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寒風習習,夜瀟凌趕赴之前約定好的海口,皓月之下,海面停駐着兩艘並排的大船,高帆迎風而立。
“綠兒……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夜瀟凌呢?”從軟榻上醒來的芷珊,睜開疲憊的雙眼。
“夫人,你別急,王爺很快就回來了。”
“你是?”芷珊將目光落在綠凝身旁那個黑衣的男子身上,幾分面熟。
“屬下離朔,我們見過的,夫人。”離朔不卑不亢地恭敬道。
言芷珊在腦子裡迅速搜索,“見過?”
“翠煙湖,我護送主上和蔏公子游湖。”離朔說道,“那次遊湖其實是赴當時的凨定侯傅絕的約,主上不方便親自現身才不得已化身成簫羽。”
“哦……你就是當時那個冷冰冰擋我上船的護衛。”言芷珊突然想起當時場景,初次見面她可把蔏弦玥給算計了一回,沒想到後來會成爲朋友,更沒想到那個船上始終沉默不語的病態樂師會是夜狼國的戰神,還真是世事難料。
“王爺呢?他怎麼沒一起回來?”
“夫人放心,王爺不會有事的。”
“可……”他一個人,她很不放心,何況他現在還是個神志不清的傻子。
“珊兒——”夜瀟凌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撞見她的視線。
“夜瀟凌!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這個傻瓜我好怕你再也回不來了?”言芷珊想也沒想去就撲了上去,將夜瀟凌擁住。
夜瀟凌眸底一動,勾起一絲淡淡笑容,將芷珊緊緊揉入自己懷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嗯。”芷珊突然想到了什麼,臉頰一紅,綠凝等人還在呢。小手推開夜瀟凌,轉身對着綠凝說道:“綠兒,公子鈺可有隨行?”
“公子鈺還在夜狼國,怎麼了?你身子不舒服嗎?”綠凝疑惑道。
“不是我,是他,他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失憶了,腦子有些混亂。”芷珊一臉愁容焦急地指着夜瀟凌訴說道。
“啊?”綠凝和離朔對視一眼,滿臉錯愕,巴巴望了一眼夜瀟凌。
夜瀟凌低眸猶豫的一瞬,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意味深長地掃視綠凝和離朔彷彿在暗示什麼,倏地捂着頭一陣叫疼,“啊……我的頭好痛……你們是誰?”
“屬下是您的手下啊?”綠凝和離朔一時沒反應過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這演的是哪一齣。
言芷珊夜瀟凌痛苦的樣子,心疼不已,扶他坐下小心翼翼地他按摩太陽穴,“想不起就別想了,等回去了讓上官鈺幫你治療。”
綠凝和離朔相視一笑,似乎明白了,默默退了下去。
“開船吧,出發。”綠凝示意開船。
“且慢!”一個聲音從從大船下面傳來,只見傅絕身姿矯捷飛身上船。
“昱皇?”綠凝和離朔都是一愣。
傅絕錯開綠凝和離朔的視線便自顧自的大搖大擺往船內匆匆而去,“言兒——”
房內的言芷珊身子微震,難道產生了幻覺竟然會聽到傅絕的聲音?
“好久不見,言兒想我沒?”傅絕破門而入。
言芷珊看向來人,訝然道:“還真是你,您可是皇上日理萬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自然是想言兒了,特意來瞧瞧,沒想到,你還真在這裡。看來朕這一趟還真沒白來。”傅絕邪魅的眸底盡是失而復得的驚喜,目光毫不避諱落在芷珊身上細細打量,一把抓住芷珊的手,“言兒,跟朕回去吧。”
“珊兒,他是誰?”夜瀟凌黑着臉,傅絕突兀地闖進來拉着芷珊的手,渾然把他當作空氣。
“他是昱國的皇帝,別管他,你好好休息。”芷珊抽回自己的手,白了傅絕一眼,沒有理會傅絕的話,將臉上寫滿不滿情緒的夜瀟凌安撫着躺在牀上,輕輕蓋上被子。畫面好不溫馨,傅絕只覺得那麼刺眼,長袖下的拳頭捏得緊緊。
“戰王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竟然會不知道朕是誰?”
夜瀟凌冷眸挑釁般瞥過傅絕氣得泛白的臉,轉眼便恢復那副癡癡的神情望着芷珊,“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珊兒,讓他走,我不想見他!”
“嗯。我這就讓他離開。”芷珊淺淺一笑,用眼神示意傅絕有話出去說。
牀上假寐的夜瀟凌,冰眸倏爾睜開,若有所思地望着芷珊和傅絕漸漸遠去的身影,狡黠的目光黯然。
“言兒難道忘了,我們可是有婚約的,我自然是來尋我的未婚妻。”
言芷珊擡眼看着這個她逃避了兩年的男人,邪魅依舊,英姿矍鑠,王者霸氣更甚。她兩年遊蕩各國各地爲的就是避開夜瀟凌、傅絕以及北辰掣三方勢力。然而,經歷了這次的雲城發生的事情,現在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心,她是不會拋棄現在的夜瀟凌離去,更不可能履行傅絕的婚約了,“昱皇陛下,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至於那三年之約,你就當作……”
“朕可以給你時間!”傅絕一口氣打斷芷珊的話,從所未有的深情,“你若想玩,朕有的是時間陪你玩下去,言兒,別再叫我昱皇,我是傅絕,你可以叫我‘絕’……”
“……“芷珊訝然,恍然失神,“傅絕,我……”可我沒有時間陪你玩下去了,最後的一年,她想留在那個人的身邊,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許久,她才憋出一個詞,“對不起。”
言芷珊沒有看傅絕,或許是不敢再看他,腦海剎那浮現想到花明楓的模樣,那個爲她死去的妖嬈男人。她不願傷害任何人,不論此刻他是真心或是假意。
誠然,時間是個奇妙的東西,漸漸地,你只會記得好的,什麼恩怨情仇都消逝於歲月之中,對於傅絕,她似乎早沒了以前那種厭惡記恨,甚至還覺得他會是個不錯的帝王,雖然每每跟他總是爭鋒相對,卻也沒那麼討厭,但是亦沒有愛。
言芷珊轉身離去,留下獨自一人的傅絕落寞站在海邊承受着寒風刺骨。
“皇上,該出發了。”
“嗯。”傅絕望着已空無一人的海岸,心中篤定道,“言兒,一年之內,你一定會回到朕的身邊!朕想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包括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