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奉來溫暖的羊奶,赤焰接過,喂皇后一口一口的喝下。
因爲思緒萬千,林紓內心如潮起潮落般翻涌得厲害,喝下去只覺得噁心難耐,但爲了孩子,也只能忍耐一下了。
喝完羊奶,若秋退下後。
兩人躺在鳳塌之上,竟是相對無語。
赤焰身爲父親,何嘗不難過呢?
一諾和恩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要送一個出宮,也是無奈之舉。
林紓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來,發覺天已大亮,赤焰已經不再身旁,應是早朝去了。
問及兩個孩子的情況,若秋道:“太子的燒已經退了,昨夜小皇子也沒有再哭。”
林紓心下一喜:“我去看看……”
若秋緊忙扶了她,解釋道:“昨天陛下見皇后思慮難解,身心疲憊,便讓赤雅公主連夜將小皇子抱出了宮,沒想到昨夜兩位皇子不在一處,竟然安然無恙,都恢復了。”
她知道皇后是一天也離不開這兩個孩子的,只怕又要傷心了。
幸而兩位皇子無恙,倒也是喜事一件。赤雅公主是小皇子的親姑姑,自然會好生照顧,倒也不須擔心,只要皇后能夠自我開解便好。
林紓一愣,她熟睡中,既然不曾知道恩兒已經被送出宮去。
有心埋怨,但又怎麼能夠怪夫君呢?如果讓她知道,肯定是要阻攔的。
好在兩個孩子好好的恢復了,這豈不是最重要的?
眼下雖然看似解決了一件難事,但林紓心裡卻越發的不安。只希望這只是一個巧合,她不信夢裡的事情會變成現實。
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力氣再想太多,腹中的這個也是個不安穩的,生了這一胎,再是不能更多了,每多一個孩子,心就像多碎開一瓣兒,要操勞和擔心的事情也多出一倍。
因近日太累,胡思亂想了片刻,再次睏乏入睡。
到中午這才醒來,又問了一諾的情況,宮人講太子吃了飯,精神不錯,林紓這才放下心來。
對於未能治好兩位皇子的事情,華圖甚是愧疚,從醫這些年,他第一次感到身爲醫者束手無策的可怕。
林紓明白,華圖是個認真貼心的人,這也怪不得他的醫術,有些事情確實很難解釋清楚。只怕這件事情對於華圖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特地請皇姨好生安撫。
皇姨對自己的小丈夫自然關心得緊,皇后有這份心意,她也甚是安慰。
兩位皇子藥石醫治不見起色,皇后未有責怪,倒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又得知昨日皇后身體不適,因不願華圖來回奔波勞頓,竟不讓宣入宮中診斷,對林紓更是多了幾分好感。
前些日子的事情,她也知道得清清楚楚,但後宮的事情,她身爲長者不願多管。赤雅那邊她也曾勸解過,若不然以公主的火爆脾氣,只怕選秀入宮的事情現在已經開始實施了。
恩兒被送出宮外,林紓自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但想起夢裡的情景,還是有些心驚和害怕。若這一切只是巧合還好,如果真如夢中那般,可是要了她的命了。
見一諾已經康復,林紓有心接恩兒回宮,但心裡多少有些忌怕的。如此一拖再拖地等了十天。再是忍不住,讓人到公主府去接恩兒。
讓林紓意外的是,赤雅竟然親自帶着恩兒過來。
見恩兒不瘦反胖,越發地漂亮可愛,林紓的心稍稍放下。
“我是恩兒的親姑姑,還能對他不好嗎?”赤雅冷冰冰道。
林紓知道赤雅還在生她的氣,也不和她計較,“姑姑再好也不是親孃。恩兒,你說是不是?”
赤雅恨得咬牙切齒的,“我就不該對你這麼心軟。你個沒良心的。”
林紓將恩兒交給奶媽,上前將千年冰山般的公主抱在懷裡,“我知道自己錯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看皇后小貓咪一般的模樣,赤雅滿心的火氣也是無可奈何了,雖然心暖化了不少,臉上還是繃得緊緊的,“你平時就是用這種狐媚子的手段對付我皇兄的是不是?弄得他神魂顛倒,連我這個親妹妹也不要了。”
“就算他不要你,不是還有嫂子我的嘛!”林紓自然知道赤雅是刀子嘴豆腐心,既然肯進宮來見她,那便是願意與她和解,只是面子上不肯服軟罷了。
赤雅哭笑不得地捏皇后的臉:“你喲,真拿你沒辦法。真想打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邊裝的是什麼?和我皇兄睡一起,做夢還唸叨其他男人。換了我是皇兄,非殺了你不可!”
林紓臉上一紅,“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理所當然啦?”赤雅繼續繃着臉。
林紓捧起赤雅冷豔的臉龐,揉了揉,“那你還讓哀家怎麼樣?”
看着這幽怨的小眼神,赤雅哼了一聲,“對我使美人計可沒用。”
“真的沒用嗎?再不原諒,我可就親了哦!”
面對皇后人畜無害的純真眼神,赤雅終於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看在咱們曾經結過婚的面上,這回就原諒你了。”
這所謂的結過婚,自然是指先前給赤雅試穿婚紗,給她講解婚禮儀式,兩人模擬的結婚場景。當時,正好被赤焰看到,那畫面太美,簡直不堪回憶啊!
“對嘛,好歹咱們也是老夫老妻了。”林紓眉開眼笑。
“你怎麼壞,活該被打入冷宮纔好!”赤雅的嘴巴向來毒辣,如果林紓不是懂她,只怕這件事情下來,兩人真要產生誤會和間隙了。
“你真捨得?”
“我有什麼捨不得?”
林紓拉了赤雅的手,在一旁坐下,“你來了,我也就放心了。”
這麼長時間赤雅不來,林紓一個人還真是有些孤獨呢!雖說身邊的人不少,但她們畢竟受身份的限制,謹言慎行慣了,自然不能自如地聊天。
她是皇后,無論問什麼,說什麼,別人要笑臉相迎,謹慎對待,但交流的內容卻甚是無趣,更別提有幾分是真心話了。
中午留赤雅在傾月宮一起用餐。
吃着火鍋聊着天,林紓因有孕在身,不能過量飲酒,小飲了幾口兌水沖淡了的果酒,心情許久沒有這麼舒暢過了。
吃過飯,彼此都有幾分醉意,昏昏然一起到鳳榻小憩。
赤雅拉着林紓的手看了看,“你長得又不是國色天香,真想不明白,皇兄爲何只對你情有獨鍾?要說以前的模樣和身材,和我皇兄還算是般配的,也算得上是國色天香。現在也就算是清秀而已,跟小蔥拌豆腐似的,皇兄竟然吃不膩,也是奇事一件了……”
林紓不理她。
赤雅又接着說:“你看看你,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這一懷孕,臉上還長了雀斑,皇兄怎麼有胃口下手?”
林紓這回聽不下去了:“我怎麼就長得醜了?雖然沒有以前的身材火辣,但也算得上窈窕淑女吧!”
赤雅吱吱地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你哪兒來這麼大的自信,不說別的,就說後宮裡先前安國進獻的人魚,隨便挑選一個都比你要漂亮。”
“你不說,我還忘了……她們一直留在後宮也不是個辦法,我和你皇兄也不愛看個什麼歌舞,她們也到了該嫁人的年齡,既然留着無用,還是放出宮的好,隨便她們回故鄉,還是留在京城嫁人,總好過在後宮裡,蹉跎了青春。”林紓有些暈暈乎乎地說。
如今安國已經沒有了,成了丹國的一個省份。先前留下她們是處於權宜之計,現在繼續留她們在後宮確實沒有什麼意義了。
赤雅詭秘地笑:“我看你不是擔心別人蹉跎了青春,而是擔心她們的美貌對你造成威脅吧!”
林紓呵呵一笑,“你以爲你皇兄是你啊!色迷心竅的。如果他要下手,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切,臭美!”赤雅放開林紓的手,翻身平躺。
想起雲洛受傷的事情,林紓幽幽地嘆了口氣:“再美的肉體也不過是一副臭皮囊,你皇兄若是膚淺的人,我也不會穿越了時空也要回到她的身邊,和他長相廝守。你現在覺得你對雲洛的喜歡,是因爲他的容貌,而不是氣質和內心嗎?”
見皇后提起雲洛,赤雅也嘆了口氣,苦惱不已:“我雖然是他的妻,卻不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即便睡在一起,卻依然感覺那麼遙遠。也許,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只是迫於我是公主的身份,又因當時情勢所迫,所以才與我成親。”
“你說這話,豈不是沒心沒肺?枉他那一片玉壺冰心。”
“你自然是要替他說話的,如果他對我有對你的一半關心,我也該知足了。”赤雅酸溜溜道。
林紓勸導道:“雲洛就是那樣恬淡的性子,你想讓山泉變成烈焰怎麼可能?若他不愛你,內心沒有你,又何必和你在一起。當時是權宜之計,那麼後來呢?現在呢?和一個不愛的人生活在一起,不是活受罪嗎?以他的性子,你覺得如果真的對你沒有愛,是應該追逐自由的生活,還是綁架自己的內心,和不愛的人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我也看不明白。”
“一片真心放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看不明白,這能是別人的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