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毒飛鏢

晚霞落去, 天空開始灰暗。雖然陽光不再,微風中卻仍帶着初暑的氣息。山間綠樹緊密相接,並無明顯山道痕跡。緊湊的山林中, 擡頭仰望, 只能通過樹葉的細縫看見天空的灰暗顏色。

白玉堂與展昭才走到半山腰, 兩人便已大汗淋漓。前方路途未明, 兩人走得頗爲辛苦。即使運用輕功而行, 也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展昭看着一路而來完全沒有什麼變化的環境,說道:“這裡的確易守難攻,很容易迷路。”

白玉堂扇着扇子, 這會兒完全是爲了解暑:“幸虧你是跟着五爺我來的。”

白玉堂對方向特別的敏感,所以一路而來, 他走的都是筆直的路, 未走一步彎路。

“白兄辛苦了。”展昭說道。的確, 有白玉堂在,要輕鬆許多。

白玉堂挑了挑眉, 並未與他多說,接着直徑着走。

走了一會兒,他便頓住了腳,然後開口說道:“這裡有陣法。”

一聽白玉堂如此說,展昭表情立即肅然起來。他環顧四周景象, 還是如剛纔一般, 並未發現任何異樣。他微微疑慮, 沉默了一會兒, 纔開口問道:“白兄, 不知這有何陣法?”

白玉堂雙手抱臂,挑眉問他:“展貓兒, 你可有聽說過鬼打牆?”

“自然聽過。”展昭答道,“平日百姓民間傳聞的鬼故事。”

白玉堂點頭,指了指前邊的一段範圍,說道:“這裡,便有一處鬼打牆。”

展昭皺了皺眉:“怎麼說?”

白玉堂爲其解釋道:“無論你走多遠,你都會回到此地。”

見展昭眉頭更緊,他反是笑了。往前走了幾步,停頓了一會兒,又往右走了三步。在面前的樹下停頓,他想了想,手一扯,便從自己的衣襬上撕下一個長條布塊。他抿了抿嘴,輕聲嘟囔了一句:“撕衣服還真是蠻有用的。”

笑了笑,將布條綁在樹上,然後扭頭看展昭:“展昭,要不要試試這鬼打牆?”

展昭正要回答“不用”,誰知對方快上一步:“我們走吧。一直往前走。”

白玉堂說完,便邁開步往前走。回頭看展昭不動,他一手勾住他肩,往前一帶,笑着說道:“走吧。”

兩人一直向前而行,卻是在一炷香後回到了原地。

看着樹上的白條,展昭望了望天。他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白玉堂就是沒事找事,讓他體驗一下鬼打牆。不過他轉頭看白玉堂之時,對方的眉頭卻是緊皺的。

展昭問道:“白兄,可是有何不妥?”

白玉堂一邊扯開扇子給自己造風解熱,一邊說道:“這陣法佈局極大。你我快步前進都用了一炷香的時間,看來這佈局之人並不是省油的燈呢。”

展昭躊躇,緩緩開口:“那……白兄可有辦法?”

“這是當然。”白玉堂說道。他又從自己的衣襬上撕下了幾塊碎片,然後將與剛剛那棵樹並排的幾顆綁好:“遇見白布,繞道而行便可。”

*

一路上白玉堂見招拆招,還時不時佈下幾個陣。一路無礙地到達山頂,只見山頂並不像山間那樣草木叢生,而是空空曠曠。最中間修建的是一個校場,旁邊是人們居住的房屋。而此時,正有一批隊伍在校場上受着訓練。

白玉堂靠在樹枝之間,好笑地看着那處的場景,說道:“瞧這一羣土匪,還有模有樣的!”

展昭看到此景,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看着校場裡有模有樣的人,他皺眉正色說道:“不簡單。”

這些人,的確不簡單。

而且,眼前的也並不是平常的操練。

軍隊的模樣,一板一眼。

放眼望去,這校場中少說也有一千來人。

一千人,並不是一個小的數字。就連此次馬將軍所帶兵馬,也只有兩千。

校場中,有人緩緩從一房屋走出。

帶頭的是穿着一黑衣斗篷的男子,他的皮膚是一種詭異的白色,不同於人的皮膚的黃色,也不是生病時的蒼白,而是一種近似錦緞的白。

他的身後是一穿着華衣錦緞的男子,渾然而出一種威嚴。

看清這華衣人的模樣,展昭和白玉堂愣了又愣。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中有一種篤定。這個人,就是上次大名府雙慈鎮顏查散根據縣令所說畫出的人。當時包大人並不讓多問,他們也沒有在意。這次又見到這個人,他定然是權力極高之人。可是,對方又爲何在這裡呢?

“展貓兒,這個男子定然不簡單。”白玉堂緩緩說道。

展昭點點頭:“回去之後,展某飛鴿傳書與包大人問明詳細。”

白玉堂點點頭,正欲開口,之前那黑衣之人突地看向他們這邊,然後左手一揮,一枚飛鏢疾馳而來。

兩人飛身躲過,對方又是飛來一鏢。

“有外人!”那人一呼,那羣土匪隊伍立即向這邊衝了過來。

白玉堂看向展昭,說了一句:“此地不宜久留!”

展昭回應着點頭。

兩人達成共識,便運用輕功下山。

那黑衣之人武功不低,趁着兩人急於下山,又是一個飛鏢甩來。

而這個飛鏢的目標,是白玉堂。

白玉堂並未注意,待飛鏢來時反應不及,劃過手臂,頓時血染白衣。

看着白玉堂受傷,黑衣人飛至衆多土匪身前,看着那兩人離去的身影,他舉起手製止衆人要追的動作:“不必追了。”

再追下去,對他們絕沒有好處。

黑衣人一個飛身移至華衣男子身邊,低頭喚了一聲:“主上。”

華衣男子目光沉了沉,問他:“剛剛的是誰?”

“是展昭和白玉堂。”黑衣人答道。

“白玉堂?”對這個名字更感興趣一些。

“是的,主上。”黑衣人低頭說道,“剛剛我用飛鏢傷了他。”

“哦?”華衣人饒有興趣地開口,他一手玩着另一隻手上的扳指,然後繼續,“就是他要與黑珍珠成親?”

黑衣人沉聲不說話。

“你飛鏢上的毒是她自己研製的,你說她看到之時會想着什麼?”

華衣人眼睛眯了眯,說了一句。

“這些日子,她的心飄遠了,也是該拉回來了。”

*

白玉堂是被展昭扶回馬將軍陣地的。

手臂雖然只是被飛鏢輕輕擦過,但是那鏢上的毒卻是狠然。

他只覺得傷口辣得生疼,血流不止。全身發軟,額頭髮汗。全身都不屬於他自己,但是他不甘屈服。

展昭一到陣地,就趕緊大叫珍珠的名字:“珍珠!珍珠!”

被叫喊聲引來的不止珍珠,馬將軍以及來時的其他幾人全部來了。當珍珠見到白玉堂如此模樣之時,她心頭驚慌疼痛。她趕緊靠近查看白玉堂的傷口,然後爲他把脈。

緩緩鬆手,她的臉色變得蒼白。

展昭問道:“珍珠,很嚴重?”

白玉堂此時還有一絲清晰思維,他擡頭看着她笑了笑,然後說道:“我、我沒關係。”

說完,最後一絲意識消去,他暈了過去。

珍珠眼中酸澀,她幫着展昭撫了撫白玉堂。

看着珍珠要哭,龐飛燕有些急了。她急急問道,聲音有些顫抖:“白玉堂到底怎麼樣,你倒是給句話啊!”

珍珠深呼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他中了毒,事不宜遲,我得趕緊醫治。”

說完,她拉着白玉堂要走,而後想了想,又說了一句。

“你們放心,這個毒我治的了。”

她自然治的了,因爲這是她的毒。

她看到白玉堂受傷時,她心是痛的。

看到那毒是自己製出的時,她的心如萬箭穿心。

她知道,主上在警告她。

是的。

她,該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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