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琛航在辦理完母親的喪事，大概過了半個月的時候回到了北城。
許琛航這次回MFC公司，是負荊請罪順帶辦理離職手續的。
天氣越發寒冷，許琛航站在門外久久不敢走進去。旁邊站着剛從公司走出來接人的蘇子霄，跺着腳跟許琛航打招呼。
蘇子霄也是在許母去世的那一天，才得知蘇子霄和徐致野坦誠了自己出賣MFC公司的事，當時氣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責備許琛航這個雙面間諜欺騙了他們的兄弟感情，情緒比徐致野本人還激動，當天就要氣鼓鼓的收拾行李回北城。
然而許母剛剛去世，看着許琛航一個人跪在母親的靈柩前，可憐的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狗，蘇子霄還是心軟了。
陪着許琛航待了幾天，確認對方安全之後才率先回了北城。
“這才幾天沒見，怎麼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了。”
再見到許琛航，蘇子霄發現對方瘦了整整一圈，臉上笑容寡淡，連頭髮絲都耷拉了下來，渾身寫着一個“喪”字，哪裡還有半點沒心沒肺小太陽的模樣。
許琛航站在門外，羞愧的邁不動腿。高高大大的身子越發顯得消瘦，朝着蘇子霄猶猶豫豫的，“我……還是不敢見徐總。”
“我覺得我這樣的人應該受到懲罰，不然我直接投案自首吧。”
自從“偷”完MFC公司的資料，許琛航幾年來沒睡過一個好覺，一直努力學習就想着能夠靠技術彌補當年的過錯。後來晉封再次找到他，許琛航就更難以安眠。徐致野對他釋放出來的每一次善意，都像是一塊塊重重的石頭在胸口積壓，越積越多。
直到母親去世，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錯的路上走出去太遠。
“你少給警察叔叔添麻煩。”蘇子霄聽到許琛航的話翻了個白眼，出餿主意，“你不然衝進去抱住我姐夫的腿，哭着讓他原諒你。”
然後搖了搖頭，“不行不行，估計你會被一腳踹開的。”
蘇子霄搓着手，又想了想，“你不然就直接去縱騁集團當間諜，把對方的信息騙過來給MFC公司吧。”
說完撓了撓頭，“也不妥，姐夫不是這種卑鄙的小人。”
許琛航露出一抹苦笑，“算了，我任由徐總髮落。我自己犯的錯，總歸是要自己扛的。”
蘇子霄嘆了口氣，拍了拍許琛航的肩膀，“希望你能被寬大處理。”
兩個小鬼在外面商量的時候，徐致野就接到了許琛航回來的消息。
對許琛航，徐致野不是不氣的。
把曾岑喊了進來，“你去門口，直接把許琛航帶到我辦公室。”
原本想不見的，在看到許琛航家庭環境之後，還是改了主意。想着對方總歸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屁孩，自己當初把他從山裡帶出來，如今這孩子犯了錯，也有自己管教不利的過錯。
許琛航進來的時候，低頭眼眶通紅，正眼都不敢看徐致野一眼。
徐致野擡眸睨了眼對方，“想好了嗎？”
許琛航抿着雙脣，搖了搖頭。
他想了好久，究竟做什麼能彌補過錯。可是像他這樣的大錯，他想自己如何都無法被原諒。
“我國《刑法》第二百一十九條規定，給商業秘密的權利人造成重大損失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造成特別嚴重後果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徐致野語氣清冷，不疾不徐，“你幾年前拿着我們公司的研究成果，轉手給了晉封，你知道這一來一往害我損失了多少錢麼？單位不是億，是百億。”
許琛航臉色蒼白，一聲不吭。
徐致野身子後靠，問了句面前的人，“你收了晉封多少錢。”
“我、我沒收他的錢……”
原本還淡定的徐致野聞言更氣了，手中的鋼筆立刻扔到了桌子上，“你一分晉封地便宜都沒撈到，免費把我們的信息就給人家了？”
“那時候他，他直接去醫院把我媽媽的住院費結掉了，然後還派人在醫院守着，如果我不給他就要斷了我媽媽的藥，讓我再也見不到我媽……”
曲溪只有許母一個人，許琛航哪裡受過這種威脅，有沒有人可以商量，情急之下就做了錯事。
徐致野眼眸暗了暗，晉封這個人的手段他已經有所瞭解，徐致野瞪了眼面前的大男孩，“我把你從曲溪帶出來，你遇到這樣的威脅不會告訴我麼，當我是死的？”
“我，我不敢給您添麻煩……”
結果若干年後給他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徐致野氣的胸口疼，冷着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許琛航頭低垂着，“徐總您就是我的恩人，這輩子欠您的我還不清了。惹得麻煩我也沒能力賠償，我決定辭職離開MFC，然後對媒體公開晉封威脅我的全部證據，最後去警局自首。不管判我多少年，我都認了”
聞言，徐致野笑了出來，敲了敲桌子，“害我賠了幾百個億，還丟了個國內無人駕駛汽車的首家招牌，你自首被判個幾年出來，就結束了？”
許琛航眼裡的眼淚直挺挺地砸在地板上，濺出了一朵小花。使勁兒用袖子擦了擦臉，也不知如何回徐致野的問話。
“MFC研發部我肯定不會再用你了，去城市智慧腦指揮部，跟着蘇晚做吧。”
許琛航以爲自己聽錯了，猛然擡頭，沒聽懂對方話裡的意思。
“怎麼，不樂意啊？”
“不不不，我我我……”
“你的錯誤究竟讓我損失了多少錢，就老老實實在我這做多少事，直到把欠我的損失補回來再走，聽到了嗎？”徐致野一手托腮，“記住，我不是不追究，也不是原諒了你，是讓你在我這贖罪，給我賺錢聽到了嗎？”
許琛航一時間愣在原地，終於消化了方纔內容，忍着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了。語無倫次地說道：“徐總，你的大恩大德我真的無以爲報。我我我一定好好幹，爲你賺大錢，再也再也不會對不起你了。”
“行了，也老大不小了哭什麼哭。”徐致野嫌棄地揮了揮手，“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之後就別提了。機靈點，我怎麼就帶出來你這麼個笨蛋，說出去真是丟人。”
把他賣了，居然還一分錢的好處沒賺到。
真是讓他更加生氣！
許琛航走了之後，徐致野獨自在辦公室的落地窗旁不知思考着什麼。
良久，徐致野掏出手機，“蘇晚，許琛航今天來公司了。”
那邊蘇晚不知道說了什麼，徐致野嘴癟了癟，“我難過，需要安慰。”
這樣子，這語氣，哪有方纔面對許琛航時的冷靜自持，睿智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