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年假,來市圖書館的人很少,因而顯得格外寂靜。
一前一後,兩人沉默着走下樓,來到大門口。
他擡手,骨節分明,輕輕一拉,外面的寒氣迎面撲來,正在偷笑地一一渾身打了個激靈。
她這纔想起來,現在仍然是冷如霜雪的天氣,而不是溫暖人心的春日。
他跨步走了出去,動作不疾不徐。
一一跟在後面,下了階梯,走過小道,正要分路而行的時候,她佇足,叫住了他。
他回頭,亦停下了腳步,靜靜看着她。
天似乎一下子變得明淨起來,他周圍的一切,散發耀眼的光。
一一臉上浮起一絲紅暈,說:“我……叫施一一。”
他眨了下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微笑,看着她羞赧之下逃也似的離開。
清俊雅緻如他,就隨便站在那裡,靜靜的望着,像極了她望他的模樣。
時間一下子定格了般,如果有人拿手機拍下這個畫面,那就是一道散發青春氣息的清新風景。
心跳如麻,臉頰發熱,一一表情興奮又忐忑。她跑得飛快,直到脫離了他的視線,才停了下來。
然後,偷偷的,傻傻的,笑了。
那太過於強烈的幸福感充斥胸腔,感覺整個人都要飛了起來。
終於,對他,說出自己的名字了。
無論怎樣,不管將來如何,她一定要先讓他記住她的名字。
拿出手機,不斷翻看那幾張照片,一一嘴邊噙着笑。
天,仍然寒冷,但心卻是暖的。
回到寢室,一一唱着歌,打掃了下房間,整理了牀鋪,然後很悲催的發現自己走了那麼長路,竟然不知道買飯吃,以致於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
真是……高興壞了。
她只有下樓,騎着小黃車出校,買了些漢堡和酸奶。
喝着酸奶的時候,收到了Q Q消息,來自餘莞。
莞爾一笑:表姐O(∩_∩)O~今天去市圖書館見到人了沒?拍照了沒?
一一笑了起來,說:“八卦。”
嘴上這麼說,但還是很快回了過去。
一心一意:嗯,見到了。也偷偷拍了照。
莞爾一笑:真的!快發來。
一心一意:不發。我啊,要留着自己看。
莞爾一笑:姐,不是吧,這麼藏私?我提前看一眼未來姐夫怎麼了?
一心一意:姐夫?八字還沒一撇呢。
莞爾一笑:姐姐氣質絕佳,聰慧過人,怎麼會搞不定未來姐夫?
一一搖頭,笑道:“你就誇我吧。我在他面前感覺自己好卑微渺小,整個人都顯得傻乎乎,哪還有半點聰慧啊?”
一一想到自己今天的表現,真覺得糟糕透了。如果是平常,或許會做得更好吧。但是,在他面前,她確實……
她走神的時候,餘莞仍在發信息。
莞爾一笑:姐,發來照片我幫你鑑別一下,是否優質男?是否癡情男?
一心一意:我啊,就不發。
莞爾一笑:爲什麼啊?
一心一意:捨不得啊。
莞爾一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顯然,那邊,餘莞噴笑了。
過了好久,餘莞才又發過來消息。
莞爾一笑:哈哈,我不急看照片,反正呢,早晚都是我姐夫,你怎麼也會帶回家,我早晚會見到。
一心一意:你這丫頭。
莞爾一笑:姐,要不要我找人幫你查一下姐夫的相關資料?(星星眼)
一心一意:不。他是特別的。我要他親口告訴我。
她突然想起曾經看的那部小說,叫《孤芳不自賞》,裡面的男主楚北捷說過這樣一句話:“這不同平日宮裡的鶯鶯燕燕。她是鳳凰,我便用鳳凰的禮求之。”
一一想,他是特別的,他也是我的鳳。
莞爾一笑:挺自信的嘛。那我提前祝福你們啦。哈哈,百年好合。
兩人又聊了下,約好元宵節一起過,然後各自進入夢鄉,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一把書還了。坐在老位置等。
只等了幾分鐘,他便來了。
於是,他看書,她看他。
日復一日,從天明到天黑,她就這樣靜靜的望着。想要問他的話也從來沒有開口問。
就是這樣,她竟然也很滿足。
元宵佳節,餘莞與一一牽手閒逛。餘莞左顧右看,一一卻神遊天外,時不時的偷樂。
餘莞見狀,不禁目瞪口呆。不是吧,不就是追求了個喜歡的人,就這麼開心?這完全是虐死單身狗的節奏啊!
餘莞好奇的問:“成了?”
“什麼?”一一被耳邊突來的話語所驚,表情有些懵。
“我是問姐姐你,追到手了?確定男女關係了?”
“哪有那麼快。我,我連他……”一一說不下去了。
“嗯?”餘莞怔了下,看她的表情有些糾結,轉動腦子想了想,表情誇張的說,“你……不會……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吧?”
“呃……”短暫的遲疑,一一靈感突至,“我是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打滲透戰。”
餘莞搖頭:“哎,沒進展就是沒進展。何必找那麼些理由呢。表姐啊,我真是佩服死你了。沒搞定心上人還笑得那麼開心。要是我,我早就採取措施追到手了。”
一一:“……”
本來此話題就此告一段落,誰知各自歸家睡的時候,一一突然半夜醒來,拿起手機發短信給餘莞。
一一:長情不如長相伴,我這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第二天醒來,一一收到了餘莞短信。
餘莞:?
一一秒回:他性格清冷。我要溫暖他的心,讓他對我慢慢熟悉。
餘莞:……
一一:追男策略。
餘莞哭笑不得:姐,你不會糾結昨天的問題糾結一晚上沒睡覺吧?
開學了,一一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上課,做作業,打飯……便是從海綿中擠出來的空閒時間,哪怕一點點,她都會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圖書館,然後坐在他身旁,很安靜的呆望着。
無論晴天還是雨天,一如既往。
時光如梭,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迎來春暖花開的季節。
週日,上午還是豔陽高照,下午便飄起細雨絲來。
天有些昏暗,一一站在門口,呆呆望着迷迷濛濛輕飄飄的雨水,徒然嘆氣。
她沒有帶傘。
看來小黃車不能騎回去了,得跑得快些到路邊,攔截一輛出租……
“蓬——”
正在思考的她聞聲,偏頭,看到他舉着剛打開的雨傘,朝她走了幾步。
他高她一頭,一一不得不仰望。
有點近,一一看到了他的長長的睫毛。
睫毛好像比她的還長呢。
“一一。”
他的脣一張一合,一一石化了。
自己的名字從他脣齒間吐出,一一忍不住心跳加速,滿臉不可思議。
他竟然叫她的名字。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呢。
這麼長時間,他居然還記得。
原本以爲,他或許會忘記呢,還想着怎麼再次告訴他。
“給你。”他看着她,說。
給……我?
他說給我,那他怎麼辦?
“那你……”
他一下子看懂了她想要說的話,然後舉起另一把沒有打開的傘。
一一恍然了悟,止住了要出口的話。
他真貼心,竟然多帶了一把。是知道要下雨,特意給她準備的嗎?
他心裡有她。
想到這兒,一一傻傻笑了起來。
“走吧,天快黑了。”
他見她呆呆站在那裡,只顧傻笑,忍不住提醒。
她一下子回過神來,慌忙點頭。
兩人各自撐着一把傘走在雨中,朦朧之感,彷彿進入虛無縹緲的夢境。
一一想笑又不敢笑,心卻甜出蜜來。
如果能夠和他這樣走一輩子,該有多好啊。
她偷瞄了他一眼,見他筆直的走着,並不斜視。
他怎麼不笑?愛情不是應該讓人快樂的嗎?
難道自己想錯了,他心裡其實沒有她?
心情瞬間低落下來。
有點酸澀。
悶着頭往前走,不回頭。
他卻站在分叉口,看她漸行漸遠,略顯孤獨的背影。
直到看不見,他才轉身擡腿離開。
而一一,邊走邊想,越想越難過。
甚至到最後,落了淚,她也不擦。
此時此刻,她才感到靈魂深處的孤獨。
孤獨,止不住的孤獨,深深侵蝕她的心靈。
她想起前段時間網友絕塵而去的評論,有些憤憤的懊惱。
靈魂爲什麼要獨一無二,爲什麼不一分爲二?如果一分爲二,那二者或許真的如絕塵兄所說,能夠真真切切,彼此心有靈犀,感同身受。那麼,笑了,一起笑;哭了,一起哭。
回到寢室,洗漱了下,然後躺在牀上,一一拿起手機,發表了一個說說。
“靈魂深處的孤獨感一旦覺醒,似乎便永不會泯滅。人啊,你果然獨一無二。”
獨一無二。
一一閉眼,深深呼吸。
怎樣才能擺脫這種孤獨感呢?怎樣才和心愛的人心有靈犀呢?
一一在這樣的想法中入睡了。
一夜無夢。
早上醒來時,拿起手機看時間。發現有人評論了昨天的說說。
七公子:有時候,真的有這種靈魂深處的孤獨感!
看來,感到孤獨的不止她一人呢。一一回復了“是呢”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