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滿山雖然很驚訝刑術的舉動,但驚訝的表情很快被笑容所取代,不過這個笑容並沒有持續到一秒便消失了,因爲他清清楚楚看到綁着刑術的繩子突然間斷掉了。
繩子斷掉,刑術落在雪地中的那一瞬間,熊爪剛好拍到刑術先前位置的樹幹之上,緊接着,那頭熊渾身一震,再一僵,緊接着便倒地不再動彈。
看到這一幕的連九棋、馬菲和孫望東都無比吃驚,馬菲第一個滑下樹來,衝上去一把抱住了刑術,連九棋也跳下來,和孫望東一起慢慢走向那頭黑熊。
孫望東觀察了一會兒,才放心道:“死了,這次是真的死透了。”
連九棋皺眉上前,看着刑術道:“你怎麼做事之前不和我們商量下?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你差一點就死了!”
刑術帶着歉意看着連九棋:“對不起,我……”
“對不起?”連九棋怒道,“腦袋一熱就靈光了?不考慮後路,說做就做,你以爲你是誰?要是先前不是繩子斷了,你早就沒命了!”
孫望東此時仰頭看着那斷裂的繩子,原本想責怪刑術的馬菲,見連九棋訓斥刑術,也不願意再說什麼,攙扶着刑術起身道:“好了,以後別這樣了,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刑術卻轉身仰頭看着斷掉的繩子:“怪了,繩子怎麼會斷掉的呢?”
馬菲仔細看着斷掉的繩子,隨後看到樹幹上面有一個小孔,馬菲猛地轉身看着某一個方向,臉色一沉:“這林子裡還有其他人,還有一個槍法非常好的人,也許不止一個!”
其他人一愣,刑術立即拽了馬菲,躲在樹幹後面,孫望東和連九棋也立即躲好,不敢露頭。
馬菲看着地上死去的黑熊:“這個人應該不是用的栓動狙擊步槍,應該是半自動狙擊步槍,否則的話,他做不到,在打斷刑術繩子,幫他避開黑熊攻擊的瞬間,又朝着黑熊開槍,你們看黑熊脖子上那個血洞,子彈射入黑熊後頸,打斷了脊椎,又從喉部傳過來的。”
連九棋微微探頭看了一眼:“也就是說,這個狙擊手連續開了兩槍,救了刑術?會是關滿山嗎?”
馬菲道:“絕對不是,如果關滿山不想殺我們,他根本沒必要放這頭熊出來。”
刑術疑惑道:“那會是誰?”
馬菲搖頭:“不知道,總之肯定不會是關滿山的朋友,當然,我認爲也不一定是我們的朋……”說到這,馬菲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從樹幹後面走出來,擡眼看着樹上斷裂的繩子,“刑術,我認識一個人,不僅有這種槍法,還與庫斯科公司有直接聯繫,還與我和你有間接性聯繫。”
刑術立即問:“誰?”
馬菲剛要說話,想起來了什麼,讓刑術附耳過來,低聲道:“不要太大聲說話,關滿山能聽到的,我們先出發,離開這裡。”
刑術點頭,像連九棋揚頭示意,四人立即收拾了東西,朝着前方走去。
要塞內的關滿山,在聽到馬菲最後那句話,看到馬菲在刑術耳邊低聲說話後,他沒有再調出其他的畫面,而是坐在那思考着,盤算着。
很明顯,繩子是被狙擊手打斷的,那狙擊手也給了熊致命一擊,雖然說那熊被獵槍近距離打成那模樣也活不了啦,但如果不是那個狙擊手,刑術肯定已經死了。
那個狙擊手是誰?還有誰在這裡?我怎麼沒發現?關滿山腦子中充滿了疑問。
關滿山滑動椅子,坐在旁邊的專用的儲存資料的電腦前,調出自己花錢買來的關於庫斯科公司全球範圍的所有人員資料,當然,這些人員資料大部分都是在庫斯科重要幹部被滅口之後流出的,還有一部分,是從其他與庫斯科公司合作過的尋寶公司買來的。
關滿山單是整理這些資料就花了半年,他按照性別、年齡,是否軍人出身進行了嚴格的分類,那個狙擊手肯定是軍人出身,民間的人,哪怕是槍法再好,也達不到那種程度。
緊接着,關滿山又縮小了範圍,將其中是庫斯科公司的精銳挑選了出來,最終他的目標鎖定在了白博然和李宇成的身上。
“肯定不是李宇成。”關滿山用筆點着屏幕,“那就是你了,白博然白先生,既然你來了,那bm小隊的a小組也肯定全部來了,錢修業呀,你原來是把阮少校他們當做了犧牲品,不過你失算了,你恐怕死都沒有想到,a小組竟然會救下刑術吧?”
關滿山說完扔掉了筆:“好,太好了,這個遊戲越來越好玩了。”
雪洞前,白博然看到刑術等人走向遠方後,這才挪開位置,將狙擊步槍遞還給了綦峰,不滿道:“我不是擔任觀察手和警戒嗎?怎麼又讓我碰這玩意兒。”
綦峰笑道:“我們三個人當中,你的槍法最好,應該說,以前在公司裡,你的槍法都是最好的,你不來,誰來。”
關盛傑慢慢起身:“我們都開始進行下一步計劃了,剛纔那兩槍,不僅刑術他們發現了我們,關滿山肯定也知道了我們的存在,我們已經徹底暴露了。”
白博然坐在旁邊,喝着水:“頭兒,我實在不理解,你爲什麼要救刑術他們?”
關盛傑道:“我不是爲了救刑術,我是爲了救馬菲,這叫留條後路。”
“後路?”綦峰一愣,“頭兒,你該不會是想自首吧?”
關盛傑吐出一口氣:“不是自首,是交易,骯髒的交易,應該說,對我們不髒髒,但是對什麼國際刑警呀什麼的,那就是骯髒的交易,現在對國際刑警來說,他們最重要的摧毀庫斯科公司這個組織,逮捕錢修業這個幕後黑手,至於我們三個,相比較起來,就是小魚小蝦了。”
綦峰點頭:“有道理,頭兒,你準備怎麼做?”
“你知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反對去殺那些無辜的人,一開始都只是做勘察工作,即便是我們當年與傭兵,或者那些反叛武裝交戰,我也是秉承一個絕對不傷害非武裝人員的準則,一來是,我們沒有必要把事情做那麼絕,二來是,也是爲了我們自己留條後路。”關聖鵬坐在那點了一支菸,“記得上次我們幫馬菲在俄羅斯弄的那一批名畫的事嗎?你們後來總是問我,爲什麼要那樣做,在知道馬菲可能是臥底的情況下爲什麼那樣做,現在你們明白了吧?馬菲就是個重要的證人,她可以證明,我們三個,不管怎樣,都是有良心的。”
白博然笑了:“大哥,我有時候真佩服你,你在公司內通常不按照老闆的方法去做那麼絕,久而久之還傳出了一個你很個性的好名聲,老闆也沒有怪罪你,你的情商可真高呀。”
關盛傑笑道:“我就是因爲情商不高,纔想出了這樣的辦法,我要是情商高,早就在老闆身邊當個副手了,怎麼可能和你們每天在第一線拼命呢,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執行任務嗎?是在海上……”
關盛傑抽着煙,輕鬆地和綦峰、白博然回憶着過去,三人有說有笑,對眼下即將發生的一切都不以爲然。
而在山中的某個舊日軍地堡當中,正在休整的刑術、連九棋和孫滿山,在檢查了地堡中沒有監聽裝置之後,這才讓馬菲說完先前沒有說完的話。
“白博然,我說的那個狙擊手就是白博然,刑術,你算是見過他了。”馬菲看着刑術道,“天地府事件時,他們三個和我一起去的,是庫斯科公司bm小隊a小組成員,精銳中的精銳,表面上看,三個人的身份很簡單,關盛傑是遊騎兵,白博然是法國外籍軍團的狙擊手,而綦峰是第10山地師的機師,都是美籍華人,不過我想辦法去調查過他們的身份,發現在他們所稱的部隊中,根本就不存在他們三個退役軍官和士兵的名字。”
連九棋靠在一側,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馬菲吃着剩下來的餅乾:“我後來嘗試着讓認識的朋友,去美國相關部落調查這三個人,發現調查出來依然顯示他們還是在什麼遊騎兵,法國外籍軍團以及第10山地師,這就很矛盾,軍隊可以查詢到退役人員的資料,但是資料中根本就沒有這三個人,相反在調查局的檔案中,卻顯示這三個人的僞造資料,這說明什麼?”
刑術想了想:“這三個是美國政府的人?”
馬菲搖頭:“類似吧,最怪異的是,國際刑警這次跟進庫斯科公司的案子,特別是我們回來那段時間,他們給傅茗偉他們的資料中根本沒有提及這三個人,只是說這三個人,他們會附近跟進,所以就不需要提供資料給中國方面,這不是很怪嗎?”
連九棋道:“的確古怪,什麼意思?” www✿ttκǎ n✿C ○
刑術道:“證人。”
連九棋皺眉:“證人?你是說這三個傢伙要反水了?出賣錢修業自保?所以,美國方面和國際刑警爲了得到他們關鍵性證詞,替他們修改了背景,隱瞞了過去的東西?就像類似證人保護計劃?”
馬菲點頭道:“對,但是這三個人的背景不止這麼簡單。”
連九棋道:“的確,我也對他們好奇過,因爲錢修業很信任a組,甚至可以說完全是放縱a組的行爲,不管他們做什麼,錢修業都不會多加干涉,當然,另外一個原本是,錢修業佈置的所有任務,a組從來沒有失手過,在這一點上,從過去到現在,完美完成任務的,只有我和a組。”
刑術問:“其他小組呢?”
“其他小組雖然也很優秀,但錢修業對他們很不放心。”連九棋認真回憶着,“我記得,錢修業當時派過我去監視其中一個小組,從那之後,我就發現,他會輪流派人監視在休假中的bm小隊其他成員,但是,我從來沒有聽過他監視過a組。”
馬菲道:“難道是a組拿了錢修業的什麼把柄?”
刑術道:“不可能,如果a組手裡捏了錢修業的什麼把柄,早就死了,錢修業不是那種會被人威脅的人,就算當年沒機會幹掉他們,這次錢修業肯定會首先將a組的人滅口,不僅他沒有這麼做,還派了a組過來,我想,錢修業肯定是將之前那支傭兵部隊當誘餌,讓我們和傭兵,以及關滿山三方鬥個你死我活,再由a組來掃尾,並確認任務的完成程度,亦或者說,a組是這次任務中,錢修業的王牌。”
連九棋沉思了一會兒:“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除了對付傭兵和關滿山之外,還得對付bm小隊的a小組?”
馬菲和刑術點頭,連九棋嘆了口氣:“關滿山既然不願意與我們合作,錢修業也將他視爲眼中釘,那我們可以抽身離開,不管他們了。”
孫望東聽連九棋這麼一說,立即表示贊同:“我也這麼覺得,這裡太危險了,我們還是下山吧,原路返回不行,我帶你們繞遠點,我們白天走,晚上找地方休息,最多五天,我們就能走到鐵路段,到時候就簡單啦。”
馬菲看着刑術,刑術卻擡眼看着連九棋,問:“爸,你認爲能辦到嗎?關滿山既然想要我們和他玩遊戲,就不會輕易放過我們,這是他的地盤,他花了兩年的時間來佈置這座山,還因爲殺害了那些僱傭來的技術人員,另外,先前那些個傭兵也都不是廢物,他們都出不去,更何況是我們。”
這次刑術沒有與連九棋爭吵,而且在一開始就叫了一聲“爸”,這是刑術這輩子第二次對連九棋叫出這個稱呼,也足以說明,他是在完全冷靜的狀態下和連九棋對話的。
連九棋想了想,問:“那你怎麼打算的?”
刑術擡眼看着孫望東:“老孫,謝謝你帶我們來,我們會把剩下的一些乾糧呀之類的東西交給你,你繞路先回去吧,關滿山應該不會對你怎麼樣,畢竟他要是想殺你,早就殺了,而且,在他心目中,你也是同夥之一,你懂我的意思嗎?”
孫望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半天才說了一句:“我知道,我知道你們不是警察。”
刑術指着連九棋和自己:“我和我爸不是警察,不過她是。”刑術又看向馬菲,“總之,不管怎樣,警察最終都會找你,你跑不掉的,但是我想,如果你交代清楚了一切,應該不會受到太嚴重的懲罰,但如果你要選擇逃,你就是通緝犯,你下半輩子就只能在逃亡當中度過,被抓住,對你的量刑會加重,我話說完了,你走吧,回去的路上好好想想。”
孫望東好半天終於點了點頭,拿起馬菲已經給他塞滿東西的那個揹包,走到工事門口,又停下來,好半天才說了句:“這下面,估計真的有個將軍墓,這是關滿山親口對我說的。”
刑術起身:“什麼?親口對你說的?原話是怎樣的?”
孫望東吐出一口氣來:“其實,他是不想讓我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所以,他就告訴我,自己是來尋寶的,用這個來掩飾,還給了我那串珠子,我當初真的不知道那東西的價值,現在知道了,所以,我更清楚,他是對我完全沒有戒心。”
刑術搖頭:“你錯了,他是在試探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那珠子的價值,也許你會去找他,會去威脅他,到那時候,他纔會殺了你,你懂我的意思嗎?”
孫望東緩緩搖頭,不明白刑術在說什麼。
刑術朝着他揮揮手:“你走吧,注意安全。”
孫望東離開,身影消失在樹林中後,馬菲才問:“你剛纔那番話什麼意思呀?什麼叫知道那珠子的價值,孫望東纔會殺了他?”
連九棋站在馬菲身後解釋道:“孫望東不管怎樣,都是邊遠山區的一個獵戶,畢竟懂得少,相對來說,要淳樸一些,給一點甜頭就能讓他閉嘴,關滿山給他珠子,一是爲了讓他引人來,二是爲了試探下他,是不是那種太過於貪婪的人,如果他是,真的是,而且特別沒腦子,就會拿着珠子去找關滿山,威脅關滿山說,如果不給他更多,他就會說出關滿山的事情。”
馬菲點頭:“明白了,也就是說,在一切沒有真正開始之前,刑術就遏制了這件事的最終發展,對嗎?”
刑術看着馬菲道:“你信嗎?如果我們這一路走來,沒有看到屍體,沒有遇到那隻熊,孫望東極有可能與關滿山合作,在關鍵時刻出賣我們,也極有可能在出賣我們之後,向關滿山要求更多,我是在救他,因爲人是貪婪的,就如剛剛剛出道的時候一樣……”
刑術說着坐了會去,喝着熱好的咖啡:“我那時候其實並不懂逐貨師呀之類的,只知道能賺錢,人就是那樣,沒錢的時候,就想,自己要是一年能賺十萬多好,然後賺到了,一次性就是十萬,自己又會想,我要是一年能賺五十萬就好了,誰知道,我入行第二年,我就賺了兩百多萬,可是我還是不滿足,這個時候,我師父就問我,問我人有幾條命,我這才醒悟過來。”
連九棋點頭:“對,類似的經歷我也有。”
馬菲笑道:“我很好奇,你是怎麼醒悟過來的?”
刑術也笑了:“當你知道自己隨時都有能力賺錢的時候,你才能明白自身性命的重要性,當然,還有一個途徑就是,你從陰間大門逃脫的時候。大多數人在貧困無奈的時候,都會願意用壽命去換金錢,因爲那個時候的人,認爲自己除了性命之外,什麼都沒有。人吶,要明白一個道理,聽人說是不行的,必須要親身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