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先發制人
半藏手中的鐵炮,依舊飄出嫋嫋的塵煙,另一隻手抓住自由落下的鐮刀,沉默着,走向倒地咳血的雨辰,也揭開了他的面具。
“幻術,武功,我都有要會殺了你,無論何時,你都沒有辦法奈何我。”半藏靠近了雨辰,蹲下身體,盯着他的劍,似曾相識。半藏想起了一個人,他想弄明白一個問題,在雨辰的“肩井
穴上一點,止住了雨辰傷口流出的血液,自然也看清了身上的傷勢。
“你殺了九郎他們……白衣劍客,我不明白,你的目的。‘半世故語氣緩和,併爲自己下屬被殺而憤怒。“今不死,日後我必殺你!”雨辰目眥欲裂,他絕不可能向仇人屈服,現在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讓他寧可一死。
“是什麼讓你這麼恨我?亦或是伊賀派。”半藏問道。“殺父之仇,師門血債!”雨辰冷哼一聲道:“只可惜我一時衝動,沒有帶兵器,否則我必殺你。”
“好小子,雖然我瞭解你父親爲何人,可是你師門的血債,與我無關。”半藏道:“現在無相神教和中原八大家族全要殺你,可我卻與你無怒無仇,所以今天,你我公平對決。如若我敗,任你處置,勝了……”
“你必敗!”雨辰打斷了半藏的話語,引得半藏露出了難得的微笑。伸指一點,解開了加諸於雨辰身上的禁制,反手在地面上輕拍五下,忽地一聲木板翻開,地板的暗格之中,一把短槍猝然彈出,被半藏抓在手中。
“你用鐮刀。我用短槍。事先警告你,槍身喂毒,見血封喉。‘半藏退一了幾大步,幾乎至了千斤閘口。雨辰支撐着身體站起,有些茫然的拿着手中的索鐮,思考起剛纔“天魔覆滅”便出時剎那的感受,曾經看過的傷口的角度、深淺,以他的武學修爲,以及李御明關於“獨孤九劍”教授時傳給他的看破武學破綻的方法,臨時雜糅了自己的招式進入其中,鐮刀一舉,起手之中暗蘊“獨子孤九劍”中“總決式”的影子。
“很好!”半藏稱讚一聲,身隨音動,短槍隨手腕一劃,抖手三朵槍花驚現,連點雨辰面門,霎時黑芒破空之音間斷響起,震地雨辰內心狂跳。
手臂振動,雨辰原本橫掃的鐮刃陡然隨着手腕轉動變爲豎劈,另一隻手也是極快的圈動,鋼錠似是腹蛇突襲,自下盤猛劃出一道向上的弧線,勁力在空氣中打出一聲悶響,轉眼間已取半藏的咽喉。
半藏的面色也變了,他從沒有想過,這個青年人會如此之快的適應一種兵器,原本急襲的精鋼短槍猛改爲向下點刺,一槍猶如女子織衣般先於長索上一挑,身體向旁側倒優,另只槍反點回身刺向雨辰腹部,進攻之間也躲過雨辰致命兩擊。
雨辰也絕未料至,半藏的身體具有如此韌性,收回鐮刀抵擋已是來不及,緊急之中飛踢一腳,半空中的鐮刀也隨手腕的拌動橫向一切,滑破了半藏的手掌。
“喝!”半藏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倉促之間回身一腿,同時手中短槍擲出,激射向雨辰的面頰。
勁風,來不及躲閃,雨胡的身體在半空中轟然止住,腿部罡氣撕裂,一股大力反襲,心口一熱,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間不客發的身體倒飛而出,轟然一聲,撞在閘門之上,震得雨辰喉嚨一甜,鮮血再也止不住,從嘴角緩緩滲出。
半藏自然也不好受,手心的傷痕令他的手掌每動一下都有連心的痛楚。短槍在閘門上留下一個凹陷,落下在雨辰的手邊,所以他沒有靠近,盯着那柄短槍,防雨辰突然襲擊。
“你輸了,現在,說我想知道的。”半藏雙目變得血紅,忍者那特殊的“忍力”已經在他的經絡之中流動,剛纔他之所以如背後了長眼睛一般,且能在瞬間增加柔韌性和力量,都仰賴多年修煉的“忍力”。
雨辰冷笑,他還有最後的機會反擊。手連的短槍是很好的武器,可他明白,半藏會注意至這一點的。
“你可以殺了我,這不是你一直的願望嗎?”雨辰不卑不亢,眼睛始終對視半藏的眼睛,這樣做,無論誰有鬆懈,都會立刻被對方感知。
“我不明白你說話的意思,其實從你進來開始我就想用幻術拭探一下你的目的,沒想到你竟然頑強,似乎服過什麼抗幻類的丹藥……”“沒錯,我遇到了藥王,吃了他的藥,也許有點用。”雨辰據實回答,他原以爲半藏會有動搖,可半藏眼神還是那樣堅定,靜如一潭死水。
“那你爲什麼要殺我。雨君,你的名聲我早有耳聞,你搞錯了對手。”半藏依舊用那一貫低沉的語氣說話,好像這種語氣能維持他的精神不鬆懈。
“我沒搞錯對手,你殺我父親及師門長輩,我恨不得飲你的血,食你的肉,方消我心頭之恨。”雨辰的聲音幾近顫拌,半藏有了轉瞬即逝的動搖。雨辰沒有貿然出手,他在等更有把握的機會。
“你父親是誰?師門長輩又是誰?”半藏自不知曉,雨辰的父親是何人,他做夢也想不到。
雨辰沒有立刻回答,他觀察半藏那細小微妙的變化,他想通過沉默,激起半藏那潛藏於人性中的焦躁,現在的他,可以等。
“你輸了,應該回答我了。”半藏聲音中已經有一絲慍色,可他的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那支短槍,注意力越來越專注於此。
“我的師傅是七絕的第三人龍天邪,至於我父親,便是‘天目書生’瑞昊陵!”雨辰說至最後,手臂陡然一折,以最意想不至的方向從旁側迅速抓起那柄短槍,隨手腕刺破長空。
半藏在聽至“天目書
生”之時眼神又是數變,身體快速的後爺,堪堪閃過短槍的一擊,驟然間又是一道黑影在胸口閃現而出。
天天覆滅!半藏這才明白,剛剛的短槍只是誘導,雨辰真正的殺招,還在這柄鐮刀上……。
驀然——雨辰的臉色變了,變得很難看,帶着些許驚訝,他緩緩地低下頭,注視着自己的心口—那裡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短槍,深深刺入,槍柄之上的黑血,足以說明其上所淬之毒的致命功效。
“嗒!”鐮刀的尖部,輕輕地插在地面之上。鋒刃所在,薄薄一層血膜,在稍顯昏暗的室內微不足道。半藏就站在不遠處,他的胸口,並沒有像其它中了“天魔覆滅”的高手一樣,綻開一朵血雜的紅花。可他的衣衫,自齊肩向下,正渲樑上片片滲淡。一滴,落於地面,擊出了空靈的一響,豆大的一抹鮮紅悄然分散,點點赤星,蘊出點點陰霾。
半藏也流血了。他不是神,只是血肉之軀;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就要受傷。
然而,半藏是失在一招“天魔覆滅”之下。別人中了這一招絲毫也不始祖,而且,中招的地方,還是脖頸。
所以,半藏的胸口沒有傷痕,也不可能有傷痕;他集中全部的力量防徨胸品,因爲他對這一招太熟悉了,無論什麼角度發出,半空中變爲什麼角度發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雨辰偏偏變了招式,是巧合?亦或是有意爲之?連雨辰自己,都忘記了剛纔剎那的想法。
他贏了,其它的都不重要。恍惚之間,胸口的痛苦也已消失,赤色的短槍,黑色的血,空洞的傷口,全是虛幻的,隨着半藏的逝去,終究要歸於虛無。
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殺死七絕的“服部半”,就這樣敗在一招之下。一失足,千古恨,任你武功蓋世,掀起了多大的風浪,差錯一出,死去的模樣沒有任何不同。玄天一刀然也,海蛟魔君然也,服部半藏直至無數人亦然也。
千斤閘並沒有千斤重,打開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困難。直至刺目的烈日,透過避暑嶺的巖面反射入雨辰的眼睛時,他才清醒地意識至自己的勝利。巨石上升的土方已經倒塌,雨辰的腳步有些虛浮,可還是落在了避暑嶺之上,短暫的陰涼,緩解了他那顆浮燥的心,可隨即的茫然之感,派生出了恍若隔世的錯覺。
稀碎的腳步聲自遠處響起,極快地向雨辰所在的方向靠近。必下警覺,雨辰一閃身,經直閃至巖側,傾聽着來的動靜。
片刻,兩道身影落下,微不可聞的着地之音表明了來人高明的輕功。其中一位男子,印堂發亮,太陽穴時收時放,顯然是內力極高,此刻輕哼一聲,冷然道:“晚輩血峰影,今代話長而來,還請服部門主一見。”
無人回答,雨辰躲在巖後,靜聽着兩人的動向,他猜不透,對方所說的“家族”,是什麼,據他所知,僅有江南玉家,擁有極強實力,可沒有聽說過什麼家族以“血”字爲姓。
“服部門主,我等懷赤誠而來,還請門主與我等相見,本次有八大家族的重要住處呈上。”血峰影似乎瞭解半藏的古怪脾氣,與同來之人身形甫地震起,直落在岩石之上。
雨辰自躲避處閃出,暗忖機緣巧合,殺了半藏之後才遇見八大家族的高手。據鬼手大佛的言語,八大家族支持無相神教成立,目的便是對付自己,今日倒可趁機問出個原委。
不過,以雨辰目前的狀態,強取硬攻並非上策。舉目望向巖壁,尚有幾個落腳之點,當即鼓一口氣,氣運雙掌,指力猛扣於岩石之中,身體緊靠壁上,卻是一個可上可下的位置。
血峰影和另一個跟隨者並沒有注意到到辰躲在岩石之下,他們的目光,集中在打開的千斤閘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其實他們現在衝進去,處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只不過他們八大家族的子弟天生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情緒,這打開的閘門反而成了疑兵。
“影,不如我們直接過去,我想以八大家族……”“不着急,半藏開門本身便是有所驚,我們貿然衝,可能環了大事。允文,這次的事很重要,切忌葬撞。”血峰影道。
被稱爲允文的人閉上嘴,不再多言,只是將手向背後一伸,拿下了那與他嵩的大布包,置在地上,觀察了片刻,不由得讚道:“好佈置,天羅地網的暗暗陷阱,妙極妙極!”
血峰影噢了一聲,表現出了難得的興趣,微笑道:“你是這方面的行家,說事聽聽。”
允文應了一聲道:“這天羅地網,第一奇就在於所有機關隱形,本身用極細白絲拷在空中,陽光一照,任你肉眼目力可及千里,這細線近在咫盡也看不清晰。這種白絲的製作方式也有一定講究,材料用上等的高麗棉和天竺麻,以帛打之法連打九次,不僅使其極具韌性,只要有人觸碰則立斷,借彈力纏繞於人身,引導暗器不停地追蹤。”
掌聲響起,血峰影略顯得意的笑道:“不愧是公輸家的傳人,能將機關在轉眼之間看透,已是不簡單。只是不知,這機關可破否?”
公輸允文冷笑,不屑地道:“這種機關與我公輸家本家的機關相比簡直是小兒科。只要幾秒鐘就可以解決,看我的。”“嗯,不急,我先出手一試,你幫我掠陣。”血峰影長袖一抖,手中隱隱有血氣浮動,陡然間空劈一掌,空氣中一時間若流光暗影,無數細絲斷開,然而竟無一個機頭被觸發,可見這一掌不僅力道驚人,剛柔盤力也控制的恰到好處。
“小心頭頂”!公輸允文猛喝一聲,血峰影擡頭,聽得頭顱上似有千刀萬劍
劈落而下,可卻什麼也看不見,大驚之下身形向後激射,同時掌間涌動,霍霍兩聲兩道掌勁劈向頭頂。
“鏘鏘……”好像布匹被利刃切開,流光拌動,波光閃現,血峰影這纔看清頭頂上是縱橫交錯的透明繩線。色而,經掌力這麼一拂,不僅沒有斷開,反而將掌力化於無形。
兩聲勁風攪動之音,一道黑影就地騰起,以極其怪異的動作,伸出雙臂,手中兩支鋸齒狀轉輪急速轉動,發出“嗡嗡”的空氣摩擦之音。連血峰影那無可匹敵的掌力都可以化去,這一對金屬轉輪能夠切開嗎?
“哼!”公輸允文自信地一笑,雙臂迅速向內交叉,那半空中的機關人胸口猛地同開,在轉輪切斷細線的剎那發出巨大吸力,將漫天飛絮收入其中。
“這天羅地網果然不負盛名,公輸家的機關術更了不得。”血峰影閃過一絲狡黠的眼光。公輸允言文並不動容,只是面無表情的道:“影,瑞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血峰影不認爲這位木訥的同伴會有敏銳的感覺,八大家族子弟上除了公輸家和墨家,其餘各家均是必機深沉,故而血峰影是不太看得起公輸允文的。
“總之,我要先去看看,這位半藏是什麼高手。”公輸允文手一抖,機關人的體積迅速縮小,伏在他的背後,人已向小木屋門遊移而去。
血峰影皺了皺眉頭,但他終究沒有出言阻止。即使公輸允文死了,在他看來也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助手,大不了再補充一個。
血峰影專注的盯着公輸允文漸行漸遠的背影,他已經有了無數種對策,如若這次與伊賀結盟成功。無疑的,功勞必爲他血峰影獨攬;即使半藏一怒之下將公輸允文殺了,他也可以將聯盟失改的罪責推在死人身上。
想法至此,血峰影已爲自己的設計洋洋得意,絲毫沒有察覺,一道人影,正緩緩向他逼近。
倏忽之間,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低頭髮現自己的影子連緣黑影涌動,驚訝地回頭。
血箭飛射,雨辰毫不猶豫地一掌穿過血峰影的胸膛。慘嚎聲響乇避暑嶺,血峰影的眼神中充滿了不甘,驚恐,迷惑,瞳孔中映襯着雨辰冰冷的面容,身軀忽然一挺,語音已有些含糊地道:“是……你……白……”
“哧!”雨辰右手狂殺,左手拔出,公輸允文雖衝出木屋,迎接他的,卻是身首異處的同伴。雨辰已用這個間隙,戴上了陶瓷面具。
“你是……殘肢劍客?”公輸允文像是見了鬼一般,機關人身上的機括連環響動兩柄鋸齒,一柄短令旗在另一支長臂的把持下伸出。
“你……你不是死了嗎?”雨辰的不言不語使公輸允文有些膽寒。面具上殘留的一滴血,混身的傷痕,以及那赤紅的手掌,真似修羅魔鬼一般。
“回去給你們八大家族的長輩傳個信,繼續和無相神教合作,最終的結果就是覆滅。”雨辰壓低了聲音,故意讓音調變得幽遠。雨辰知道,以他如今的實力,全盛亦難勝此兩人,何況現在他已內外皆傷。故而,他一出手,便先殺了毫無防備的血峰影,裝神弄鬼懾住公輸允文。
公輸允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看,回道:“傳聞中殘肢劍客只餘一臂,使一柄日輪劍,可你卻四肢健全,不用兵器。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這信,你是傳還是不傳。”雨辰冷冷地道,不定帶血的左掌伸出,朝公輸允文的咽喉一指,目中閃過一道厲芒。
行動表明一切,公輸允文的手指靈巧的翻動,中批一勾,機關人的對據齒渾然向雨辰面部掃去。
鐮刀在手,雨辰腕部如怒鬆橫擺,索鏈卻似一條狂暴的黑蛇,急纏在機關人的上身,身體急速前優,連環七拳狠砸於機關人中段的硬甲,金屬向內迅速凹陷,最後一拳擊中之時更是直接被擊穿,露出了內部的機關消息。
公輸允文異常鎮定,機關人只要機關消息不損環,便能戰半如常,而且永不後退,不會被傷痛困擾,故而公輸家歷經數代不哀,這一手機關人的操控之法也是一具倚仗。
“你竟然殺了半藏不可思議?”公輸允文手臂又是一振,鋸齒與令旗上下夾擊,倏忽之間兩道勁風向雨辰胸口交叉而出,令旗一卷,尖部直刺雨辰的腕脈。
雨辰不語,像是這樣不畏打擊的對手,他還是第一次遇見,眼見如此凌厲的攻擊,雨辰況橋扎馬,手中的鐮刀貫注“破甲劍氣”,在身前揮動,火光亂濺,雨辰手腕飛轉,先行切開兩支長臂,解除了鋸齒的威脅,另一隻手握住鋼錠,奮力一擲入剛纔那破洞之中,齒輪瞬間便被卡住。
公輸允文暗驚,手指飛動,機關人卻無絲毫反映。雨辰則是冷哼一聲,身形躍起,手中長鐮斜劈對方胸口,赫然是一式“天魔覆滅”。
血箭沖天,這一招乃是服部半藏成名絕技,一擊既出,當是避無可避。雨辰雖是臨時學成,可融匯了自己的武學招式進入其中,公輸允文也不可能閃避。
“你,好狠的身手……倒底是何方高人?”公輸允文強忍傷口疼痛和大量失血帶來的影響,望着雨辰,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面具庶擋下的雨奪胼沒有過分的言語,轉身向岩石的邊緣走去。“你走了不多遠,避暑嶺已被八大家族和無相神教的高手包圍,如果你下山,必是死路一條。”公輸允文道。
“早晚有一天,八大家族和無相神教都要滅亡。”雨辰不理會公輸允文,徑直向岩石下一跳,人已準備向下山方向走去。
(本章完)