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峰的話,讓三人大爲吃驚,刑術立即道:“潘峰,沒有必要這樣!你不是那種人,我知道你有事想讓我們知道,讓警察知道,你現在可以說出來,不要一錯再錯。”
潘峰看着刑術,擡了擡手中的弩弓,又指着前方胡三千用棺材釘擋住的那顆珠子道:“那顆珠子就是鑄玉會一直尋找的如來眼,真正的如來眼,你們三個都是行家,現在就可以鑑定,這個算是我邀請你們參加遊戲的一個誠意。”
胡三千並未上前,只是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遊戲很簡單,等下你們離開這個通道中之後,會進入一個房間,房間內有一部電話,這部電話接通了城市電話線路,你們可以用它來聯絡外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與外面的警察一起搞清楚我殺人的原因,然後再想辦法離開那個房間。”潘峰說着,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不過你們應該慶幸的是,我不會給你們限定時間,反正過了這麼多年了,我也不在乎多耗些時間。”
賀晨雪此時開口道:“潘峰,就算是遊戲,也得給點線索吧?”
“好,看在這位小姐的份上,我給你們一個線索,關鍵字只有一個,那就是‘畫’。”說完,潘峰轉身走了,胡三千立即吃力地蹲着追了過去,而刑術則徑直上前拿起被棺材釘擋住的如來眼。
胡三千追到前方拐角處的時候,腳尖就觸碰到一個圓筒,圓筒還在冒着煙,他意識到不好,立即轉身朝着後方撲倒,隨後那圓筒冒出火花,在原地旋轉着,旋轉完畢之後冒出了滾滾白煙。
胡三千慢慢爬起來,看着那個已經很快釋放完白煙的圓筒,知道那玩意兒只不過是一個小煙花,潘峰故意用來阻礙他的,看來這個叫潘峰的並不是真的想傷害他們。
刑術將如來眼遞給賀晨雪,自己則拿起先前胡三千擋開的那支弩箭,發現原本的箭頭已經被砍掉,前端用布包裹着一塊海綿,外面用透明膠纏裹了兩圈。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如來眼,我也沒有見過真正的如來眼,但這的確是一顆上好的玉珠。”賀晨雪用手電照着,湊近仔細看着,“它爲什麼會在潘峰手上?”
刑術扔下那支弩箭:“應該問,潘峰從哪兒得來的,這件事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因爲如來眼的出現,變得更加複雜了,看樣子,不是鑄玉會的內鬼將這顆珠子交給了潘峰,就是珠子原本就留在絕世樓中被潘峰找到,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是,這顆珠子是馬菲找到交給潘峰的,我現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馬菲參與了這件事,與從前一樣,在幕後操控着。”
賀晨雪將如來眼放入包中:“你是說,馬菲依然在考驗我們?”
“不知道,這個女人很奇怪,而且謹慎得出奇。”刑術說着,看着蹲着走過來的胡三千,“三千,怎麼樣了?”
胡三千道:“前面拐角往前不到二十米的位置,有一個古怪的房間,裡面還有燈。”
刑術和賀晨雪對視一眼,緊接着刑術道:“走,去看看。”
胡三千轉身在前方領路,刑術和賀晨雪緊隨其後,走過拐角,朝前走了二十米左右,從那個類似窗口的位置跳下去,便落在了那個長方形的房間之中。
刑術關掉手電,看着這個上下前後左右全部都佈滿了鏡子的房間,頓時覺得有點頭昏眼花,胡三千也下意識閉上眼睛,因爲在這種房間內一旦呆久了,哪怕只是幾分鐘,就會分不清楚方向,頭暈的同時,意識的混亂會讓自己產生此地重力異常的錯覺,從而摔倒,在短時間內甚至爬不起來。
不過,在此地,眼睛無法看清楚遠處的賀晨雪倒沒有太大影響,她扭頭道:“刑術,你和三千先休息下。”
刑術無可奈何地點頭,胡三千此時乾脆扯出兩塊半透明的絲巾,和刑術互相綁上,只有這樣,纔會避免因爲視覺產生的頭暈噁心。
刑術和胡三千終於舒服些的時候,賀晨雪走到房間的正中位置,指着跟前那個用一個類似管子的東西立起來的落地燈道:“這個房間好奇怪,怎麼會有燈泡?應該是被人改建過的吧?”
胡三千走到牆壁邊,用手摸着所謂的鏡面牆壁,又敲了敲後道:“對,改建過的,但只是一部分,例如說這個牆壁,不是現代鏡子,是水晶打磨出來的,而且是火山岩水晶,並不是沉積岩水晶,在這些水晶之後,應該是黑曜石。”
刑術也上前摸着:“三千,從觸感來判斷,的確是水晶,但你怎麼能判斷出來這是火山岩水晶,而不是沉積岩?再者說了,你光是看和摸,不可能知道後面是黑曜石吧?”
“對呀。”賀晨雪也上前摸着,“我都無法判斷,因爲這些打磨過的水晶,不存在相對透明度,無法看清楚後面的東西。”
胡三千搖頭:“不,我不是看出來的,而是見過類似的東西。”
刑術立即問:“是嗎?在哪兒?”
胡三千道:“我父親過世之前,有個朋友拿着一面‘法鏡’來找他鑑定,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面‘法鏡’是從吉林出土的,是曾經北方土著降神之巫薩滿的法器,過去的典籍中有記載——降神之巫曰薩滿,帽如兒鍪,緣檐垂五色繒條,長蔽面,繒外懸二小鏡,如兩目狀,著絳布裙,鼓聲闐然,應節而舞。”
說完,胡三千比劃了一下,又道:“法鏡應該有兩個,但應該是銅鏡來着,可我爸摯友拿來的確是兩面類似現代的鏡子,但是測試之後,發現那東西的確是古物,不是現代的東西,後來他們被迫進行測試,發現是黑曜石和火山岩水晶製成的,不過最後還發現,那個薩滿的墓是被‘詛咒’過的,這面所謂的‘法鏡’實際上是用來壓住那個死去的薩滿,以免他禍害人間的,但至於爲什麼,沒有查出來,估計應該是與這種制鏡的方法有關,試想一下,在大家還在用弓箭的年代,突然有人拿出了一支步槍,弓箭射五十步或者百步,而步槍的子彈距離卻是弓箭的幾倍,人們肯定會認爲那是妖術,鏡子也同理。”
賀晨雪看着四周道:“這間屋子中,除了燈泡之外,還有桌子,牀,櫃子,這些東西我先前摸了下,也頂多是這幾十年中的東西,不可能是古物,看來,是有人找到了這個地方,乾脆在這裡住了下來。”
“不,是躲在了這裡。”刑術隔着半透明的紗巾看着周圍,“沒有人會願意住在這種地方,正常人天天面對這樣的環境,絕對會發瘋的,除非……”
賀晨雪忽然道:“除非這個人與我差不多,眼睛有問題,或者就是個瞎子?”
胡三千看着四周,刑術道:“對,只有這種可能性,因爲這個地方,就算是瘋子也呆不下去。”
胡三千此時問:“電話在哪兒?”
賀晨雪搖頭:“不知道,我看不到,也沒有摸着。”
刑術順着牆角走着:“我們分開找找,這裡的陳設不多,應該可以找到。”
三人找了一圈,賀晨雪最終在桌子下面找到一個老式的轉盤電話,電話被掛在桌子下面,她將電話從掛鉤上取下,小心翼翼地捋了捋電話線,然後放在桌子之上。
刑術拿起話筒,小心翼翼放到耳邊,剛貼近耳朵的時候,就聽到電話中傳來一陣陣奇怪又尖銳的笑聲,嚇了刑術一跳,下意識將話筒拿開,放在眼前看着。
因爲話筒中的笑聲太大,又詭異,旁邊的賀晨雪和胡三千都聽到了,也是吃了一驚。
賀晨雪忙問:“是什麼?”
刑術搖頭:“不知道,有人在笑,聽聲音不像是潘峰。”
胡三千將電話拿起來,但此時他聽到的只是電話的忙音,只得搖頭道:“沒有聲音了,先不管那麼多了,試着撥出去看看。”
刑術拿起電話來:“剛纔潘峰說,給機會讓我們和警察一起調查清楚他殺人的原因,我想,這個電話只能打給傅茗偉了。”說着,刑術準備轉動轉盤撥號的時候,轉盤卻突然間自己轉了一圈,然後復位,復位的同時,刑術就聽到電話撥出去的聲音,隨後是等待音。
刑術握着話筒道:“電話自己撥出去了!”
“什麼?”賀晨雪一愣,“自己撥出去了?”
胡三千蹲在桌子一側,從側面看着電話:“這電話應該是動了手腳,只能撥一個預定好的號碼。”
刑術點頭,剛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電話通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傅茗偉的聲音:“你好。”
“傅警官,是我,我是刑術。”刑術拿着電話看着對面的賀晨雪道。
對面的傅茗偉很吃驚:“刑術!?你在哪兒?”
說着,傅茗偉下意識拿開電話,看着電話號碼上面的“未知號碼”四個字,隨後又拿到耳邊:“你在什麼地方?”
刑術看了下週圍:“具體來說,我現在的位置是在地下,具體多少米我不知道,具體什麼位置,我也不知道,因爲我們在地下的一個通道內爬了很久,只知道先前那通道的大致位置應該是在絕世樓下面,不過現在不保準了。”
胡三千在旁邊道:“現在我們不在絕世樓下面了,先前在通道中爬行的時候,我計算過大概的距離,至少偏離了絕世樓有近百米,這個也只是推測,畢竟我們無法辨別方向。”
胡三千說着拿出羅盤來,指着上面固定不動的指針:“羅盤在這裡完全沒有任何用處。”
“你聽到了。”刑術嘆氣道,“傅警官,我們是一路追着潘峰來的,現在我的一個朋友落到了潘峰的手上,他說要和我們玩一個遊戲,讓我們與你一起配合着調查清楚他殺人的原因,否則的話,我的朋友就會被他殺死,當然,他還說了,如果他殺死了我的朋友,他也會去死,當做償命。”
傅茗偉聽得雲裡霧裡的,刑術只好將先前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這一講半小時過去了。賀晨雪體力不支,靠在一側閉眼休息,誰知道就睡着了,胡三千也趁着這個時間趕緊小睡,維持體力。
“……對,現在我們就身處在一個非常怪異的房間內,四面都是鏡子,全都是鏡子,如果沒有紗巾遮眼,我恐怕早就暈過去了。”刑術靠着桌子拿着話筒,他想抽支菸提神,但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在這種封閉的空間中抽菸無異於自殺。
傅茗偉在那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如果不是刑術給他說的這一切,他肯定會認爲刑術所說的地下通道,暗門,煙囪狀深井中的石柱都是某人的幻想。
刑術捏着鼻樑道:“這些事情與你沒有關係,也希望你暫時不要上報,現在首要的問題是潘峰的殺人原因,對了,我之前想到了潘峰所讀的特殊學校,你應該去調查下。”
“我現在人就在孤兒院外面,已經做過初步調查,你猜猜我查到了什麼?”站在路燈下的傅茗偉看着街頭,開車回去取東西的董國銜還沒有回來。
刑術道:“不知道。”
傅茗偉隨後將查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刑術聽完立即道:“那這個孤兒院肯定百分之百有問題,沒得跑,如果單純只是那四個人有關聯,那還算合情合理,不過連紀德武都曾經是這裡的學生,那就基本上等於是告訴我們,最終的焦點應該放在玉蘭孤兒院和特殊學校上面。”
“沒錯,而且還有一件事,在我發現紀德武與這裡有關之後,我突然意識到的,我讓他們把齊八爺的檔案調了出來,結果發現,齊八爺與孤兒院、特殊學校也有聯繫。”傅茗偉又點起一支菸,實際上他現在已經困得站着都能睡着了。
刑術很吃驚:“齊八爺與孤兒院能有什麼聯繫?”
傅茗偉打着哈欠道:“你知道齊八爺以前結過婚嗎?”
“不知道。”刑術說完,又仔細想了想,“整個古玩城中,沒有人知道他結過婚,都認爲他是個老光棍。”
傅茗偉靠着路燈杆,換了隻手拿電話:“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齊八爺娶了一個老家的媳婦兒,他祖籍是在黑河一個叫大興屯的地方,他那媳婦兒是父母指腹爲婚的孩子,實際上算是他的一個表親妹妹。”
“近親?”刑術彷彿已經知道了下面會發生什麼事情。
“對,近親,結婚之後,沒多久,他們倆就有了一個女兒,但是這個孩子呢,天生有問題,有點智障,三歲才能稍微走得穩點,口齒也不清楚,後來有一天,他媳婦兒領着閨女去逛商場的時候,把孩子給丟了,齊八爺當時氣瘋了,打電話報警,找朋友幫忙,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隨後因爲這件事,齊八爺和他媳婦兒離婚了,離婚時,他媳婦兒拿走了齊八爺幾乎所有的東西,也是齊八爺自己願意給的,其實那時候齊八爺沒什麼錢。”傅茗偉說着用手搓着自己的臉,打着哈欠。
刑術聽到那頭傅茗偉發出的聲音,立即道:“你多久沒睡覺了?”
“沒多久,說正事吧。”傅茗偉說完又打了一個哈欠,他揉了揉眼睛,將耳機插上,然後摸出風油精擦着太陽穴,“齊八爺後來一直在找她閨女,雖然她閨女是特殊孩子,但始終是他自己親生的,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後來他才知道閨女被人拐賣到了鄉下,後來得急性腦膜炎死了。”
刑術聽到這,立即問:“但這也不能說明他與玉蘭孤兒院有聯繫呀?”
“你聽我說完,他當時尋找的時候,玉蘭孤兒院給予了他很大的幫助,讓他很感動,後來知道她閨女死了之後,他覺得自己無比的愧疚,於是經常去玉蘭孤兒院,還有特殊學校,他捐贈了很多東西給玉蘭孤兒院,這些事情孤兒院所在的社區都有記錄的,還給他發過錦旗,社區檔案裡面也有。”傅茗偉甩着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還有,我發現王玉蘭的丈夫丁偉,有點怪異,另外,那個畫室被重新裝修過,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刑術拿着電話,閉着眼睛想了許久,忽然道:“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不是問過王玉蘭,王玉蘭說潘峰以前是自閉症,原本逐漸好了,但高中三年級的時候突然嚴重了,演變成爲分裂型自閉症,好像是受過什麼刺激嗎?我覺得也許他受刺激的這件事與孤兒院有關係,說不定與那間畫室也有關係,別忘記了,那幅鉛筆畫中,所畫的就是畫室。”
傅茗偉點着頭:“對,我還在想,畫中在畫室裡作畫的女孩兒是誰,但是我現在覺得去直接質問王玉蘭,有點打草驚蛇。”
刑術道:“我給你個建議,你不要去問王玉蘭,你單獨找丁偉聊聊。”
傅茗偉道:“我也想過,但是沒有想周全具體怎麼問,反正今晚開始,我得開始盯着這裡了,我有點困,等國銜回來,我先睡一會兒,實在撐不住了。”
“行,你先休息吧,我也得休息了。”刑術看了一眼在旁邊睡着的賀晨雪和胡三千,“我也得睡一覺,否則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好,你們自己注意安全。”傅茗偉道,“但是我得問你,你們現在帶的吃喝等東西,夠多久的?”
“五天。”刑術立即回答。
“好!”傅茗偉看着遠處董國銜的車慢慢行駛過來,“三天,如果三天後你們沒出來,我就讓閻教官帶着我下去,我帶人去救你們。”
說完,傅茗偉掛了電話,等車到跟前來,直接說了句“你先盯着,兩小時後叫醒我”,隨後躺在後座閉眼就睡着了。
可此時,正準備放下話筒的刑術,卻聽到電話裡面傳來了潘峰的聲音:“刑先生,你的爸爸媽媽對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