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自毀容顏

姬紫嫣坐在花轎上,見左右都是胡亥的護軍,實在無法逃脫。她唯有不斷的哭喊,直哭到聲音嘶啞,這才靜下來尋思對策,心中暗道:“他是皇上,我就是再喊再反抗也是無事無補。他那天在丞相府明明沒有看上我,還對我百般嘲笑,怎麼又會突然冊封我爲後宮一品夫人?這一定是趙高和姬召在那狗皇帝面前說了些什麼,那狗皇帝當然不是誠心喜歡我,他們只是想故意借我打擊秦風而已!”

姬紫嫣想到秦風倒在地上不斷的痛苦抽搐,痛不欲生場景,又忍不住哭了起來,淚水沖掉了臉上的脂粉,眼睛也早已腫的像桃子一樣。這時她不禁的從轎內拿出一面銅鏡來,見自己一陣傷心過後,淚痕斑駁,胭脂水粉被淚水衝的模糊不平,面容已是憔悴的不堪忍睹。忽然想到那狗皇帝最重衣冠儀表,我此時若是塗去脂粉口紅,卸下鳳冠珠花,脫去大紅霞帔,踩髒紫色綾緞,抓亂三千髮絲,我這樣自毀容顏,他會不會厭惡了我,就不會與我洞房花燭了?”

姬紫嫣想到此便趁花轎還沒到達秦皇宮時,揪亂了自己的髮絲,倒插了鳳釵珠花,又用口水把臉上的脂粉塗的坑坑窪窪,濃淡不平。只見銅鏡中的自己,容顏盡毀,又髒又醜。

她雖然不像別的少女一樣時常打扮的花枝招展,但是天下女子誰不愛惜自己的容顏,若不是爲了保住清白,她斷然不會這樣自我醜化,見到銅鏡中的那個醜陋的自己,姬紫嫣暗道:“我此生與秦風從小就真心相愛,如果不能嫁給秦風,我就算活着又有什麼意思,我現在已醜成這般模樣,如果那狗皇帝還要羞辱於我,我大不了與他同歸於盡!可是如果我真的死了,秦風一定會傷心欲絕,甚至會爲我殉情自殺,他還那麼年輕,我又怎麼捨得他爲我而死?那我又該怎麼辦?”

姬紫嫣又在尋思:“我這樣自毀容顏,那狗皇帝一看便知道我是刻意在躲避他,我唯有再裝瘋賣傻,他纔會徹底的厭惡我,我才能保住清白,爲了風哥,我姬紫嫣瘋狂一次又怎麼樣?”

那胡亥臨時強娶姬紫嫣,其實只是爲了打擊羞辱秦風而已,是以他並沒有告知羣臣,百官當然也沒有前來祝賀。廳堂內除了趙高和姬召,只有宮裡的內侍監和數百名宮女。

姬紫嫣被四名宮女攙扶,纔到胡亥的面前,也不向胡亥參拜,就直接摘下了頭上的紅絲巾,輕輕地丟在胡亥面前,又順勢把手搭在胡亥的肩膀上故意媚笑道:“原來那日皇上去丞相府就是爲了專程看紫嫣的,臣妾那日不知道皇上要來,才失了禮節,又來不及梳洗打扮,皇上那日對我不屑一顧,害得我傷心了好幾天,好在皇上今日又冊封了我爲無垢夫人,皇上真是眼光獨到,聰穎過人!”姬紫嫣又順勢勾住了胡亥的脖子故作柔情百態。

胡亥喝道:“朕乃九五至尊,見到朕你怎敢不行大禮,還敢在朕的面前無理放肆!”

姬紫嫣獰笑數聲:“臣妾對皇上百般誇讚,皇上卻說我無理取鬧,不分尊卑?你是皇上,你既然取了我,我不就是皇后嗎,他們又爲何不向我跪下行禮?”姬紫嫣指着趙高和姬召。

趙高和姬召這才連忙跪下叩拜,許久不見姬紫嫣喊平身,便自行起來,姬紫嫣才道:“不是要哀家喊平身你們纔可以起來嗎?”趙高姬召又再次跪下,姬紫嫣指着趙高罵道:“都怪你呀,你明知那天皇上要來,也不提前跟我打招呼,害我沒來得及裝扮,當衆出醜!你明知皇上喜歡我,還把我許配給那秦風,秦風是長得好看,那又有什麼用?整天要我陪他舞刀弄劍,讓我身上比男人還要髒亂。”

姬紫嫣又對姬召道:“還是叔叔你最好,一定是叔叔把我引薦給皇上,我才能貴爲皇后,我現在是皇后,是千萬人之上,我貴爲皇后母儀天下,真是榮幸至極!你們別怪我貪心,試問你們男人不也是人人都想做皇帝嗎?我們女子當然也個個想當皇后了?哈哈哈!我當皇后了,哈哈哈,我當皇后了!”

姬紫嫣又繞着胡亥轉圈圈道:“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我當皇后了,你看我已經披上鳳冠霞帔,又塗脂抹粉,你還會說我不漂亮嗎?你看我這樣算不算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姬紫嫣輕搖慢舞,瘋瘋癲癲,又道:“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皇上還不叫他們回去,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要洞房花燭呀!”

胡亥見姬紫嫣雙目紅腫,頭髮散亂,臉上的脂粉口紅塗的斑駁不平。胡亥見狀噁心至極,本想就此趕姬紫嫣出去,忽又冷靜起來,大笑數聲道:“我知道你喜歡那個秦風,就故意在我面前自毀形象,裝瘋賣傻,你故意惹我討厭,想讓我放你一馬,我偏不!朕的大秦後宮到處都是美女,朕今晚偏要臨幸你這醜女一回又有何妨?”

趙高姬召見胡亥不再中計,姬紫嫣滿臉百般無奈,二人心中都是喜不自勝,起身道:“如此臣就不打擾皇上在此風流快活了!”姬紫嫣攔住趙高道:“丞相怎麼就走了,也不教女兒如何好好侍候皇上,我把皇上侍候好了,就會當上皇后,你自然就是國丈了!”

趙高把姬紫嫣的手推開,直罵道:“你裝什麼瘋!皇上今晚要定你了,除非你死了!”趙高說着匆忙下去。姬紫嫣又叫道:“你是我義父,你如今做了丞相,又想做國丈,將來是不是還想做皇帝,可惜你呀是個宦官,做了皇上又怎麼樣,你又沒有子嗣,只有我這一個女兒,到頭來這大秦江山就歸我繼承了,哈哈哈!哈哈哈!”

姬紫嫣不斷的大笑,開始當然只是裝瘋賣傻,到後來見胡亥根本不吃這一套,想到不能爲秦風守住貞潔,心底已經徹底崩潰,悲憤之餘,到後來連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是真瘋還是作傻。

胡亥心中雖然對姬紫嫣已經厭惡至極,仍然拉住她的手向臥房走去,姬紫嫣笑道:“皇上要洞房又何必那麼麻煩,你難道還真會封我爲皇后,你只不過想糟蹋我而已,你要糟蹋我,就在這大廳又何嘗不好?”姬紫嫣說着脫下大紅霞帔,摘下珠花,又拔出一隻鳳釵,忽然將鳳釵朝自己右邊臉上慢慢一劃,臉上立即鮮血直流,姬紫嫣又往左邊臉上一劃,左邊臉上也是鮮血直流。

姬紫嫣滿臉鮮血對着胡亥道:“只是一隻小小的鳳釵,怎麼就那麼鋒利,皇上何不也試試,我在你臉上劃上一下,你再在我臉上劃上一次,這樣一來一往,豈不是比洞房更加刺激!”

胡亥大聲道:“你寧願自毀容顏也不想讓朕碰你,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姬紫嫣又往臉上劃了數次,把臉靠近胡亥冷冷笑道:“是皇上你不喜歡我,還說我連一個宮女都不如,如果我死後做了鬼,我會變得很漂亮,到時我會天天來找你,纏着你!每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就頭靠着頭,臉對着臉,相親相愛,你說好不好?”

胡亥見姬紫嫣滿臉傷痕,皮開肉綻,甚是恐怖,想到她如果真的死在宮內,死後化作面目猙獰的厲鬼,每晚都纏繞着他,那不是更加恐怖至極。想到此才嚇得忙大聲呼喚內侍:“快!快!快把這個瘋子趕出宮外,趕出咸陽!”

兩名內侍拔刀押着姬紫嫣向宮外走去,姬紫嫣又回頭哈哈大笑,胡亥嚇得躲在案底,那侍衛忙要揮刀砍向姬紫嫣,胡亥大聲道:“不許殺死她,不能讓她死在這裡,快把她趕出咸陽,趕得越遠越好!”

姬紫嫣出的宮門外,心中頓時悲喜交加。外面已是華燈初上,圓月升起,姬紫嫣穿梭在來往的遊客當中,仍然狂笑瘋癲不止,路人見她滿臉污血,面目猙獰都嚇得四處躲藏。那兩位侍衛見姬紫嫣手上仍然拿着那隻鳳釵在不斷的揮霍,又不敢將她殺掉,只好任由她肆意妄爲。姬紫嫣拿起鳳釵刻意衝着人多密集的地方奔去,百姓驚叫奔逃引起一片混亂,那兩名侍衛忙大聲喝止,鎮壓場面,誰知才片刻間已經不見了姬紫嫣的蹤影。

姬紫嫣剛剛擺脫那二人的跟從,便飛快的往忠義王府方向奔去。才一會,後面傳來嘚嘚馬蹄聲,原來那兩名侍衛不見了她的蹤影,便慌忙叫來城中護衛兵四處尋找。姬紫嫣縱身躍上屋檐上,躲在屋檐上的煙囪後面,只見一匹匹快馬飛逝而過,等到最後一匹剛到,便縱身飛躍那人的馬背上用鳳釵刺進那人的脖子,見那人悶聲不響的倒在地下,她才調轉馬頭向另一處衚衕奔去。

快馬奔騰,眼見快到忠義王府,忽然前面又有十幾匹馬擋道,姬紫嫣掉頭就跑,後面的人大聲高叫:“紫嫣是我,是師父!”那人話音剛落已經奔到她面前。姬紫嫣連忙扯下一塊衣襟遮住面孔,回頭瞻望,見師父沈翠紅到來不禁大哭起來。

沈翠紅陸小青等人與姬紫嫣互訴別後的境況,知道姬召魔心不改,見秦風失去秦皇政這座靠山後,變本加厲又要殘害秦風,便勸道:“秦皇政駕崩,趙高得勢,姬召狐假虎威,勢力更勝從前。他如果只是爲了殺死秦風,只怕秦風早已經身首異處了,他讓秦風失去心愛的人,故意讓他生不如死,你若此時前去安慰秦風,反而會惹得姬召大開殺戒。”

姬紫嫣哭道:“我被狗皇帝派人帶走的時候,他已經痛苦的倒在地上,不斷的抽搐顫抖,他如果今晚見不到我,便以爲我被那狗皇帝糟蹋了,他定會因此一病不起,鬱鬱而終!”

沈翠紅又問了她如何能從秦皇宮逃出虎口,姬紫嫣把自己如何爲了保住清白在秦皇宮裝瘋作傻,又自毀面容,恐嚇胡亥的事略說了一遍。沈翠紅掀開了她的面巾,見她臉上血跡斑斑,五六道劃口皮開肉綻,直令人觸目傷心。

沈翠紅爲她敷上藥粉,又爲她遮上面巾,嘆道:“我們江湖兒女,出入刀山火海本就難免受到創傷,只要不傷筋錯骨,就無關重要了!”

“對,何況秦風那小子與你也算青梅竹馬,你若不是爲了他,也不會留在咸陽,你若不是爲他保住清白,也不會自毀容貌,你先去找他,他若是嫌棄了你,你就殺了他隨我們去薊城。”陸小青憤憤不平,大聲怒道。

“人家秦風也沒有說不要紫嫣呀,偏偏你就先氣成這樣!”張彩藍本是在說陸小青,卻望着姬紫嫣,又繼續道:“你此時若是不去找秦風,今後你再找他,他一定會誤以爲你已不白之身,你的容貌是爲他而毀的,他當然不會嫌棄你!”

沈翠紅也道:“那你就快去忠義王府找他,我們會在暗中保護你,姬召若是帶人來殺害你們,我們就跟他們拼了!”姬紫嫣撫摸自己的臉又哭道:“我如今成了這般模樣,叫我怎麼敢去見他!”

“如果你不去見他,你不怕他會一病不起,鬱鬱而終?”聽張彩藍這樣說,姬紫嫣才下定決心,跨上馬向忠義王府奔去。

忠義王府大門口停着兩駕馬車,莞蘭公主抱住秦風百般憐惜,忍住哭聲轉身對慕容秋雪道:“姬召只是看到風兒現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纔會讓他活在世上多痛苦一天,等到風兒情緒稍微穩定後,他就不會再手下留情,莞蘭這就拜託慕容姑娘了,他唯有跟你去那遙遠的東胡,纔不會被姬召追殺。”

慕容秋雪不斷的“嗯嗯”點頭,又對着秦風再三道歉:“都怪我不好,我不該詛咒你的妻子被醜八怪搶走,我也不知道真的會有壞人搶你的妻子,就像你說的,她是丞相的千金,誰又敢那麼大膽去搶丞相的千金,我又怎麼會想到那個狗皇帝會那麼壞,那麼不要臉!”

秦風聽的不耐煩的怒道:“你已經說了好幾遍了,能不能別再說了!”說着登上馬車望着秦皇宮又道:“姬召,你以爲這樣就可以整死我,我不會死的,我不會就這麼容易倒下去,總有一天,我會回到這裡來親手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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