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哦，真沒想到還能碰到你！”然後不知道該往下說什麼。秦時雪倒是一臉平靜地看着我，“看你的樣子是結婚了吧？”我想說“是離婚了已經”，但在我的第一任對象面前，我下意識地顧及了自己可憐的面子。結果，從我嘴裡溜達出的話就是，“你是挺厲害的，看人的樣子就能看出結沒結婚？”“我看人不厲害，只是看你老氣橫秋灰嗆嗆的樣子，是被婚姻折磨的吧？”她面無表情地說。我說：“你秦護士還是沒改這尖酸刻薄的本色哈，你是沒有想到，像我這樣的‘流氓’還能有女人願意跟吧？對了，我小孩都3歲了，還是個小子。”我得在她面前曬曬我的“幸福”。
她沒有理會我的語氣，表情卻有了一些變化，“真想不到你對這兩個字還這麼耿耿於懷，怪不得後來連個電話也不給我打。”我氣得回了一句，“秦護士，你是搞笑達人嗎？你不知道你這兩個字就是‘三座大山’嗎？要擱幾十年前，你這兩個字都夠我坐牢的了。”看她不吱聲我又繼續說到，“你說我不打電話給你，這不對吧？不是你怕我聯繫你，把手機號都換了嗎？”小秦聽完這句話輕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你是要來批鬥我了。你不是‘流氓’行了吧？當時是故意氣你，我的手機沒有換號。但你就再也沒打我的手機，這不是事實嗎？說到底，你還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故意氣我？說換了號碼還責問我爲什麼不給原來的號碼打電話？這是什麼邏輯？而且我剛被摘了“流氓”的帽子，就又成了一個“沒一點誠意的人”。“那你不是也沒打電話給我嗎？”“咱倆你是女的還是我是女的？”她很不滿地白了我一眼。我手指上的麻藥勁兒有點過了，開始覺得疼痛，我也不想和她再理論電話號碼的事。但話既然說到這裡，我卻得和她在“誰有誠意”上較較真。
我說：“你沒結婚嗎？”“和誰？我總不能隨便找個‘流氓’，嗯，是找個人就嫁了吧？”我在椅子上氣得肝兒疼，“我說小秦，咱倆也是好長時間沒見了，這怎麼說，沒成對象也還算是個朋友吧？你現在和我說話，能不能不帶這麼‘刺棱’我的？”小秦“撲哧”笑了，看了我一眼，“樣兒吧，找上門讓我‘刺棱’，還不‘刺棱’你？自尊心這麼強，沒看出來呀！”我氣得沒吭聲，小秦這纔不帶“刺棱”我的口氣說，“我沒結婚，成了‘剩女’，‘女光棍’了。”聽到“女光棍”三個字，我忍不住笑了，小秦說：“怎麼了，我成‘剩女’，你滿意了，高興了？”我趕緊收住笑容，“你別誤會，我笑是因爲你們女人怎麼能自稱光棍？”小秦“切”了一聲，坐到椅子上不說話，我問道，“你怎麼能沒男朋友結婚呢？你這麼花枝招展的（本來想說“笑得花枝亂顫那個樣兒”，覺得有點傷人，沒敢說），那個西裝哥，不是挺帥的嗎？”我這麼一說小秦倒詫異了，“什麼西裝哥？哪來的西裝哥？”“我都看到了，別這麼裝了好不好？”“我裝什麼了，你看到什麼了？”秦時雪又開始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急忙說：“你別急眼啊，我看到就是看到了，就在你和我剛剛和提出分手的時候。”我就把當時看到的情形跟小秦說了一遍，然後說：“你不是說我沒有一點誠意嗎？我在你和我說分手的時候，還能厚着臉皮來找你，我怎麼就沒一點誠意了？沒誠意的反倒是你吧？剛和我分手，就能和帥哥扯上？”
聽了我的話，秦時雪默然不語，這顯然是勾起了她的回憶。半晌，她才吱聲，“我想起來了，是有這碼事，那是我堂哥，當時剛從美國回來看我，我大伯美國公司想在海岸市設立分支機構，派他過來。他那天到醫院看我，沒錯，是他。他穿得闆闆的，我還笑他，都入夏了穿這麼多不怕熱出痱子。”堂哥？那個西裝哥是秦時雪的堂哥？見我不說話，小秦打開手機相冊找了找，找了一張，放大，“你看，是不是他？這是他去年結婚的照片，我和新郎新娘合的影。”我仔細看了看，沒錯，新郎還真就是那個西裝哥。“怎麼能是這樣？”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秦不滿地瞅了我一眼，“怎麼就不能是這樣？不瞭解事實真相就知道胡說亂猜。”我訕訕地把手機還給小秦，“你看，你那麼漂亮，新娘子都被你秒殺了。”小秦接過手機不屑地眼神掃了我一眼，“切，還學會拍馬屁了。”過了一會兒說：“我倒是沒想到你當時能過來找我。”
秦時雪的這句話讓屋裡陷入靜默狀態，我盯着手指上的紗布，不知道該怎樣把話接下去，今天就是一個偶遇，但現在我們兩個早就是兩個空間裡的人了，五六年的時間物是人非，如果大家現在都過得很好，調侃幾句當年自己的“彪樣”，倒也能哈哈笑一陣，但現在說到以往，卻顯得沉重，還有什麼意義嗎？見我額頭上有點冒汗，秦時雪拿出幾張餐巾紙塞到我手裡，“有點疼吧，過會兒就好了，你擦擦汗！”她又快步走去接了一杯熱水，送到我的面前，這讓我有小小的感動。
“你老婆呢？她怎麼還沒來？”她的這句話讓我這小小的感動瞬間消失，她又點到我的痛處，我抹了一把汗，說了句廢話，“是的，沒來。”
然後解釋了一句：剛剛從家出來得匆忙，手機都忘帶了，就不用聯繫她了，我自己能行。秦時雪一臉疑惑地掃了我一眼，“大禮拜天的，你老婆竟然不在家？”“她很忙的，加班去了。”“手機號給我，我幫你聯繫。”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報出了自己的手機號，說完之後反應過來，拍了一下腦門，“小秦，我可能血出多了腦子亂了，剛纔說的是我的號碼。你不用記。”我頓了頓，說出了趙伊靜的手機號。秦時雪笑了笑沒說話，發出了一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