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紓意識到這些,原本要回絕的話便嚥了下去,也許見一見霖啓輒也好。雖然已經處身在丹國了,也明白赤雅沒有必要欺騙她,但本能地覺得眼前的一切不真實。或者,心裡的癥結就在於此。
不願意相信,卻又不願意迷茫和矛盾下去。就只能狠下心,即便是硬着頭皮也要見他一面。
下人領命後,退了下去。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霖啓輒便到了。
林紓坐在環境優雅別緻的小院中,看一臉精明之色的霖啓輒走了進來。
下人奉茶後,退下。
林紓看着他,自己不起身,也不讓座。
霖啓輒滿臉堆笑道:“怎麼了?乖女兒,見到爹爹不開心嗎?”
“有把自己女兒丟在險境中,一個人出逃的父親嗎?”林紓一聲冷笑。
霖啓輒一愣,隨後呵呵一笑:“我的傻女兒,還在爲這事生爹爹的氣嗎?你是爹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爹爹豈能不疼,你?爲了我們丹國的大業,爹爹也是身不由己啊!”
“我真的是丹國的人嗎?”林紓盯着他,心裡一百個不願意自己突然變成丹國的人。
“你當然是丹國人,還用問嗎?”
“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心裡一片難過和失望,最後一點希冀之光也熄滅了。
“如果早些告訴你,你能守住這個秘密,還願意嫁給墨國的太子嗎?”霖啓輒老謀深算道。
“所以就將我矇在鼓裡,變成你的一顆棋子?”
“爹爹是丹國的臣子,你又豈能例外?爲了丹國的大業,即便是犧牲了小我,也在所不惜。姝兒,你要明白爹爹的苦衷。現在我們父女已經成功地完成了任務,回到了自己的國家,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好好留在太子身邊,認清自己的位置,纔是明智之舉。”霖啓輒語重心長道。
林紓對他的鄙視又加重了幾分:“爹爹還真是具有奉獻精神啊!爲了你在丹國的權勢和地位,就算我不能回來,是不是也完全無所謂?”
“姝兒,父親辛辛苦苦將你養大,這是一個女兒該說的話嗎?”霖啓輒的老臉板了起來。
“你作爲父親聽了這些不中聽的話,尚且覺得不入耳,那麼你是否想過,我以後該怎麼面對和教育我的孩子?他的父親是墨國人,我卻讓他將丹國當作自己的國家,這樣合情合理嗎?”
“糊塗!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更不要再提起墨國。既然你是丹國的太子妃,你腹中的孩子便只能是當朝太子的子嗣。這樣的道理如果都想不明白,你就太讓爲父失望了。”霖啓輒軟硬兼施道。
“你很清楚他的父親是誰!”林紓咬牙切齒道,有一種被人拐賣了的感覺。
“姝兒,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會比丹國的太子更爲優秀,能夠被他看中,做他的太子妃,你應該慶幸纔對。既然他沒有計較你腹中的孩子並非他的子嗣,希望你能夠看清局勢,作出明智的選擇。你今天是丹國的太子妃,明天便是丹國母儀天下的皇后,將成爲這個國家,甚至全天下最爲尊貴的女人,此等榮耀夫復何求?”
“你覺得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看重功名利祿嗎?我根本就不稀罕做什麼皇后!”
“爲父真是將你慣壞了。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腹中的孩子想一想。他畢竟是我的外孫,爲父也不希望他出什麼意外,更不希望你受苦。這個孩子的身世真相,如今只有太子,赤雅公主,你和爲父知道。再加上太子曾在幾個月前去過墨國,而且與你熟識,誰人敢說這不是太子的孩子?如今連皇太后也接受了你,相信了太子的話,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太子的一片心意。”
林紓心裡咯噔一響,終於明白赤焰打的是什麼主意。
難道別人之所以能夠接受她和腹中的孩子,沒有興起什麼風浪,是因爲他們認爲她腹中的孩子是她和赤焰的?
如果此事傳揚出去,墨國聽聞這樣的流言,會是什麼反應呢?
赤焰去過墨國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她還曾當衆和私下裡爲他彈琴,就算沒有瓜葛,以訛傳訛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如此以來,誰能證明她的清白,誰還能相信她對墨陽的一片真情?甚至連腹中的孩子都被認爲是暗結珠胎。
霖啓輒一語道破天機,讓林紓不寒而慄。
霖啓輒走後,林紓一個人呆坐在院落裡,感覺屬於自己的世界完全坍塌淪陷了。
即便保住腹中的孩子又如何,他只會成爲人們的笑柄,淪爲她對丈夫不貞的證據。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林紓僵坐在院中,如同被凍結了一般,完全無法思考眼前的狀況。
赤焰回來的時候,看到如同泥雕蠟像一般的林紓,揮退下人後,便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向着房間走去。
坐在鋪着白色貂皮的貴妃椅上,林紓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究竟想把他怎樣?”
赤焰撫了撫她有些乾裂的脣:“這要看你的選擇,希望他過什麼樣的生活。他可以像一個真正的皇子或者公主那樣,擁有尊貴的身份和地位,坐享榮華,除了權勢,什麼都可以得到。或者,成爲權勢的犧牲品,曇花一現,便成爲過眼煙雲。”
林紓打了個冷戰:“不要!”
赤焰攬過她的肩頭,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胸前:“如果不想他的出生成爲不幸,就乖乖聽從我的安排。他的命運掌控你的手中,你也可以選擇放棄,我們會有另一個真正屬於我們的孩子,他將是光明的,爲丹國而生的王!”
當他的手掌觸碰到了小腹,林紓像是觸電一般,打了個哆嗦,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惶恐地叫嚷:“你不能傷害他!”
赤焰托起她的臉龐:“既然這麼喜歡孩子,就應該好好爲他想一想未來。”
“你的身邊有那麼多女人,爲什麼偏偏是我?”林紓痛苦而無奈道。
“因爲你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女人,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我願意將你視作珍寶,那麼你呢?是否願意做一個被我寵愛和呵護的女人?”
他的指腹劃過她失血的脣,林紓錯愕地看着他。這個傢伙不僅自大,而且還是偏執狂。
當他的脣貼過來的時候,她及時用手撐住了他的胸膛,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你不能勉強我。”
強有力的心跳和灼,熱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遞過來,她又是一個哆嗦。
“我不能嗎?”那雙霸道的眼眸讓人不寒而慄。
在墨國的時候,他尚且肆無忌憚地爲所欲爲,如今在他自己的地盤上,他想做什麼,豈是她能夠阻止的了的?
只怕她越是抗拒,越是會激發他的征服欲和佔有慾。這個男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充滿了王者霸氣和足以征服一切的力量,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着的火焰,代表着光明和溫暖,也蘊含着不可阻擋的摧毀。
同樣是男人,墨陽冷清高潔如蘭,徹底的完美主義者。墨濯和煦溫暖如五月天的春風,充滿了博大的包容力。墨炎則像漫畫中的豆丁形象,有些小王子的傲慢,同時不乏天真的孩子氣,有些萌萌噠,又有些傲嬌。
而眼前這個男人強勢霸道,腹黑邪惡,充滿了攻擊性,完全不是她能夠理解和駕馭的物種。
看着赤焰霸氣逼人光火迷,離的眼眸,林紓放開撐在他胸口幾乎被烤化了的手,貼上了他的臉。
赤焰愣了一下,她則揚起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清醒一下!”
“你在做什麼?”
手腕被用力地握着,制止了她的繼續拍打。
“想不想去看銀河?”夜風從窗外吹來,林紓打了個冷戰,腦子更清醒了幾分。
赤焰的嘴角挑起一抹諱莫如深的淡笑:“你覺得這樣就可以滅火了嗎?”
在她以爲局勢已經失控,無可逆轉的時候,他卻一把拉起牀上的毛毯將她裹成蠶寶寶的模樣,然後再次將她打橫抱起來,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赤焰仰頭看了看星光點點的夜空,帶着懷中的女人施展輕功,騰空而起。
等林紓回過神來,已經置身在房頂上了。
星光落在他比夜色更爲深沉的眼眸中,英俊的臉龐在幽暗的星光下更深刻了幾分。
在他頭頂的上方,是近乎透明卻又高遠黑色的夜幕,星顆清晰可見。銀河恰似一條綴滿寶石的項鍊,璀璨奪目,震撼人心。
“我們丹國的銀河好看嗎?”赤焰充滿嘲弄卻磁性的聲音傳來。
“我從來都沒有好好看過銀河。”林紓伸出手,探向銀河的方向,它距離她那麼近,又那麼遠。
“他從來沒有陪過你看過銀河嗎?”赤焰若有所思的問。
林紓搖頭,即便是在最甜蜜的時候,也不曾有過花前月下的浪漫。墨陽總是很忙,每天回來很晚。在一起吃飯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很多次她都等得直接睡過去,他何時回來的,都不曾知道。
“坐下來看,不是更好嗎?”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