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宴會在燈火闌珊之後散去,席間邢無夙的出現仿若一場不知名的鬧劇伴隨着他揚長離去而黯淡。
子時,皓月遮羞般半掩於雲層之間,疏影斑駁。宮牆冰涼,冷風颯颯,幾盞火盆燒得正盛,守夜的士兵石化原地。
城樓之下晦暗槐樹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阿黛不會來了,我們走吧!”女子手裡捏着一封被揉作一團的訣別信,低聲輕嘆道。
“爲什麼啊?不是說好了一起遊遍天下的?”
“阿黛這個傻瓜,愛上不該愛的人……這是她的選擇,願她不會後悔……”女子面色清冷,將心底的痛掩飾得不着痕跡。茯黛的選擇讓她倍感無可奈何。她早該發覺的,自從在傅絕手裡見到那株葉蝶金釵,她就該想到的,可惜晚了……
“駕——”言芷珊勒緊了繮繩,直奔城門,林晨鐘緊隨其後。還在困惑中的靳冰冰不由得追趕上來。
“來者何人?”鄒然,守夜的士兵攔住了幾人的去路。
“大膽!連郡主都不認識了嗎?”冰冰即刻掏出屬於郡主身份象徵的玉牌,厲聲呵斥道。
“郡主贖罪,小人眼拙竟有眼不識泰山!”那小兵立馬變了臉色,屈身和氣道。
“罷了,本宮要出城,開門!”芷珊無心糾纏。
“這……請郡主出示大汗的令牌!”那小兵遲疑着說道。
“什麼?”
“你這人說話真好笑!堂堂郡主出個宮還需要令牌?”冰冰沒好氣地哂笑道。
“啓稟郡主,今日大汗才下的令,沒有大汗的密令任何人不得出城門。”那小兵解釋道。
看來北辰掣天是有備而來,鐵定了心思想將她困在宮裡了。
“郡主——”忽而聽見一聲輕喚。
芷珊回首只見一身盔甲的塔赫迎面而來。
“塔赫將軍——”芷珊疑惑着道。
“郡主,末將來遲!”塔赫眉峰一動,深深凝望芷珊一眼,遂掏出腰間的令牌,對着守衛厲聲命令道,“見令如見大汗!還不快開宮門!”
遂即,偌大的宮門大開。有了塔赫的密令,穿越官道,幾人安然出城絲毫無阻。
“郡主,末將就送到這兒了,郡主一路小心!告辭!”塔赫拱手恭敬地告別。
“慢着,我不明白……你明知道大汗的意思,爲何還要幫我?”言芷珊喊住了塔赫即將遠去的身影。
“呵呵……沒有爲什麼。郡主就當末將是一時興起吧。”駿馬上塔赫健壯的身軀僵遲了許久,忽而轉身,雲淡風輕玩笑道,“如果郡主再不快走,指不定我就後悔了!”
“將軍,謝了!”謝了,大黑!芷珊心底默唸道,倏爾幾道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裡,將方纔的談話湮滅於無形。
……
歲月如水看似雁過無痕,卻將往事烙在心間,不輕不重,過往一切像一場夢境讓人覺得不真實,甚至像個聽故事的人開始懷疑過去。總不堪回首往事,也不過是因爲不願觸及那一抹深重的烙印。
一年半後,天下初定,戰火硝煙於一年前夜狼大軍“擎天炮”戛然而止,“擎天炮”震天撼地迸射而出,狼煙如巨浪滔天席捲整個西北領域,西北方已盡數歸爲夜狼國統治,駭懾羣雄。再看地處東部的昱國彷彿置身於硝煙之外,自昱皇新帝登基,勵精圖治,漸漸走向繁盛之路。而南疆和西尋亦是以靜制動,淡看夜狼國一年來的駭人之舉,暗地裡覬覦“擎天炮”的威力,駐軍強練精兵,打造兵刃利器,其目的昭然若揭。
秋風送爽,西尋國界小道冗長,斜陽餘暉照天涯,三馬並驅,優哉遊哉,直走天涯。
“公子,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南疆國呆的好好的,爲什麼要到着西尋國來呢?”
“呵呵,還捨不得了不成?”氤氳的霞暉照着那個清瘦的背影,素衣公子搖着紙扇輕笑道,“一年半過去了,他們也該死心了。西尋國乃天下四國之一必有其驚人之處,怎能不見識見識?”
“嘻嘻,公子說的是!”一襲水藍羅裙的冰冰一掃心中憂慮,小嘴不停嚷嚷道,“我們這就進城,聽說西尋盛產各色美酒美食,今兒可有口福了!”單純清秀的小臉,一臉的饞嘴樣兒,簡直就是一饞嘴貓。
“饞嘴的丫頭。”素衣公子莞爾一笑,淡淡搖了搖頭。
“公子,西尋國酉時之後入城可就不易了。”沉默許久的林晨鐘倏的開口提示道。
“嗯。”素衣公子微微擡首,放眼夕陽西下,紅雲靉靆,丹霞似錦,一時興起,不禁哼起歌來,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瞭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將快樂尋找……”
“公子唱的真好聽!”冰冰一個勁兒啪啪鼓掌,嘟着嘴興奮不已,“冰冰是及不上啦,不過呢,冰冰有一樣一定可以贏你?”
“哦?什麼?”素衣公子清冷的眸饒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這個活潑機靈的丫頭。
“騎馬!”
“呃——你這是哪來的自信?這才學會騎馬就……?”
“你不信?不要比一比,比比看誰先進城!”冰冰撅嘴,倔強着小臉異常篤定。
“好啊!”
“駕——”素衣公子話音剛落,冰冰眼疾手快已然率先揚鞭而去,俏皮地朝身後那還沒反應過來的二人做了個鬼臉,“哈哈,先行一步啦!”
“臭丫頭,你耍賴!”“我看你是耍賴比我強吧!”素衣公子忍俊不禁,與身邊的林晨鐘相視一笑,遂即勒緊繮繩揮鞭而上。
楓葉飄零,馬蹄踏過搖曳墜地的落楓,三道颯爽英姿追上夕陽斜暉。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