身,明明是那樣平凡的一張臉。卻越看越覺得好看。姐姐看着她,微笑着說“你好。我是柒月。”她主動伸出手,她也回握。“你好,我是夢痕。你可以叫我夢神。”她的笑容恬靜的像鄰家少女,真誠美麗。“你好,我是樑柯夢。”我也學着柒月姐姐的樣子。伸出手,與她相握。她的手柔若無骨,但是我們的手一握在一起,她臉上的笑容就變成了驚訝。“你……”她看着我。再看看姐姐,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我好奇的想要問她剛纔要說什麼,柒月姐姐卻先我一步問道“夢痕。你願意對我講述你的故事嗎?”“你願意聽我的故事?”她仍舊是一副吃驚的表情。“我當然願意,我知道的秘密已經很多了,可是,我知道的越是多,就越是想要知道的更多。”姐姐真誠的看着她。

“好久沒有回憶。我該從何說起呢?”她微微皺起眉頭,好像在回憶。

“那是一年秋天,我被剝奪了力量,躲在幻境中哪也不去。直到有一天,我的幻境世界樹葉變黃了。落葉飛舞中,他走向我。我永遠記得他向我走來時的模樣。英俊的臉上帶着驚豔。還有一絲不憐愛。當時的我一直在悲傷中,我害怕失去力量,我害怕自己變成一個無用的神。那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其實是來源於夢境,只要有人,只要有夢,我的力量遲早會恢復

。他就那麼直直的走過來,輕輕摸着我的頭髮說“爲什麼會這樣難過?你迷路了嗎?”他也許不知道,我已經在那一刻因爲他而迷失。我喜歡他溫柔地對我說話,我喜歡他望向我時憐愛的眼神。我們聊了很多,我問他爲什麼找到這裡來,所有人都可以通過夢境來到這裡,可是能夠找對路,並且順利進來的,從來沒有。 他卻做到了。他給我的回答是:因爲我聽到了你的哭泣。我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受到這樣的關懷,看着他英俊的面容,我情不自禁的摸上他的臉,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我摸着。“摸夠了嗎?我是真實存在的。”他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眼神擊中我的心臟。我終於明白了戀愛是什麼,雖生於紅塵,卻從未真正的理解這一切。直到遇到了他。”夢神緩慢的敘述着,我和姐姐都聽得入了迷。

“也許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他每天晚上都會來看望我,我會在白天的時候,偷偷的觀察他的生活。他是一名銷售人員,每天都會對着顧客露出他乾淨的笑容,他的態度始終是那麼的友好,可是在那禮貌和溫和的笑容下,我能看到他的疲憊,還有那種陌生感。他不是機器,他也會累。”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明顯的停頓了下“當他再次進入夢裡看望我的時候,我將自己的疑問和關心表達了,他卻非常吃驚,以爲我在跟蹤他。我說自己是夢神,他笑着說相信,其實我知道他不信,可是我沒有強調什麼,再後來,他來的少了。直到某天,我看到他的身邊出現一個美麗的女孩子,他們成雙入對的出入各種場合,我知道,他戀愛了。可是我不明白,爲什麼他不喜歡我。”夢神痛苦的閉上眼,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是我太傻了,都是我太傻了。嫉妒使我喪失了理智,我在夢裡恐嚇那個女孩,不停地折磨着她的精神,直到她放棄了他。他終於又回到了我的幻境中。他詰問我爲什麼要這樣做,我傷心的看着他,一言不發。於是他的口氣也軟下來,他說“我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的,只是,她是個好女孩,我們不適合,我還沒來得及對她說分手……”我眼睛一亮,看着他“你喜歡我嗎?”這是我第一次問一個人類這樣的問題。他看着我的眼睛,認真的回答“喜歡。”我不想用自己的能力去查探他是否說的真話,可是,我還是知道了,他說的是心裡話。那一刻,我的心中,溢滿了甜蜜。可惜,好景不長,他就遇到了麻煩。”說到這裡時,夢神的眼神一暗。

“他的工作難以保住,因爲他總是遲到,因爲他總是不停的睡覺,不停的做夢,來與我相見。我知道這樣下去,他會出問題,可我無法說服自己放手。我愛他,他也愛我。他也終於相信我是一個神,但他還是堅定的愛着我,他說“不管你是人還是神,我都愛你,我愛的是你的靈魂。”他的話現在想來還彷彿在耳邊,就像昨日的誓言。可是,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工作沒了,我又無法給與他生活所需要的金錢或者別的,他只好找了別的出苦力的工作。每天揮灑着汗水,一回家倒頭就睡,一個星期能夠找到我這裡兩回就不錯了

。我知道他愛我,我也知道他需要生活。我開始迷茫,我害怕失去他,我希望能與他生活在一起。可是我除了能夠製造夢境,我還能做什麼?我什麼也做不了。他一天天的老去,但是仍舊沒有結婚,他說他真的只愛我,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太傻了,我也太自私了。直到他老了,對於我來說,時間像是天空,悠長無盡。他老到再也睡不着了,我決定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了。”“你因此選擇了獻祭?”“不,是因爲他快死了,快被人逼死了。我想要爲他復仇,我還希望能夠與他天長地久。所以我獻祭了自己。我成爲了他的一部分。跟隨他的每一世,我活在他的夢裡,他的心裡。”“那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好奇地問道。他們的愛情故事很美,但是也很淒涼。

“因爲,他……”“他怎麼了?”“不知道從哪一世開始,他就切斷了與我的聯繫,我能感應到他的一切,卻再也無法見到他。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只能存在於願望強烈的夢中。就像她,她強烈希望知道事實究竟是什麼,可是她又害怕看到真相,所以我出現了。我在她的夢裡可以得到很多力量。”“那你爲什麼不幫幫她呢?”“我除了製造夢境,我還能做什麼?她自己不敢去看真相,我又能做什麼?”夢神看着我,她問得我啞口無言。“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他,這回,我不想再打擾他的人生,我希望安靜的看着他過完一生,然後開始新的輪迴。”“你能感應到他,已經很好了。”柒月姐姐看着她,淡淡的說。“是啊,我畢竟還能感應得到他,而你,卻是音信全無,生死未卜。”夢神幽幽的看着她。姐姐先是吃了一驚,旋即釋然“這是你的夢境,你能夠輕易地窺探我們的內心。”“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

“我見過這個男人。”夢神的面前出現尹東健的頭像。她盯着尹東健看了看“他的夢裡沒有任何人,我記得那是一個很奇怪的夢,連我都不敢輕易靠近。”“是什麼樣子的?”姐姐追問道。“一片虛無。處處透着詭異的力量。”

“虛無……”姐姐重複着夢神的話,失神的笑笑“我連他是生是死,都無法知道,我究竟在堅持個什麼勁兒?”“不要這樣說。你是一個特別的人,他也是。你們一定會再見的。”夢神看着姐姐,露出笑容。“讓我賜予你一場美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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