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噩夢開始
今年的日子短,十二月二十一號就已經是春節了情深不惑(軍旅)。天家組織無常堂堂主顧金山向來最重視這個節日,還未到年關,他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第一件事就是傳信給佛手堂堂主,讓他儘快趕過來,好一起過個熱鬧的新年。
離春節還有五天的時候,佛手堂堂主終於到了,不但帶了很多奇珍異寶,還把自己的女人也帶了過來。這個女人也是天家組織的一把好手,擅長用毒,性格有些古怪。除了領頭人的命令,誰的命令她都不聽,也就是佛手堂的堂主厲害,能把她這樣的女人馴服。
貴客臨門,天家鎮和顧家堡上下張燈結綵,家家戶戶貼上紅紙掛上鞭炮迎接,整個小鎮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中。但在顧金山的大宅裡,卻有一處絲毫沒有喜氣之意,那就是地牢,建在他的宅子之下。
地牢的入口在顧宅最裡面的柴房裡,掀開僞裝的柴火就能看到一排臺階,一直往下延伸到黑暗中。地牢內,兩側的牆壁上點着灰暗的火把,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時不時有老鼠在地上竄來竄去。這裡很久沒有人來過了,當初建它的時候只是爲了懲罰不聽話的下人,後來宅子裡的人都固定了,也就不再有人涉足地牢。
“咳咳。”
寂靜的地牢中突地響起幾聲咳嗽,順着聲音找去,在最裡面的一間牢房裡,有個身形瘦弱的少女捲縮在那。藉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她的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牢牢銬着,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她趴在冰冷的地上,一動不動就跟死了一樣。
“噠、噠、噠。”
驀地,一陣腳步聲從上面傳了下來,不多時一個人影就出現在了地牢內,看身形是個高大的男人。他穿着軍靴,踢着最標準的正步,從臺階上慢慢走下,最後停在了最裡面的那間牢房外。凝視了房內的少女片刻,他開口道:“沐小姐,你該出來接客了。”
趴在地上的少女動了動,而後吃力的爬起來,扶着鐵欄杆起身,最後惡狠狠的看着外面站着的男人。
“啊啊啊!”又是難聽的怪叫聲,她忘了,她現在是個啞巴,想說話也只能發出怪叫的。沐子隱立在那,撥開散在面前的黑髮,捂住嘴無聲的笑。
這不是噩夢,她沐子隱,真的變成了一個啞巴,被人用鐵鏈鎖在這個陰森的地牢中,算起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她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只是喝下葉孜然那碗藥後就昏迷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鎖在這個地牢裡了。這一個多月以外,她被不知名的人關在這,一天只有一餐已經餿掉的飯菜,但她不想死,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堅持着活下去。
是不是計劃被發現了,是不是莫姐暴露了,是不是小生出事了……
太多的牽掛,太多的憂慮,太多的擔心。就是這些積累在沐子隱的心中,支撐着她的身體,使她能活到現在。如果換成以前,她大概會自暴自棄的直接死掉算了,可現在不一樣,還有她在乎的人在這,生死未卜,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樣被關押着。
沐子隱徑直在走神,她待在這個陰暗又與世隔絕的地方太久,體能和心理都受到了極大的創傷。現在的她僅僅是靠一絲信念在支撐着,神智徘徊在清明和迷糊之間,因此對週遭事物的反應都變得遲鈍起來。
牢房外的男人已經打開了牢門,並要求沐子隱跟他走,但後者還站在欄杆邊不動彈。見狀,男人便走了過去,接着一把抱起她往外走。
不多會兒,兩人就到了入口處。就要上到柴房的時候,男人突然拿出一塊布矇住了沐子隱的眼睛,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就是知道,此刻的她也沒有力氣反抗了。緩緩往上,能覺察到已經出了地牢,因爲空氣變得清新起來。再走了段路,甚至能感覺到陽光照射在身上,還能聽見風吹的聲音。
久違了,人間。
沐子隱在心裡默默唸到,此時她倒是有些感激男人給她的眼睛蒙上了黑布,長時間沒有接觸陽光,突如其來肯定會傷到眼睛的。
世界還是漆黑一片,耳邊只能聽見男人走在雪地上的腳步聲。不知走了多久,沐子隱一直被男人抱在懷中,對方溫暖的懷抱傳遞給了她溫暖,使得衣着單薄的她不會被四周的冷空氣凍着。又走了會兒,男人終於停下來,她也被放到了一牀棉被裡。
“石大哥,這是誰啊,又髒又臭的,跟叫花子一樣。”
有個嬌滴滴的女聲響起,沐子隱側耳去聽,卻也是茫然一片。她的眼睛還被遮着,手腳都被鐵鏈銬着,除了乖乖待着閉上嘴,她什麼也做不了。
石陽看了一眼被裹在棉被中的沐子隱,有些嘆息的道:“小蘭,別問那麼多,按……按神醫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言畢轉身離開。
神醫?沐子隱有些疑惑,她不知道他們口中的神醫是誰,記得葉孜然的身份也是神醫,難道兩者有什麼聯繫嗎?她正想着,忽地一陣天旋地轉,接着就離開了地面被橫着舉在了半空中,身邊還傳來那個叫小蘭的丫環的聲音。
“快走快走,堂主還等着呢,我們要趕緊按神醫的吩咐,把這個小叫花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弄出去。”
叫小蘭的丫環一路都在罵罵咧咧的,沐子隱已經好久沒有像今天一樣,呼吸着新鮮空氣,在陽光下被暖和的棉被包裹着,在路途的顛簸中,又累又餓的她不知不覺睡着了情深不惑(軍旅)。
這一覺沐子隱睡得特別沉,等她終於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洗的乾乾淨淨,身上的破衣服也被換下了,此刻的她正穿着一套華麗的粉色連衣裙。上面露着肩膀,領口上有好幾朵天藍色的花朵,胸前有兩條絲帶繫着,長長的帶子垂到腰間。下面是又短又蓬的裙子,蕾絲花邊,同樣一排天藍色的花朵點綴在裙襬上。
亂七八糟的頭髮也被仔細的清洗過了,上面的臭味被陣陣茉莉清香所替代,黑黑的長髮用兩根天藍色發繩綁成兩把,還戴了頂大大的帽子,上面照樣有幾朵和裙子上一樣的花朵。現在的沐子隱不再是什麼小叫花子,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再配上現在的裝扮,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天真無邪,甜美可愛,散發着純潔無暇的氣息。偏偏沐子隱又長得一張精緻的臉蛋,瓜子臉,細細的眉毛跟柳葉一樣,睫毛又長又翹,煽動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兩隻蝴蝶在飛。那下面的眼兒黑黝黝的猶如兩顆晶瑩璀璨的寶石,小巧玲瓏的鼻子,粉嫩粉嫩的櫻脣。如此一來,一顰一笑,無不勾人心魄惑人心魂。
沐子隱天生麗質,叫小蘭的丫環又有一雙巧手,兩者相結合,打扮出來的人,雖沒有傾國傾城那麼誇張,但回眸一笑百媚生是絕對有的。看到最後成果,小蘭也是很吃驚的,她沒想到眼前的人一打扮會是這麼漂亮,發了會愣才忙招呼門外的幾個大漢進來。
“你們幾個,把人給我裝進這大箱子裡。”小蘭很有氣勢的對幾個大漢命令着。說完又轉到沐子隱這邊,拿出一條長長的絲巾矇住了她的眼睛,邊蒙邊說:“還有你,不要給姑奶奶耍什麼花招,要是把今天的接風宴搞砸了,回來我就剝了你的皮!”
沐子隱抿着脣一言不發,現在的她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乖乖配合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
再說那幾個大漢,見到沐子隱時眼睛都直了,更誇張的是有個人連口水都流了出來。見此情形,小蘭一腳踹了過去,他們這纔回過神,忙奔過去,把沐子隱托起來,裝進了那個巨大的紅箱子裡。箱子真的很大,沐子隱站在裡面都可以,緊接着一個蓋子蓋了下來,她的世界又變得一片漆黑了。
把沐子隱裝進去後,幾個大漢便用繩子綁住箱子,再插/進幾條木棍,最後一使勁擡了起來,往門外走去。他們擡着箱子,一路平穩的往前院的大廳走去,那裡正在舉辦隆重的接風宴,對象就是佛手堂的堂主和他的隨行。這會兒,那裡也是熱鬧非凡,天家組織兩大堂主相聚,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
佛手堂堂主官言朗很年輕,似乎只有二十多歲,長得十分英俊。此時他正坐在宴席的側位上,有些懶洋洋的靠着椅子,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脣,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靜置在那,身上散發出王者般的氣息,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仿若假寐的豺狼,只等獵物出現,一擊必中。
“哈哈哈!官兄看起來是不滿意我顧某人的接風宴呢!”坐在宴席主位上的顧金山突地大笑起來,他穿着一身明黃色的唐裝,身上戴滿了華麗的首飾,手裡還拿着兩個金色的大鐵球。
被點名的官言朗看也沒看顧金山一眼,只是懶懶的拿起桌上的酒壺朝他比劃了一下,道:“啊,確實很無聊。”
官言朗的性格向來如此,桀驁不馴,全天下他也沒放在眼裡。顧金山已經習以爲常了,因此對他的不客氣也沒在意,而是湊近了些,再神秘兮兮的說:“個把月前,葉老弟去了趟中國,聽他說是獲得了一件舉世無雙的寶物,官兄有沒有興趣看看?”
聞言,官言朗的眉毛一挑,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又在瞬間恢復了懶散的神情,回到:“既然是孜然中意的東西,那就看看吧。”
官言朗的話音才落,顧金山便迫不及待把頭扭到另一邊,那裡坐着他口中的葉老弟,葉孜然。
“葉老弟,你說的寶物呢,快拿上來大家瞧瞧。”
“是,老爺。”拎着酒壺的葉孜然笑了一聲,接着站起身拍拍手,四周立刻一片寂靜。幾秒後,幾個大漢擡着一個紅色的大箱子走了進來。
葉孜然走到箱子邊,拉開上面繫着的紅絲帶,伸出修長的手指往哪裡一按,紅色的箱子立刻四分五裂,緩緩打開。在裡面有個巨大的鐵籠,他所說的寶物就在那靜靜坐着,暴露在衆人眼前,的確是舉世無雙的瑰寶。
見到寶物之後,大廳在短時間內鴉雀無聲,最後是顧金山最先回神。他猛地朝葉孜然那邊奔了過去,貪婪的注視着鐵籠內的沐子隱,而後者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裝着自己的箱子已經被打開了。
“葉老弟,你真是太厲害,這寶物恐怕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當真是舉世無雙啊!”顧金山站在籠子邊讚歎的說道,一雙眼睛死死盯在籠內的沐子隱身上,眼中的貪慾已經顯而易見。
葉老弟?籠內的沐子隱微微皺眉。
“吱嘎”一聲,鐵籠的門被打了開,有人緩緩走了進來,到了沐子隱身前時又停了下來。接着一根微涼的手指就觸到了她的臉頰,緩慢的磨蹭她的肌膚,最後猛地把綁着她眼睛的絲巾扯開。
入目的光線有些刺眼,沐子隱下意識的閉上眼躲了躲,等睜開眼之後就看到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小生?沐子隱用眼神詢問。
葉孜然見了,跟平時一樣,脣角輕勾,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喲!我的……小饅頭。”
噩夢終於開始。
什麼都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