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裴宣帶了人回到鎮撫司,又細細地審問那丫鬟。

鎮撫司的手段自然極多,很快的,那丫鬟終究把事情都吐了出來。

原來那天的確是她送湯過去,只是走到那夾竹桃花下的時候,她突然間發現在旁邊的泥地上好像有一樣亮晶晶的東西。

這丫鬟心念一動,又怕過去灑了湯,就把湯碗先放在了乾淨的臺階上,自己跑去查看。

果然竟是半塊兒碎銀子,這丫鬟大喜過望,見左右無人,忙把銀子擦乾淨,偷偷藏在懷中。

等她回到臺階前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湯碗似乎有些歪斜,她只以爲是自己方纔放下的時候不小心弄歪了的,忙打開看了一眼,果然見裡頭飄着一片夾竹桃的葉片。

這丫鬟原本年紀小,並不知道夾竹桃的花葉都有毒,只恐怕給人發現後怪自己辦事不謹慎,就忙不迭地將葉片撈了出來,只假作無事的又送了上去。

誰又能想到,這一送竟會要了忠哥兒的命呢。

丫鬟供認完畢後,仍是大叫冤枉。

裴宣命人把她扔到大牢裡,一邊尋思着這件事,一邊往外走。

忽然門上報說:“世子殿下到了。”

裴宣忙斂了心緒,才迎了幾步,就見世子趙琝從外匆匆走了進來,見了他便笑道:“你去過張府了?”

“才審了案犯。”裴宣微笑回答。

趙琝迫不及待道:“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樣?”

裴宣道:“是一個丫鬟送湯,中間毛手毛腳地掉了有毒的夾竹桃葉子進去。才致人死亡。”

趙琝詫異:“竟然是這樣?”

裴宣問道:“怎麼,世子覺着太簡單?”

“如果只是巧合,倒是沒什麼意思。”趙琝彷彿失落。

裴宣笑道:“怎麼,世子想要如何?”

趙琝說道:“我啊,我自然是想看到張侍郎焦頭爛額的樣子。”說了這句,趙琝忍不住脣角的笑,對裴宣道:“你去了這一趟,可看了熱鬧沒有,我可聽說了,靖安侯一怒之下對張制錦動了手。”

裴宣想到張制錦臉上手上的傷,便也同趙琝說了。

趙琝聽了嘖嘖道:“我原本還不信,聽你一說,果然是真?靖安侯可以啊,很好,棍棒底下出孝子,怎麼不多打一會兒。”

裴宣笑道:“世子,也別太幸災樂禍了。”

趙琝哼了聲:“我向來看不慣他不可一世的樣子。怎麼,你現在完事兒了?咱們去喝酒可好?告訴你,上次見的那個程瀰瀰,真的是很不錯,嗓子甜的很,人也可喜。”

裴宣搖頭道:“我不好那個。”

趙琝說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你不試試看,怎知道不好?”於是拉着裴宣,就往上回去過的酒樓而去。

——

這一夜,裴宣很晚纔回到侯府。

裴老夫人已經歇下了,裴宣自回到房中,謝知妍出來迎着,嗅到他滿身酒氣,忙叫人那醒酒石過來給他含在嘴裡。

之前給趙琝等勸酒,裴宣不免多吃了幾杯,先前有四五分醉意,如今卻有了七八分,當下衣裳也來不及脫便倒在榻上。

謝知妍上前:“侯爺怎麼竟醉得這樣?”自打兩人成親,裴宣從來不曾喝醉過,也很少在夜間出外應酬。

只是靠近之時,突然又嗅到裴宣身上竟還有一股脂粉香氣。

謝知妍吃了一驚,忙湊近了些,果然,那香氣從裴宣的肩頭跟胸口傳了出來,很是濃烈。

謝知妍打量着裴宣,見他微微合着眼睛,臉色微紅,當下不動聲色地問道:“侯爺今晚上是跟誰一塊兒喝酒,竟如此盡興?”

裴宣長吁了一口氣,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謝知妍微微窒息,卻又伸手給他輕輕撫着胸口:“酒自然是適量就好,侯爺還要保重身子。幸而今晚上太太睡得早,不然的話,更也要擔心了。”

裴宣聽到提起裴老夫人,這才又睜開眼睛。他望着面前的謝知妍道:“夫人可也算是賢妻了,處處爲了我跟太太着想。”

“這是當然,”謝知妍嫣然一笑,凝視着裴宣道:“伺候侯爺,孝順太太,把家事料理妥當,自然都是我分內該做的。”

裴宣聽了這句話,心中着實熨帖:“夫人……我果然、沒有娶錯了你。”

謝知妍順勢靠在他的胸口,半是玩笑般道:“怎麼,難道侯爺還後悔娶了我嗎?”

裴宣嘆了口氣:“曾經……我還錯想過,幸而沒有錯過了夫人。”

其實裴宣沒有告訴七寶的是,那天在威國公府,七寶求他好好想想終身大事的時候,有那麼幾次,他幾乎就想聽了七寶的話,斷了跟謝知妍的姻緣。

然而,終究理智佔了上風。

此刻裴宣心有所動,幾乎就把七寶勸過自己的話說了出來,幸而心中還有一絲清醒,便欲言又止。

謝知妍卻已經看了出來,便故意做委屈狀撒嬌道:“侯爺還真的嫌棄過我啊。”

“並不是,”裴宣忙將她抱入懷中,說道,“只不過,大概是旁人對夫人有些許誤會而已,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咱們只好好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謝知妍何其聰明,聽了裴宣這晦澀的兩句話,她心中卻已經有數了。

畢竟跟裴宣關係最好的就是威國公府,而國公府內,知道自己底細、跟她有過齟齬的,便是七寶了。

謝知妍便似笑非笑道:“幸而侯爺不是個耳根軟的人,不然的話……我也沒福氣嫁過來了。”

裴宣望着她一笑:“這叫做天註定的姻緣。註定了我跟夫人……會如此之好。”說着,便一翻身,將謝知妍壓住。

他低頭細細端詳面前的女子,評心而論,謝知妍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但是比起七寶來,仍是不能相提並論。

但是那又如何,七寶終究不是他的,永遠也不是。

而裴宣自覺自己也是幸運的,竟遇上了這樣知冷知熱的賢妻。

漸漸地,眼前七寶的臉慢慢在心頭上消退了。

這一夜,謝知妍更加的曲意奉承,盡心伺候。

裴宣色授魂與,只覺着自己得了天底下的珍寶,其樂無比,再無所求了。

——

與此同時,在張府之中,卻另有一番情形。

先前靖安侯急怒攻心,加上傷心過度,竟暈厥過去,張制錦聞訊前去照料,幸而並無大礙。

宋夫人原先在兒子房中哭,聽到靖安侯出事,才急忙慌張地趕來,扶着靖安侯的手臂大哭:“忠兒已經沒了,侯爺該好生保重,不然的話卻叫我如何自處啊。”

張制錦見狀,便悄然退了出來,這會兒下人來報裴宣等已經出府去了,張制錦知道張老誥命那邊兒必然惦記着,就先過去將一切來龍去脈先跟老誥命稟明瞭。

老誥命聽說後,道:“原來是下人做事不利落所致,真真是……陰差陽錯,倒也罷了。你父親如何了?”

張制錦道:“老太太放心,父親已經醒了,又喝了藥,沒什麼大礙。”

老誥命嘆了口氣:“雖然是家門不幸,但還好只是忠兒的命不好,你受累了,先回去歇息罷。”

張制錦從上房退出之時,正李雲容立在門口。

兩人相見,李雲容並沒有閃避,輕聲問道:“我聽說是一個丫頭手腳不謹慎才弄出事來?”

張制錦淡淡道:“人已經給鎮撫司帶了去,究竟如何他們會給結論。”

李雲容道:“九爺辛苦了。”說着,回頭從丫鬟手中接過一個長頸瓷瓶:“這個是療傷最好的,若是塗在淤腫上,半宿就能消腫,若是塗在傷口,也能讓傷口儘快復原。”

張制錦卻並不伸手接過,只道:“多謝四奶奶的好意,只是我的傷並無大礙,何況七寶已經幫我敷過藥,就不必勞煩別的了。”

李雲容的手僵在半空:“九爺……”

張制錦垂眸道:“若沒有別的事,我要回去了。”

李雲容嘴角動了動,目光盯着張制錦手上纏着的那塊兒帕子,還沒想好要說什麼,張制錦已經邁步走了。

張制錦一徑去後,李雲容身後的丫鬟低低道:“奶奶一片好意,九爺怎麼竟不領情呢。”

李雲容緊緊地攥着那個瓷瓶,良久無言。

且說張制錦回到自己房中,還沒進門,巧兒便道:“九爺回來了,瓊瑤姑娘正在裡頭跟奶奶說話呢。”

張制錦一點頭,邁步往內的時候,聽到裡面是張瓊瑤的聲音,說道:“他們都在說,是負責送湯的蘭兒下的手,如今人已經給鎮撫司的人帶走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同春道:“我也聽人說,說這個蘭兒她平日裡就有些小偷小摸的行徑,這次不知怎麼了,竟然膽大包天地做出這種事。”

七寶不做聲。

張瓊瑤嘆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只是九哥哥真的給老爺打傷了嗎?可要緊不要緊?”

張制錦聽到這裡,就走了進來。

裡間三人看見了,七寶跟張瓊瑤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張瓊瑤行禮道:“哥哥回來了。”

張制錦瞥她一眼:“你也在這裡。”

張瓊瑤垂着頭小聲說:“之前聽人在外面傳忠哥哥的事情,我也不知到底怎麼了,心裡害怕,便過來跟嫂子說會兒話。”

張制錦道:“不用怕,爲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

張瓊瑤一頓,擡頭看了張制錦一眼,眼中卻仍是透着驚怯似的:“哥哥說的是,只是好好地死了人,到底是有些嚇人呢。”

七寶卻問張制錦:“先前侯爺怎麼竟暈了?”

張制錦才說:“多半是急怒攻心罷了,已經好多了。不用擔心。”

七寶又問:“你的傷呢?”

張制錦擡手給她看,七寶忙握着手,小心翼翼地查看。

這會兒張瓊瑤望着兩人,低頭說道:“我先走了。”同春便送了她出去。

張瓊瑤去後,張制錦才問七寶:“瓊瑤跟你都說了什麼?”

七寶說道:“沒有什麼特別,就是說起那屋裡的事,她像是怕的很。”說了這句,七寶便又問起究竟。

張制錦把裴宣在這裡的種種也都說了,七寶吃驚:“原來是夾竹桃嗎?你不說我都忘了,怪不得那時候我想在院子裡種這個,老太太嚴令不許呢。我只聽說這東西有毒,沒想到竟這麼厲害?”

張制錦道:“你這樣毛手毛腳的,幸虧你們老太太謹慎。”

同春在旁也道:“我也不知道這夾竹桃的毒竟這麼厲害,以後萬不敢再碰那東西了。”

七寶想到那夾竹桃花豔紅的樣子,不由地又想起張制錦跟李雲容站在一起的情形,略有些發怔。

此刻張制錦卻已經轉到桌後,取了一張紙,似乎斟酌着要寫些什麼。

七寶回過神來,忙跑到跟前兒問:“夫君要做什麼?你的手傷着,寫不得字。”

張制錦道:“我想到幾件待辦的急事,要記下來,不打緊。”

七寶忙握住他的手腕:“不許寫。若是傷口癒合的不好,以後用不用這手了?”

張制錦見她倔強地阻攔,卻不禁一笑:“那可怎麼辦?不如我回部裡,叫個書記官來寫就是了。”

七寶聽到這裡,心中一動,忙道:“這又有什麼難,我替大人寫就是了。”

張制錦微怔之際,七寶已經轉到桌子裡間,信心滿滿地說道:“夫君放心,我會照你的字跡來寫的。”

張制錦倒是忘了她還有這般本事,一時啞然失笑:“你這也是‘歪打正着’了。”

七寶卻已經伶伶俐俐地研墨,提筆,擡頭看他,眼巴巴地說道:“夫君說就是了。”

張制錦看着她認真的模樣,不禁傾身過來,從背後將她輕輕攏入懷中,低頭在她發端輕輕吻過。

七寶覺着癢癢:“夫君不要鬧,要辦正經事呢。”

張制錦聽着她嬌聲嗔語,心頭微蕩,在她白嫩的耳垂上輕輕地咬了一口:“跟七寶有關的,哪一件不是正經事?”

七寶臉上微熱,回頭瞪了他一眼:“夫君再鬧,我就不寫啦。”

“那,”張制錦攏着她,忖度說道:“你就寫,江屯的人手調任,工部款項,入冬之前……”

七寶問道:“這是什麼沒頭沒腦的?”

張制錦道:“寫吧,我自己清楚就是了。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七寶果然乖乖地模仿着他的筆跡一一寫了出來,張制錦垂眸望着,含笑點頭:“寫得有五六分像,也是難得了。”

“只有五六分嗎?”七寶嘀咕道:“我費過很大功夫練大人的字呢。”

張制錦望着她專注的樣子,不禁在她臉頰上輕輕地親了口:“什麼時候的事?”

七寶反應過來,後悔自己一時口快。

張制錦攬着七寶,想起她在潘樓跟陳寅鬥茶的風采:“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七寶給他纏磨的有些呼吸氣促,掙扎着說道:“沒、沒有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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